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靈芽很喜歡玉公子是不是？”黎老夫人看向一言不發的黎佳雪，她斷斷續續的說道，“靈芽是個好的。你給我想辦法，讓靈芽成為他的人。”

    “我的孫兒，不能被妖女迷惑。雷火殿的人真是小瞧不得，竟培養出這等妖女。”黎老夫人情緒激動，接連咳嗽了好一會兒，“一來就挑撥關系。”

    “當初死活逼著玉大哥娶她的，可不是我。”黎佳雪嗤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雷火殿最不缺美人，一個圣女，嫁出來了就是潑出去的水，誰在意。

    想用聯姻的老路子來算計，只能說這主意從一開始就打算錯了。她是愿意成全芽兒，只是黎老夫人這么一說，她忽然就不想應下了。

    黎佳雪貼近黎老夫人的耳邊：“你呀你呀，還真是，死到臨頭，都不忘了利用干凈了身邊人。毀了我一個還不夠，連救命恩人的血脈都不放過。”

    “你……怎么敢這么和我說話！我是你祖母。”黎老夫人看到黎佳雪神情輕蔑，她不由得怒從心來。

    “昔日你將我送上季家那畜生的床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我是你孫女？”黎佳雪冷笑，她咬牙切齒道，“老祖宗，我當時多大年歲，您還記得清嗎？記不清沒關系，我總是記得的。我記得，也就足夠了。”

    “您老了，就該好好休息。”黎佳雪起身，也不介意自己手腕上青紫的掐痕，這些疼痛，對于那時的她來說，又算什么，“欠下的賬，還等您親自還呢。”

    露月山莊的暗衛將這番話轉述給黎瓊觴之后，就默默的退出了房門，講道理，這么作賤自家人的，也是少見。畢竟季家二脈再不是東西，也是疼女兒的。這黎家老太太看著和眉善目，原來處事如此掩攢。

    還好他們莊主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蕭靜姝見黎瓊觴沒有表現出什么失落或者是傷心的情緒，反倒是黎瓊觴特別緊張的看著她，似乎是怕她會介意什么一般：“怎么這么看著我？”

    “我并不知道她還做過這些事情。”黎瓊觴輕嘆道，黎家老夫人對他有幾分恩情，這是源自血脈，只是他自小跟隨在天機老人身邊，壓根不知道還有這一號親人，若是蕭靜姝因此厭惡他了，該怎么辦。

    “出生又不是你自己能夠選擇的，做這些事的也不是你，我討厭你做什么？”蕭靜姝坐在黎瓊觴身畔，道，“我倒是要感謝上天，讓我遇到了這樣的你。”

    黎瓊觴所糾結的，毫無意義。

    “不過，雖然我可憐她也同情她，這卻不是她能夠打小心思的理由。我最多，原諒她，但是我不會不懲罰她。”蕭靜姝道，“前提是她迷途知返。”

    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黎佳雪和靈芽于黎瓊觴有救命之恩總是不假，何況那個時候，她們也不知道黎瓊觴的身份。

    滴水之恩亦當報。

    黎瓊觴抓著蕭靜姝的手，溫聲道：“你總說你不記得了，我卻覺得，你什么都沒有變。恩怨分明，寬于待人，恩必報，怨必還，你以前就是如此。”

    “最重要的一點你沒說出來。”蕭靜姝注視著黎瓊觴的雙眸，“我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在意你。”

    鶴鬼忽然在外面清了清嗓子：“情話過會兒再說，我去了一趟，發現那些東西空恐怕不是我能夠一次性清的了得。我需要雷火殿那兩位親自來一趟。”

    “你親自聯系不就好了？”蕭靜姝垂眸，她道，“你惹到麻煩了？”不親自出去，只有這種可能。

    “我怕我出去，你要給我準備棺材收尸了。”鶴鬼擼起自己的左袖，上面黑乎乎的如同纏繞的密密麻麻的毒蛇一般的紋路讓人看了就心驚。

    鶴鬼皺著眉開口道：“我不小心觸動了那處的咒術，這東西讓我無法離開黎府，是我大意了。”

    “我讓暗一去一趟。”黎瓊觴起身，他道，“你隨我來。聽你所言，這東西陰邪的很，能除掉還是盡量除掉，除不掉的，我也能盡力幫你壓制一二。”

    蕭靜姝貼心的沒有跟上去。

    倒不是因為她覺得男女有別，而是她看出來黎瓊觴不想讓她接觸。她也覺得自己沒能力解決這東西，去了說不準還會給這兩個人添麻煩。

    銀斕蛇蹭蹭蕭靜姝的手。

    “你想出去玩？”蕭靜姝點點它的蛇頭，道，“去吧。別玩得太久了，這里怪危險的，天黑前回來。”

    屋內只剩下蕭靜姝一個人，她百無聊賴之際，看到了被黎瓊觴放在一起的昆侖珠和昆侖劍。

    這東西鎮邪，可是也是殺器。

    所以黎瓊觴不會將這東西用在自己人身上。

    鎮邪？

    蕭靜姝走過去，伸手取下懸掛在墻壁上的昆侖劍，劍身的煞氣讓她不由自主的顫了顫，一不留神就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她輕蹙了一下眉。

    蕭靜姝本想取出藥來包扎傷口，她拿藥的時候，眼前忽然有一陣暈眩，蕭靜姝緩了一會兒，勉強撐著給自己處理了傷口且上了些藥。

    黎瓊觴從外面回來就看到蕭靜姝衣服都沒換就蜷縮在床內歇下了，他輕笑一聲，剛走過去，就見蕭靜姝在睡夢中蹙著眉，蕭靜姝這一副被噩夢驚擾的樣子驚到了黎瓊觴，他連忙出聲喚著：“姝兒。”

    蕭靜姝此時此刻卻無法從夢境中掙脫。

    無數個屬于蕭影后和蕭帝姬的記憶片段交錯，她需要花費極大的精神去拼湊出一個個完整的記憶。

    “瓊觴！”

    蕭靜姝一睜眼，叫出聲的便是黎瓊觴的名字，她發著抖，一身冷汗浸透了她原本單薄的衣料。

    到現在她也不明白，她怎么會讓噬心術反噬了自己的呢？她竟然忘了黎瓊觴，還忘了云兒。

    黎瓊觴見蕭靜姝看著他愣神，他怕說錯了什么話刺激到蕭靜姝，于是只是伸手耐心的撫著她身后的長發。他的妻需要一些時間來擺脫噩夢的影響。

    “我想起來了。”蕭靜姝輕聲說道，“全部。”

    抱著黎瓊觴的手臂力道漸緊，蕭靜姝把頭埋在黎瓊觴的懷中，她怎么能忘了這個人呢？

    這世上愿意為她付出所有的，也只有這樣一個他。

    黎瓊觴微怔，而后緩緩的勾起唇角垂眸看著蕭靜姝，他道：“想起來總是好的。身子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蕭靜姝道，一直壓在心中的石頭落地，她的精神也輕松了不少，她看著昆侖劍，“昆侖劍當真神奇的很。怪不得鳳戚這般割舍不掉它。”

    否則，又怎么會提出想要昆侖珠的條件？

    “這是被昆侖劍劃傷了？”黎瓊觴這時才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他看著蕭靜姝的手指上有傷，只是礙于蕭靜姝一直沒有醒過來，所以沒來得及詢問。

    “不被它劃傷一次，我可能現在都還破不開自己的魔障。”蕭靜姝道，她這種情況和習武之人走火入魔也沒什么區別，“多虧了它的煞氣鎮住了。”

    “你明明都能夠完全控制了，怎么會一進入雪山秘境就被它反噬？”黎瓊觴道，這其中定然是有問題。昆侖劍通陰陽是不假，卻也沒有厲害到能破解人心魔障。否則，心魔已深的鳳戚早就輪回轉世。

    蕭靜姝聽黎瓊觴這么一說，也覺得不對來。

    “先不想這件事了，我抱你去沐浴。”黎瓊觴撫平蕭靜姝的眉心，說道。等月升，他卜算一卦便知。

    日落之時，銀斕蛇叼著一株顏色幽蘭的花出現在蕭靜姝眼前，蕭靜姝想伸手去接，銀斕蛇卻叼著花朵躲開，蕭靜姝揚眉：“這不是給我的？”

    銀斕蛇在原地轉了一圈，尾巴拍拍地面，指了指門外，它爬出門檻，朝著鶴鬼的房間而去。

    “我過去看看，你在這里稍候一會兒。”黎瓊觴將蕭靜姝的衣襟合攏，他溫聲叮囑，“不要再動昆侖劍了。”

    蕭靜姝乖巧的點頭。

    黎瓊觴走后，露月山莊的暗衛們探頭探腦的張望著屋內，哎呀，夫人到底是怎么了，莊主也不透露個口風，動靜那么大，他們心里也都很著急呢。

    蕭靜姝走到門口看著暗衛們：“你們在正好，來兩個人，幫我去辦一件事吧。快去快回就是。”

    暗衛們爭搶著要去，最后用了很公平的猜拳決定去留。留下來的人不甘心的看著蕭靜姝，夫人，真沒別的事情要他們去做了嗎？什么都行。

    畢竟天天看門護院的，他們可無聊。

    “我有些餓了。”蕭靜姝抬眸笑盈盈的開口道，“我想親自做些膳食，不如你們來幫我打下手好了。”

    “好呀好呀。”暗衛們激動起來，有事做就好。

    屋內再也沒有一人，被懸掛的昆侖劍卻嗡嗡振動，隔壁的黎瓊觴正在解咒緊要關頭，縱然察覺到了這邊的異動，他也無法分心過來查探。

    好在蕭靜姝跟著暗衛們出去了。

    “怎么回事？”正在雷火殿內喝著小酒的陸知遙看著圣女殿內擺放的一塊偌大的晶石，他站起來，瞪著眼看著漸漸失去色澤的晶石。

    陸知遙伸手撫在晶石上，晶石得紋路漸漸顯現，遠遠看上去，竟是一個與鶴鬼身上的咒法如出一脈的圖案：“黎家的邪氣在消失，為什么？”

    “邪氣消失不是好事？省了我們大半的時間。”察覺到不對勁的季青楓也趕過來，看著晶石，道。

    “好事？什么好事？四方平衡打破，這不是加快了雪山秘境的毀滅？”陸知遙道，“就算是昆侖劍在這處都要受到壓制，只能是鎮壓住了一方邪氣。”

    季青楓淡定的道：“你也和我說過，破而后立。”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是圣女。”陸知遙緊皺著眉，“她才能破開這種壓制，可是，是誰告訴她的？”

    “許是誤打誤撞？”季青楓道，他自始至終不知道陸知遙認定蕭靜姝的原因，但是他愿意信任，“你這般緊張，是怕她死了嗎？可她本就是你選中的祭品。”

    雷火殿歷任圣女都是擺設，唯獨陸知遙選擇的蕭靜姝，是真正的有用的人。

    “還不到那種地步。”陸知遙蹙眉，“我去一趟黎家。”

    異世之魂的血，是打破禁制的唯一方法。他所求的是蕭靜姝，也只是因為蕭靜姝魂自異世。

    侍從問道：“二殿主，您不攔著嗎？”

    “攔不住。”正因為了解陸知遙，所以季青楓沒有出手。陸知遙，到底還是心軟了，亦或者，悔了。

    然而奇怪的是，他問遍了所有人，也不知蕭靜姝做了什么說了什么會讓陸知遙對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而且，陸知遙本人似乎也沒有這個意識。

    “說到底，這雪山秘境的生死存亡，又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呢？若非是老殿主的遺愿，我倒是覺得，這處毀了也不錯。”季青楓微微抬手，晶石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之中，粉碎了，“這里……本來就是一處墳場。”

    侍從在一旁默立。

    二殿主自從密探了季家回來之后，想法是越來越過激了。季家那些齷齪事，看來令二殿主煩透了。

    還好，二殿主不曾舍棄雷火殿。

    “遺失之地，這才是雪山秘境的本貌啊。”季青楓攥緊手腕，他道，“既然圣女替我們動手了，我們就把這場火燒大一些，季家和陸家的暗樁，該動了。”

    “二殿主，那位派來人了。”

    季青楓剛吩咐完，就聽到侍從來報。

    蕭靜姝陪著黎瓊觴用晚膳的時候，陸知遙一身風塵的落在了他們門外，蕭靜姝雙眸微轉，道：“暗衛動作這么快？這就把你叫來了。”

    “你讓人去找我了？”陸知遙一愣，他看著蕭靜姝不像是被邪氣影響的樣子，況且蕭靜姝面色紅潤，與他猜測之中的病態的蒼白模樣極為不同。

    “鶴鬼出了些事，想著找你幫幫忙。怎么你就一個人來了，你沒有遇到暗衛？”蕭靜姝道。

    “我是自己過來的。”陸知遙回道，“你沒事吧？”

    黎瓊觴停下筷子看了陸知遙一會兒。

    “我有我夫君護著，怎么會有事呢？”蕭靜姝示意暗衛給陸知遙上座，“一路過來，想來也沒吃什么東西吧，你也是會趕飯點，先吃著，有事用過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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