一路紅墻金瓦,座座宮殿殿脊高翹,雕梁畫棟,影壁上巨龍浮雕,門框、窗欞鐫花刻鳥……
當司玉衍攜著夏初晴跪謝皇恩的時候,上面的司玉善一臉老懷安慰,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便讓夏初晴去見皇后了。
兩個兄弟,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彼此看著對方,久久不言!
“聽聞,你早上帶著藍纖云去找素衣了?”司玉善將手背壓在屁股下面,有些無措的開口……
今天趙給使說:香鳳回來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藍纖云鬧脾氣,沒當回事兒。等趙給使二次來稟報的時候,他才知道,事情已經失控了!
他知道,可能瞞不住玉衍太久,只是未想這么快,他便知道了。
“是!”司玉衍抬頭看著上方的哥哥,想起他每次心中不安或者說謊的時候,就會將手壓在屁股下面。
上次哥哥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是他們在說什么事情來著?
“結果呢?”司玉善頭也低了下去,對于這樣的情況,不知該如何面對?
“結果……”司玉衍深吸了一口氣,“藍纖云依舊是我的王妃,只是她生下的子嗣,不能繼承我的任何東西!
皇上,按如此,給我下道圣旨吧!”
他還能如何?
如今的藍家,要么不動,要么就要將根須挖個干凈……
藍纖云不是個做探子的料,可藍白默卻依然讓她探聽他的消息。
作為岳丈,想知道自己女婿日常生活,沒什么奇怪;作為當朝宰相,想知道官場上的人都什么事情發生,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不是讓受訓的婆子、婢女、小廝來打聽,而是讓完全沒有經驗的女兒來探聽……
這就讓人感覺很不對!
藍白默……似乎在藍纖云的身后,隱藏著什么更深層的東西……
“趙給使,去安排吧!”司玉善明白這旨意不可能直接下到懷王府,讓趙給使將圣旨擬好,直接給司玉衍。
現下,對付藍家,火候還不到,藍纖云自然也是不能動的。
如今,這女人懷孕了,處理起來,也更加棘手了。
“你是因為這件事兒,所以將夏初晴送到懷王府?”司玉衍覺得,現在的哥哥坐在高處,他看不清、摸不透……
他們以前的那些過往時光,已然掩埋在歲月之中,還能剩下些什么呢?
“總要補償你些什么……”司玉善左右搖了搖,將自己的手背完全埋進了肥厚的屁股下面,壓的有些疼,心里卻更加踏實些。
“你就給我補償了一個附屬藍白默的夏家女人?”司玉衍并不反對哥哥用他的婚姻作為政治手段,但前提是,他必須知情!
“玉衍……”司玉善起身走到他身邊,面色沉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夏初晴是錦都第一美人!”
“嗯?”司玉衍一臉莫名的看著他,“那又怎么樣?”
他看起來,是那種喜歡皮相的人?
“就是……藍纖云是錦都第一閨秀……我能想到與她媲美的……只有……錦都第一美人了……”司玉善一面吭哧吭哧的解釋,一面偷偷瞄著玉衍的臉色……
“哼!”司玉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聽李嬤嬤說,夏家原本打算找一家門戶低些的郎君,將女兒嫁過去作威作福。
所以對夏初晴的禮教問題,也沒有當做日常課題,只是懂些基本,便隨她去玩兒了。
光祿寺卿,掌祭祀、朝會、宴鄉酒醴膳羞之事,修其儲謹其出納之政,少卿備而為之貳,丞參領之。
你這……是打算換個住持朝會的人吧!”
按照夏初晴跋扈的性格,她很有可能會犯錯,犯了錯,才有機會對夏家開刀。
他眼前一亮,那個丁香……是哥哥的人吧!
所以,夏初晴才會那么主動的要求:嫁給他!
“嘿嘿……嘿嘿嘿……”司玉善看著他傻笑,給玉衍賜婚,當然不止是為了補償他!
知道他對女色無意,才給他賜婚夏家之女,藍纖云定不會容忍,這樣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禮數的夏初晴,在她面前蹦跶,她母親鄧氏,就是最好的范本。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無論藍家,還是夏家,傷了誰,對他都是有好處的。
“哥哥……”司玉衍重重的嘆了口氣,“下次若還有這樣的事情,你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吧!
我不在意那些個女人……
如果你喜歡,你可以拿走,如果你需要,你可以賜婚……
但,如果還有下次……”
司玉衍認真的看著哥哥笑嘻嘻的胖臉,“你我之間,只能是君臣,不再是兄弟了!”
司玉善慢慢收了笑容,看著一臉疲憊的玉衍,心中多少有愧。
可,除了藍纖云的事情,他對他,難道還不夠好?
給他的,都是美人!
“玉衍啊!”司玉善的手在他肩膀上停了一瞬,然后重重的拍了上去,“這種事情……你讓我如何說?如何有臉說?
我……實在是張不開嘴啊!”
“事情已經這樣了,多說無益!”司玉衍看著哥哥,恍惚間,他似乎覺得,好似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哥哥一般,“等事情了了,我想回北梁了。”
“不可!”司玉善斷然拒絕,如何……如何能讓他再回去?
好不容易調回來,除非戰事起,不然,絕無此種可能了!
“為什么?”司玉衍不解的看著他,“我在錦都幫不了你什么,北梁才是我真正的家!”
他聽說,邢寶和素衣打算十月后,就一起回北梁……如今已經六月,沒有多少時間了!
“你以前不也說過,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真正的家嗎?”司玉善聲音突然拔高,整個人看起來異常尖銳,“你還是留在錦都,留在我身邊……才是對我最好的幫助!”
這樣,他才敢真正的放心……
司玉衍愣愣的看著哥哥……看著皇上,退了幾步,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久,最后,才慘淡的回了句:遵旨!
拿著趙給使遞過來的圣旨,腳步虛浮的出去了。
“皇上,可要加強對懷王府的布控?”趙給使冰冷略尖的聲音在大殿響起,他除了自己的主子,誰的生死,他都不在意!
“不用!”司玉善拍了拍他的腦袋,“玉衍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我,只是……不得不防,罷了!”
“是!”趙給使躬身行禮,緩步退出大殿。
司玉善環顧偌大的宮殿,富麗堂皇的同時,也冰冷異常。
他一步步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將自己摔在金黃的椅子上,看著緊閉的殿門,想著剛才玉衍出去時,那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們,終走到了這一步!
父皇曾言:坐上了這樣的位置,以后,都是君臣,再無弟兄!
他不服氣!
他倔強的反駁父皇,說:他和玉衍會是一輩子的親兄弟、好兄弟!
父皇笑而不語,背手不言……
司玉衍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只知道,一回來,就往后罩樓方向來……
看著二樓的燈光,他心中感覺一片溫暖,剛想抬腳上樓的時候,卻被攔了下來。
谷陽叼了了個牙簽,痞里痞氣的伸手,擋在了司玉衍進階的路上。
“王爺,您不是十五那天才來過嘛~~~”谷陽極其不喜這個王爺,成天端著個冰塊兒臉,好像誰都欠他錢,對娘子也不好!
“難道,我除了十五那天,其他日子都不能來?”司玉衍心中憋著火,聲音微微拔高。
“王爺,難道現在才知道?”谷陽上下打量著他,覺得這王爺也是有趣,哪里來的自信?
且不說邢將軍如何,就是沈教官比他好上千萬倍,他要是娘子,絕對不會選這樣小氣又自私的郎君!
“我……”司玉衍愣了愣,他確實誤會了什么?
素衣救他,不是為了他……
他怎么就忘記了呢?
“谷陽,請王爺上來!”素衣站在樓梯口,看著下面一大一小打嘴仗,猶豫了再三,還是想知道,他這么晚來找她,是因為什么?
司玉衍隨著她來到了十五那天才會來的屋子,進門的一瞬間,他明顯感覺前面的人,有片刻的尷尬,隨即風平浪靜,無半點波瀾。
素衣坐在軟塌上,淡淡的看著他,不太明白早上剛剛讓她知道,藍纖云懷孕,晚上又來做什么?
“素衣,我……”司玉衍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覺得無比難受,卻如同茶壺里的餃子,半點也倒不出來。
“藍纖云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吧!”素衣也深深的嘆了口氣,他依舊如此,平日看著冷冰冰,實際心細如發,內心溫暖敏感。
“你怎知?”司玉衍一驚,隨后了然,閱江樓的事,她如何會不知?
“我心里難受……”司玉衍推開軟塌上的小幾,將頭靠在了她柔軟的小腹上,遮了一臉的迷茫與無助。
素衣松了他的發,一下一下的梳著,這事也不難理解,不過是權利大于了親情。
他心里難過,也是因為曾經最親切的人,如今,也遠隔萬里。
突然沒有家的人,都會如此空落落的難受……直到習慣這種感覺……也依舊難受……
“素衣,我難受!”司玉衍略帶鼻音的嘟喃,“可我今天還要宿在藍纖云的屋子里……我不想去!可,我不得不去……我難受!”
“唉!”素衣微微推開他,將腰上的香囊解下來,系在他的腰帶上,“這是我調的安神香,味道不重,你戴在身上吧!”
“嗯!”司玉衍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深深嗅她身上的藥香味,感覺分外心安,“素衣……”
“嗯?”素衣低頭看他,那雙金色的眸子,是她的最愛!
“我和哥哥……和皇上,其實很不一樣!”司玉衍緩緩的合上了眼眸,微微皺著眉頭,“人人見我……都說我像母親……其實,我更像外祖母!
外祖母有胡人血統,我的眼睛、五官、性格……都很像她!
我自小非常喜歡她,總喜歡趴在她的膝頭,聽她一遍遍的將塞外的故事……
那時候,我便立志,要為大龘開疆擴土,為哥哥打下大片的江山……讓我大龘四海來朝!”
“你做到了啊!”素衣松了一下他緊箍著的領口,讓他能更輕松一些,倒了杯溫水,遞給他。
“咕咚咕咚!”
司玉衍幾口就喝光了,感覺沒喝夠,拿起桌上的水壺往嘴里灌,喝了大半,才緩了喉嚨中的干澀。
“呵!”司玉衍重重的將茶壺放到了小幾上,回身接著抱著素衣,深吸了一口氣,“我是做到了!
可哥哥在我風光最勝的時候,召我回錦都,路上便遇襲,幾乎九死一生……
若不是古佛,我那一年就死了!
那時候,我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哥哥要叫我回來?
回來的路線,只有我身邊幾個人知道,又是誰將消息透露出去的呢?
這次中毒,南疆那邊去了幾個月了,還沒有消息回來……
我都懷疑,是不是哥哥……”
他緊抿著嘴唇,不敢順著自己的心,繼續想下去……如果、如果……如果真的是哥哥……
他該如何?
他又能如何?
“不是皇上!”素衣開口,迎上了他驚喜的眼眸,忍了忍,卻還是再次開口,“但與他有一定的關系……”
金色的眼眸暗淡,如金烏隕落,萬物同悲!
“那是……”
“王爺,王妃請您過去!”小廝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我明天再來找你!”司玉衍見外面天近子夜,確實不好在拖著,便起身隨著小廝離開了。
藍纖云在屋子中焦急的等待,見王爺遠遠的走來,心才忽忽悠悠的落下,趕緊出門相迎。
“王爺……”
“外面風大,進去說吧!”
司玉衍跨步進了寢堂,見軟塌還算是大些,便躺在了上面,心中想著的,卻是素衣未說完的話……
“王爺……”藍纖云低眉順眼的看著他,“我身量小,不如我睡軟塌吧!”
“不必!”司玉衍面色冰冷的拒絕,“你有……去床上睡吧!”
“是!”
“王爺,小的給您送粥來了!”
司玉衍一愣,“進!”
小廝端著飄香的肉粥,放到了桌子上,對著兩人躬身行禮,“素衣娘子讓人做了粥,吩咐我們送來!”
他拿起銀碗,盛了半碗,吃了后,便退到一邊,一刻鐘后,再次上前為兩位主子盛粥。
“你出去吧!”司玉衍聞著香氣,盛了滿滿一碗,見藍纖云在旁邊直勾勾的盯著,也給她盛了一碗。
她看著眼前的粥,覺得這是她二十多年來,吃過最溫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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