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靜姝道:“你就知道嗎?”
“你不必用激將法激我。”鬼王道,“我的確不知道他們的處境。不過,我卻知道接近鳳戚的辦法。”
“你們想要昆侖劍,是為了求生。而我,則是為了尋死。”鬼王淡笑,“鳳戚的腦子不好使,我明明在名義上搶了他的女人,他卻還留著我。我一開始不理解,看慣了人間生死,我才明白,他這是在害我。”
“長生不老,有什么好的。”鬼王瞇起眼,“眼睜睜看著愛你的恨你的人一個個死去,踏入輪回。這種滋味兒,我都受夠了。他不殺我,我也因昆侖劍而奈何不了他。這個人吶,到現在,還沒忘了那個背叛他的女人。”
“你和那個女人,長得有七分相似,甚至你有著遠超那個女人的美貌。”鬼王冰涼的指尖勾著蕭靜姝的下顎,逼近了仔細看著蕭靜姝的臉,“只要你愿意犧牲一下色相,我可以送你去接進鳳戚。”
“借尸還魂畢竟是個陰損的法子,就算有昆侖劍相助,也免不了其弊端。每月二十二,他必得吸取女子陰氣為己用,屆時會是他神志最為薄弱的時候。”鬼王道,“你去問出昆侖劍的下落,我們各取所需。”
“我能送你進去,必然能夠送你出來。”鬼王拍了拍蕭靜姝的臉頰,道,“好好想想,這些人的命……都握在你手里。你肩負的不止黎瓊觴一人的命。”
“到底是為了一己之私而讓這么多人為你們殉葬,還是舍棄你天真的念頭,去救他們。”鬼王放開蕭靜姝,“全在你一念之間。我有很多年可以等下一個想要這么做的人。而你的機會就只有這么一次。”
“你并不唯一。”鬼王輕飄飄的說出一句話,正好落在蕭靜姝耳中,“明日子時前,我要你的答案。”
誠然,舍棄那些人,他給蕭靜姝的藥也足夠讓這兩人廝守終生,而這兩人終日都要活在愧疚里面,被心中的負罪感壓得喘不過氣來。
然而蕭靜姝縱然答應了,鬼王清楚,依照她的性子,事成之后也斷然不會留在黎瓊觴身邊。
有情人或是陰陽兩隔,或是雙雙殞命。
這是他對黎氏血脈的報復。
也是對鳳氏一族的報復。
當初黎家人誘使他走上這條路,就該知道要承受苦果。他們想讓他當一個試驗品,他豈會讓他們如愿。
鬼王的這些小心思,蕭靜姝知道的一清二楚。
等鬼王走后,蕭靜姝獨自在門外站了許久。
初秋的寒氣侵入她的衣衫,蕭靜姝才驚覺外面飄起了雨絲,急忙進屋關上門窗,生怕自己一身寒氣沾在黎瓊觴身上,她換了件衣服才過來。
鬼王不曾在吃穿上虧待他們。
“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可就要走了。”蕭靜姝垂眸,“只憑你我的力量和鳳戚爭斗是不行的,我好不容易才從鬼王那里得到接近鳳戚的辦法。”
經此一戰,她看到了昔日鳳氏一族的輝煌。
與這么一個龐然大物相斗,只憑武力,他們還做不到。何況,鳳戚手中還握有昆侖劍。
昆侖劍,一劍動山河,一劍定江山。
這是她在逍遙王妃的次子的筆錄上見到的一句評價。
以前還覺得夸大其實,現在看來,再貼切不過。
蕭靜姝掖了掖被角:“我不想你再受這種傷害了。”
不能同生,亦不能同死。
“對不起,大哥哥,我可能……要食言了。”蕭靜姝不會告訴黎瓊觴,她從鬼王說完那些陳年舊事之后,就已經有了這個念頭,鬼王一定有拿到昆侖劍的辦法。
只是這個辦法,只憑鬼王自己是辦不到的。
鬼王似乎想看她的熱鬧,她索性讓鬼王一次看個夠。由鬼王半逼迫著說出來,她才敢保證鬼王不是信口開河。她不信任鬼王,但是她別無他法。
鬼王回到自己屋內,看著呆愣愣的站在屋中一動不動的慕寒錦,嘆了口氣:“這也算我為你報仇了。”
“去讓人安排好。”鬼王推著輪椅來到書桌旁,“倘若那位小公主想通透了,無論何時,都讓她進來見我。”
白衣女侍遲疑的問了句:“主子,您確定她會答應?”
“她會答應的。”鬼王盯著白衣女侍點起的燈燭,燭火將他的表情映照的有些扭曲,他道,“這才不枉費我千辛萬苦將她的魂魄拉回這個世界。”
千般綢繆,只為了這最后一搏。
白衣女侍道:“據說有人看到了月姬,月姬在找她。”
“叫人攔住月姬,那個老妖婦,整天就知道作妖。”鬼王道,“放出話去,就說北地雪山出世了一味藥材,女子服用可保容顏永駐,男子服食則功力大增。算算時間,我賜給她的不老血也該到了時限了。”
“月姬會信嗎?”白衣女侍問道。
鬼王柔和了目光:“她會信的。我前幾日夜觀天象,北方有祥瑞之兆。說不得,又是哪一株藥草要出世。”
月姬擅長卜算,自然會自己斷定虛實。鳳格雖然罕見,卻不唯一。這藥材,倘若錯過,可就沒有了。
白衣女侍默默的退了出去。
蕭靜姝拖足了時間,才去見了鬼王。
“您稍后,主子沐浴之后便來。”白衣女侍將蕭靜姝引到了鬼王屋內,語調一如既往的冷淡。
蕭靜姝正看著立在鬼王房門前的慕寒錦,鬼王慵懶的嗓音從屏風后傳來:“不必。請小公主進來。”
“怎么,現在就怕了?”鬼王等了許久不見蕭靜姝進來,他語調上揚,說道,“怕就回去吧。”
蕭靜姝垂頭勾起唇角,既然對方把劇本寫好了,她就一路演下去。至于發揮成什么樣子,都是演員自己的事情了。上了臺,她就是唯一的王。
蕭靜姝收整好心態,輕悄悄的繞到了屏風后。
冒著熱氣的溫泉池內并沒有人影。
一雙冰冷的手臂從她的背后環上了她的腰。
“不行呢,你要是用這種眼神去見鳳戚,他一眼就能看出破綻來。”鬼王手指按壓在蕭靜姝眼角,給人一種下一瞬他就會挖出對方眼珠的錯覺。
“要柔和一些,再媚上一些。”鬼王低聲說道,“讓男人看你的眼睛一眼,就想脫掉你的衣服。小公主,這對于修煉了蕭氏噬心術的你來說,不難的。”
蕭靜姝反問道:“噬心術?”
“原來你不知你修煉的功法名字嗎?”鬼王啞然,不知道還敢修煉,真不知該說她一句什么好。
這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我不覺得鳳戚會上鉤。”蕭靜姝冷漠的說道。
鬼王道:“你這般冷淡,他自然不會。我這不是在教你嗎?小公主被人取悅慣了,很少取悅別人吧。”
正說中了蕭靜姝的軟肋。
蕭帝姬,蕭影后,不管是哪一個她,都不曾干過阿諛奉承的事。骨子里的驕傲不允許她這樣。
“你安心,到時候,我一定給你畫一個和那女人一樣的妝容。”鬼王輕笑道,“你以為我騙你?她與那女人到底是雙胎姐妹,喜好相差無幾。”
“小公主,我這人雖然不是東西,她多少都跟我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我會記得她喜歡的妝容,不算過分吧。”鬼王道,“她始終曾經是我的妻。”
蕭靜姝心道: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
蕭靜姝坐上馬車離開這處的時候,是在一個夜晚,月朗星稀。鬼王就和她在同一輛馬車中。
“我這里有一種藥,可以讓你把鳳戚當成你最愛的那個人,你真的不用?”鬼王一臉我是好意的樣子。
“不用。”蕭靜姝拒絕,這是在看不起她的演技嗎?她沒有萬全的把握,怎么會決定動身呢?
“我怕用藥,反而會讓我忘了我真正的目的。”蕭靜姝找出來一條好理由,她嘗試說服鬼王。
鬼王細想一番,覺得也是這么一回事。
勾引是要勾引的,忘了目的可就不行了。
蕭靜姝安下心來,又不自覺的開始掛念黎瓊觴。
“你喂他吃了續命丹,他的安危不成問題。”鬼王一眼看出蕭靜姝的心思,就在此時,馬車停下,鬼王被白衣女侍抱下馬車放在輪椅上。
蕭靜姝緊跟著走下來。
“鳳戚每次都會來這里。”鬼王解釋道,“不過你不會和那些女人在一起,以你的身份,太掉身價了。”
蕭靜姝看著鬼王被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引了進去,神情很是意外,鬼王怎么會和這里的人如此熟稔。
“你以為只有我想尋死嗎?”鬼王道,“鳳戚遲遲不肯入輪回,就是覺得自己害了鳳氏。所以執意一次次的借尸還魂,他心里,其實也想解脫。”
蕭靜姝垂眸:被責任囚禁了嗎?
鬼王樂道:“他知道我每次都會送人來給他添麻煩。”
蕭靜姝:“……”
鬼王和鳳戚這不是在互相傷害嗎?
“你家主子今日打算什么時候過來?”鬼王開口道,“上一次他整整讓我多等了一柱香的時間。”
“這次不會,這次不會,還是老時間。您要不先用膳?”管家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須,說道。
“我是無所謂,但你不能讓我的人餓著。”鬼王紅艷艷的唇瓣一開一合,道,“著人布膳,今晚她有的忙,要多吃點兒,才能有力氣不是?”
管家趁布膳的空檔暗自打量著蕭靜姝,觀她舉止言行,都帶著骨子里面的風度,貴氣逼人,他低頭思索,這位這是又從哪兒騙來了這么一姑娘?
以前那些姑娘,可沒一個活下來的。
鬼王等著蕭靜姝吃飽喝足,他也擺弄好了妝臺前的胭脂水粉,只待蕭靜姝沐浴更衣,他就能給她上妝。
蕭靜姝看著鬼王的手法一開始有些生疏,后來就漸漸熟練起來,她想到鬼王曾經也是娶過妻的人,畢竟鬼王怎么看都不是那種流連花叢的人。
哪又有幾個人愿意給自己妻子做這些事情呢。
鬼王其實也不是沒有動過真心的吧。
“多年不動手,技巧到生疏了不少。”鬼王修修改改,最后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蕭靜姝,“看上去還不錯。”
“她愛你嗎?”蕭靜姝突然問道。
鬼王沒意識到蕭靜姝在問什么,好一會兒,他才說道:“誰知道呢。她愛不愛我,與我又有什么關系?”
蕭靜姝又換了一種問法:“你愛過她嗎?”
“沒有。”鬼王這次回答的干脆,“不過就是稍微,對,些許的對她和與對待別人的感情不同,還是有幾分喜歡吧。你們不總是喜歡說日久生情嗎?”
“如果她沒對鳳戚動心思的話。”鬼王道,“鳳戚搞錯了,將這個女人當成了你曾外祖母,趁我不在的時候,又勾了她的心。這就很過分了呀。”
自己的枕邊人,心里裝著其他人。
當初的桀驁的少年鬼王還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有這么一段經歷,被蒙在鼓里,一心想著這樣安安分分過日子也不錯。直到有心人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自此,世上多了一個鬼王。
蕭靜姝不禁想著,捅破窗戶紙的,會不會就是她的曾外祖母。這的確像那女人做的事,如此喪心病狂。
鬼王并不避諱提起這件事情,他為蕭靜姝理了理發絲,像是在看一件自己最滿意的成品,他道:“好了,時間到了。我的小公主,該你上戲臺子了。”
蕭靜姝在鬼王的目送下,被一條紅絲帶蒙住雙眸,帶到了一間過于冷清的屋內,她身邊的呼吸聲讓她清楚的知道,這屋子里面,不只有她一個人。
鳳戚從外面進來挑人的時候,幾乎一眼就看到了蕭靜姝。他瞇起雙眸問道:“這是誰?”
“那位送來的人。”管家道。
雖然鬼王常來,但是他并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鬼王。
鳳戚道:“她留下,其余人,先帶走。”
管家早就習慣了鳳戚這種做派。
蕭靜姝察覺到鳳戚解開了遮住她眼的絲帶。
“鬼王這次還挺會找人的。”鳳戚輕笑起來,他挑眉看著茫然無措的蕭靜姝,伸手挑起她的下顎細細摩擦。
蕭靜姝覺得他是在找易容。
“竟然是真的。”鳳戚輕嘖了一聲,算是承認了蕭靜姝的懷疑,他收起手,又掀開蕭靜姝的衣袖看了看,道,“是個處?你家主子就是這么讓你來伺候我的?”
蕭靜姝轉身就要跑。
“你想跑哪兒去?”鳳戚一把將人撈進懷,用極為懷念的眼神看著蕭靜姝,他望著蕭靜姝的雙眼,“你在發抖?害怕嗎?看來鬼王還沒來得及調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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