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瓊觴護在蕭靜姝周身,看著與暗衛撕打起來的死士,這些死士,跟以往的不大相同。
蕭靜姝道:“鎮邪氣,引亡魂。這是……引亡魂?”
可是她分明沒見到鳳戚用昆侖劍。
那邊花尊忽然驚叫了起來:“陛下,娘娘,快躲開。”
黎瓊觴抱著蕭靜姝就是一躍,下面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只披著鐵甲的野獸,紅眸若滴血,流著口水四處撲咬,不管是暗衛還是死士,無差別的攻擊。
鳳戚此時已經從網里面走出來,他笑吟吟的看著黎瓊觴,哪還有之前的那個狼狽樣子。
“年輕人就是太急躁了。”鳳戚道,“被鬼王當槍使還不知道。你們想要昆侖劍?就憑你們?”
他當初花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讓昆侖劍老實的呆在他手里,就這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子,還妄想用昆侖劍?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你們不遠萬里來這里,不就是為了看看昆侖劍嗎?好啊,我成全你們。”鳳戚的身影忽然消失在眾人視野,等他再度出現的時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柄通體雪白的長劍,“看看你們接不接的下!”
長劍落地,劈碎了一間房屋,連帶著門前的古樹一起。灰塵滿天之際,幾道白色的身影跑了進去。
“走水啦,藏書閣走水啦。”
鳳戚聽到遠處的小弟子的聲音,又看到那起火的方向,他嘖了一聲,趕了過去。
“長劍昆侖,一劍劈山河,二劍斬鬼神。”鬼王的軟轎停在九龍鎮外,他在軟轎內念念有聲,“鎮邪氣,引亡魂。呵呵,這威力看上去還真挺大。”
不知刺入身體,會是什么感覺。
很快,鬼王都能夠看到鳳氏一族的火光。
白衣傀儡抬著蕭靜姝和黎瓊觴落在鬼王面前。
“人既然救出來了,那便走吧。”鬼王帶著兩人離開了此處,“我很快就會再回來的。期待我們見面吧,鳳戚。到時候,你我之間,就該有一個了結了。”
鳳凌月不知道族內發生的事情,還在尋找自家族人的路上。她夜里睡不著,打開窗戶看著外面的夜景,忽然看到一隊白衣人飄過。
鳳凌月打了個寒顫,她抖了抖手,眨眨眼重新看過去:“沒什么東西啊,是我看錯了吧。”
必然是看錯了。
鳳凌月果斷關窗,躺在床上,蒙起頭。
殊不知她心心念念著的少年郎,就在這群白衣人之中。正被帶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去。
蕭靜姝沒有受傷,她醒的要早,一醒來,她下意識的尋找黎瓊觴的下落。
“他比你慘多了。替你承受了那么強的劍氣,此時能保住命就不錯了。”鬼王推著輪椅進來,外面陽光正好,而他已經沒有再打著傘了,“跟我來,帶你找他。”
“為什么要救我們?”蕭靜姝跟在鬼王的身后。
“救你們?”鬼王輕笑,“我不是救你們,是救我自己。我自己給自己算了一卦。你們不能在我之前死。”
蕭靜姝踏進隔壁的房間,見到床上躺著的黎瓊觴,心都絞在了一起。
“正面抗下昆侖劍一擊還能留下一口氣,你男人也是很厲害了。”鬼王用銀線纏住黎瓊觴的手腕,“也虧他修煉的《忘情譜》,內力相沖,竟是《忘情譜》占了上風,他如今在逐漸化解昆侖劍的劍氣。”
“慢慢等著吧,他總會醒過來的。”鬼王顯然不欲多說,他只留下一瓶丹藥,“這是給他的藥,也是劇毒,以毒攻心,一半的計量足夠他撐到醒過來,你自己看著辦吧。這處的白衣傀儡你可以隨意調遣。”
蕭靜姝捏著丹藥瓶,問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找死。”鬼王不輕不重的吐出兩個字。
蕭靜姝眸色復雜的看著鬼王。
鬼王卻已經推著輪椅走了。
蕭靜姝看了看手中丹藥,她不知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到底是致命毒藥還是救命良藥?
她需要自己做出選擇。
蕭靜姝倒出來丹藥,她將丹藥碾碎,混著溫水將一半送入黎瓊觴體內,另一半,則是被她自己服下。
“瓊觴,是生是死,我都陪你可好?”
蕭靜姝附身親吻著黎瓊觴的眉眼,他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剩下的事情,她來替他做。
她不能再一次害死他。
蕭靜姝找到了鬼王:“蕭氏到底和鳳戚有什么瓜葛?”
鬼王正在捏泥人,他面前的桌子上擺放了許多已經成型的泥人模子,聞言,他道:“你見過鳳戚,可是你不知道,鳳戚以前并不長成這個樣子。”
“易容?”蕭靜姝蹙眉。
鳳戚開口道:“不是易容,是借尸還魂。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能夠獲得長生不老的機遇。”
蕭靜姝聯想到了昆侖劍:“和昆侖劍有關系?”
“不錯。鳳戚也擁有陰陽眼。用昆侖劍最合適不過了。”鬼王開口說道,“他借昆侖劍逃過輪回。”
“昆侖劍本就是逍遙王為了給逍遙王妃鎮魂引靈而打造的寶劍,只是當初逍遙王離世之后,露月山莊曾經混亂過一陣子。”鬼王示意蕭靜姝坐下。
關于這一段還有好長的事情需要講。
“可是那段混亂不是很快就被他們的孩子鎮壓了?”蕭靜姝坐在鬼王對面,從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鬼王這般看似和諧的坐在一起。
“這并不代表沒有存在過。”鬼王從白衣女侍端來的水盆里面凈手,他道,“昆侖劍在這之后,遺失了。幾經輾轉,落在了蕭氏一族先祖手中。”
“這位先祖,就是第一位有史可載的陰陽眼。而蕭氏一族可以說從此之后,就走上了輝煌。”鬼王擦拭著手,“你們蕭家,可以說是憑借鳳氏發家的。”
鬼王說道:“自然,昆侖劍落在他們手中的事情被鳳氏一族查到了。鳳氏一族派了人,和和氣氣的想要拿回昆侖劍,并愿意用一半財富做交換。”
“然而他們沒有答應,是嗎?”蕭靜姝隱約猜到了結果,蕭氏一族實在是太貪心了些。
“不。他們假裝答應了,然后派了一個美麗的女子來誘惑前來談判的人。”鬼王道,“這女子就是當時蕭氏一族家主的愛女,算起來,是你曾外祖母。”
“墜入愛情的男女都是笨蛋,這兩人假戲真做,動了感情。一個有心勾引,一個有意順從。”鬼王注視著蕭靜姝,“到后來,你的曾外祖母背叛了那個男人。”
蕭靜姝心一驚。
“她以一杯穿腸酒,從那人身上盜取了據說可以讓人長生不死的《天音殘卷》。風光回族,另嫁他人。”鬼王低頭道,“有意思的是,那女子私藏了《天音殘卷》。”
鬼王看著蕭靜姝幾乎要沒了血色的臉,忽然笑了:“然而那人在蕭氏呆的時間太久,姿容才情也不差,蕭氏一族里,自然有別的女人心儀他。”
“這人……是鳳戚?”蕭靜姝見鬼王點頭,心底一沉。
怪不得蕭氏一族有著逍遙王妃的《天音殘卷》。
難怪鳳氏一族允許《天音殘卷》流落在外至今。
“此人偷了昆侖劍,用了逆天的辦法讓那人又活了下來。她臨死前唯一的請求,就是讓那人不要動蕭氏。”鬼王道,“若非惦念那人之恩,你以為鳳戚何故容留蕭氏一族茍活至今,又為何屢次加害蕭氏一族?”
“鳳戚對蕭氏一族的怨恨無法消失,他絕對不會主動把昆侖劍交給你們。”鬼王道,“故事講到這兒,你該明白了吧。鳳戚之所以找月姬卜算,本想卜算自己的命數,沒成想與蕭氏一族聯系在一起。成了大命數。”
騙他殺他的是蕭氏族人,愛他救他的也是蕭氏族人。
哪怕是應下了,終究還是意難平。
蕭靜姝沉默的想著。
何況她還是背叛自己那個人的直系血脈。
只是,當初背叛鳳戚的女子,心里怕也是有著不情愿的吧。否則,那時為何私藏了《天音殘卷》?
明明憑借著這個功勞,就可以坐穩家主的位置,而不是成為聯姻的棋子。鳳戚,又知不知道這一點呢?哪怕知道了,鳳戚又能如何呢?
他們當初,都是別人掌中的棋子。
兩個同樣被家族責任束縛的人,同樣掙脫不開枷鎖的人,要怎么走到一起?必然是魚死網破的結果。
“鳳戚又為何要假你之手?”蕭靜姝問道。
鬼王知道的如此清楚,定然也是那個時期的人。
她不曾在露月山莊看到過這段記載,定然是鳳戚搞的鬼。畢竟當初鳳氏一族還留在露月山莊的。
“我?”鬼王陰惻惻的笑了笑,“因為那個女人要嫁的,本就是我呀。可惜她設計讓讓她的雙胎妹妹嫁了過來。我那時還沒有中黎家的算計,不是這幅身子,她妹妹甚至還為我生下了一個很可愛的孩子。”
“你知道從始至終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覺有多絕望嗎?”鬼王道,“黎氏,慕氏,蕭氏,一個個都如此忌憚我,我是該為自己的能力感到自豪嗎?”
“那女人是個明白人,嫁過來的時候,就和我說明白了。”鬼王敲敲輪椅,“對我而言,娶誰都一樣。不過他們的做法確實讓我寒了一陣子心。只是這女人性子倒是很合我的心意,我當時就留住了她。”
極少有人知道,鬼王體內流著黎家和慕家的血。乃是黎家嫡長子和慕家嫡長女所生的獨子。
按理,他有繼承兩大世家的權利。
娶了蕭家的嫡女,哪怕是名義上的嫡長女,實則是嫡次女,鬼王更是前途無量。
可惜這是一場騙局。
“很可惜,那個孩子早夭了。我空留住他的魂魄,滋養數百年,才在慕氏一族找到了新的宿體。”鬼王道,“那孩子似乎總是誤會我,覺得我要殺了你們。”
“是……慕寒錦嗎?”蕭靜姝低聲問道。
“雖然一開始我打了這個主意。”鬼王說道,“但是你知道,為人父,總是要為自己的孩子著想一二。”
蕭靜姝想著鬼王毫不猶豫的拋棄慕寒錦的事情,這一二,是真的一二。只是能夠如此果斷舍棄,鬼王的心,怕只要比巖石還要堅硬了。
鬼王不會去和蕭靜姝解釋,他之所以任由慕寒錦死去,是因為慕寒錦這具身體的陽壽只有這么久,再次施法強留,慕寒錦的魂魄就會無法轉世輪回。
“那么,聽完我的故事,你又想做什么呢?”鬼王看著蕭靜姝,他很好奇這個小女人有什么魅力,能夠讓慕寒錦癡迷這么久,但是他始終看不出來。
除了過于出色的容貌,還有什么?
“我在想,以后我的棺材是用什么材質的比較好。”蕭靜姝彈了彈身上得塵土,她起身,施了一禮,“多謝鬼王解惑,我沒什么想問的事情了。”
鬼王燈蕭靜姝的身影消失了,才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他許久不曾笑得開懷,甚至笑出了生理性的淚水。白衣女侍遞過來娟帕,鬼王顫抖著雙手接過。
“去燉一碗銀耳雪蓮羹給大楚皇后送去。”鬼王好不容易停止了笑聲,說道,“快去吧。”
蕭靜姝的反應出乎他意料的鎮定,既沒有表現出鎮定,有沒有表現出相應的慌張。
除了最初的疑惑而發問,蕭靜姝全程都很安靜,似乎就僅僅是為了來聽他講講故事。
蕭靜姝冷靜的走回黎瓊觴所在的房間,她坐在黎瓊觴身邊,安安靜靜的陪著黎瓊觴。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鬼王也不來找蕭靜姝,蕭靜姝也幾乎日日都陪在黎瓊觴身邊。
“她倒是真的沉得住氣。”鬼王聽說蕭靜姝的動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只剩下人臉尚未雕刻的泥人,道,“罷了,山不就我,我便就山。走,我們去見見她。”
鬼王見到蕭靜姝的時候,蕭靜姝正在給黎瓊觴擦拭臉頰,像是對待珍寶一樣。鬼王沒在任何人身上看到過這種溫柔的神態。不,不對,以前似乎也有一個。
對了,就是很久以前,他已經連名字都忘記了的,那一位妻子。她在懷孕的時候,每每撫摸起她的小腹,都露出相似的溫柔來。
僅僅是相似。
“鬼王到此,是又有故事要講給我聽了嗎?”蕭靜姝收起娟帕,起身給鬼王到了一杯茶,“若是故事,我樂意聽。若是其他,便不必多說了。”
“你難道不想要知道,你的孩子,你的父親……乃至天機老人都怎么樣了嗎?”鬼王饒有興味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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