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當初得知自己又生了一個閨女，登時不管不顧躺在床上就哭了起來。

    等到出了月子，李姨娘就開始千方百計的圍著姚顯文轉，許久不叫出口的“表哥”如今也是掛在嘴邊上了。

    剛出生的九姑娘也成了她邀寵的工具，姚顯文許久沒有新生的孩子了，見著姚瓔靈也覺著有趣，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配合著李姨娘的手段，對九姑娘多了幾分照料。

    于是，姚瓔靈在不知不覺中便成了大房里面最受姚顯文寵愛的姑娘。

    小小的人如今已經四歲，跟著李姨娘學了一手極好的看人臉色說話的手段，比她的兩個姐姐瞧著要機靈上不少。

    白氏對庶女向來是不冷不熱的，就只這個九姑娘會說話，有時候能多得白氏幾個笑臉。

    姚瓔茜對于這些都不是很在意，和姚顯文的關系這幾年因為姚瓔靈的出生和她的長大，疏遠了不少。

    這可把李姨娘那一派給樂的夠嗆，李姨娘眼看著自己拼生兒子無望，就加倍疼愛這個給自己帶來好運氣的姚瓔靈，把小人兒給捧的很有些目中無人了。

    今天她早早就起了床，被奶娘抱著過來給姚老夫人請安，如今已經在屋里等了一會了。

    姚瓔茜正是在她等的不耐煩的時候進來的，姚瓔靈一見到姚瓔茜進來，就邁著小短腿走過來找她。

    “六姐姐怎的來的這般晚？靈兒聽爹爹說六姐姐向來喜歡賴床，六姐姐今天是不是又賴床了？靈兒都不賴床了，六姐姐還不如靈兒呢！”姚瓔靈被姚瓔芷教的很不喜歡姚瓔茜，又看著她爹每次有了好東西都要先送一份到晚桐院，心里嫉妒的不行，所以小小年紀就也學著姚瓔芷跟姚瓔茜別苗頭。

    姚瓔茜瞅著還沒有自己大腿高的姚瓔靈，縱使她長的白玉團子一般，她也對她喜歡不起來，豆丁大的孩子，說出來的話句句設套，年紀不大，心眼不少。

    姚瓔茜不由得想起了曾經的奶團子寶妞了，和寶妞相比，她更不喜歡這個九妹妹了。

    “你怎知我今天賴床了？不知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嗎？我是喜歡賴床不假，可是我從來沒有因為賴床耽誤過事情，而且賴床是我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早就不賴床了。唉，我看你年紀小，懂的事情不多，就不和你計較了，要是以后你再隨口就說出污蔑我名聲的話來，我定是不會饒你的。”姚瓔茜板著臉，不客氣的對姚瓔靈說道。

    她不管姚瓔靈聽的懂還是聽不懂，這些話她也不是只說給姚瓔靈一個人聽的，她是想對這屋里的那些同樣看不慣她的人說的。

    現在她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跟在姐姐和親娘身后看戲的小姑娘了，她已經被白氏培養的能獨當一面了，架子擺出來很能唬人。

    楊氏從佛堂里出來之后，就一直暗戳戳的跟大房的人過不去，現在聽見姚瓔茜教訓四歲大的姚瓔靈，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貶斥大房的機會。

    “茜姐兒不是二嬸說你，你瞧瞧你都多大了，靈姐兒才多大，她懂什么。不過就是看著你來的晚了些，她好心提醒你，你做姐姐的也忒不大氣了，和她小孩子計較什么！”

    姚瓔茜對楊氏站出來說話的行為并不意外，她對楊氏說道：“二嬸這話就不對了，正因為靈姐兒她年紀小，有好多道理都不懂，所以我這個做姐姐的就要教她。不然難道還要等到她丟人丟到外面去嗎？二嬸你試想一下，要是今天不是在祖母的院子里，而是在別人家做客，靈姐兒她還是跟我說了那些話，到那時別人會怎么想？”

    “我就說一句你不該和靈姐兒計較，你就說這么一大堆道理來。茜姐兒還真是長大了，不把我這二嬸看在眼里了，罷罷罷，今兒是我多嘴了。靈姐兒來二嬸這邊，我們不難受啊，二嬸給你吃糕餅。”楊氏早就知道自己說不過姚瓔茜了，只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說完了話她就有些后悔了。

    不過好在她在身份上還是很有優勢的，就擺出自己的長輩身份，然后又開始拿姚瓔靈作伐子，給姚瓔茜上眼藥。

    姚瓔靈在某些方面是很早慧的，楊氏的話一說完，她的眼圈就紅了，接著眼淚要掉不掉的含在眼睛里，故意抬起頭，讓屋里的人都能看見她。

    她走到了楊氏面前，又低著頭喊了聲“二嬸”。

    楊氏意外姚瓔靈的表現，隨即就想到了她那個嬌嬌弱弱，慣愛裝樣子的姨娘，心里不屑面上不顯，對著姚瓔靈一臉的慈愛。

    姚瓔芷默不作聲的圍觀著，心里都要樂翻天了，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可是比弟弟要好多了。

    弟弟會跟她搶姨娘的寵愛，妹妹不會，還能幫自己收拾姚瓔茜，多好啊。

    姚瓔緋瞄了一眼白氏的臉色，給姚瓔靈的奶娘使了個眼色，奶娘把到了楊氏身邊的姚瓔靈給拉了回來。

    白氏拍了姚瓔茜手一下，讓她收斂一下臉上的表情，那得意的小樣子簡直不要太明顯。

    姚瓔茜對白氏擠了擠眼睛，那姚瓔靈就算是再機靈，也不過是一個四歲孩子，今天要不是邊上還有別的人在盯著，她還真的懶得搭理她。

    姚老夫人和姚昇一前一后從外面走進來，屋里眾人都站了起來，紛紛行禮。

    “宛秋之前來信說明天就能到京城了，昨夜的雪下的大，馬車不好走，也不知道她們路上有沒有耽擱了。明天讓人去城外迎一迎，她們母女兩個獨自上京，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老大媳婦，給她們母女的院子收拾好了嗎？”姚老夫人在椅子上坐穩當之后，就說起了她最近憂心的事情，她那早死的妹妹唯一的閨女前些年死了丈夫，一個人帶著一個姑娘過活，被婆家叔伯們欺負的過不下去了，輾轉給她送了一封信過來，求她能看在早死的妹妹面子上，照拂她的女兒幾分。

    姚老夫人看過了信之后，就想起自己早死的妹妹，她們姐妹沒嫁人前關系是頂好的，可惜妹妹嫁的遠，她們各自嫁人之后就沒見過幾面。

    現在她妹妹的親閨女求到自己頭上來了，她怎么可能不管呢？

    姚老夫人馬上就回了信，讓外甥女母女上京來。

    周宛秋在上京之前給姚老夫人送了封信，告知了自己和閨女到達京城的時間。

    姚老夫人就開始數著日子盼著人來，終于要讓她給盼到了。

    “都已經收拾好了，沉香院離頤安院近，等到表妹她們到了，方便她們過來和母親說話。”白氏眼里帶著恨意，平靜地說道。

    她可還記得這對被姚老夫人接過來的親戚，上輩子自己差點死在了她們母女手里，這府里也因為她們的到來很是鬧騰了一陣子。

    后來還是因為周宛秋的女兒阮妙言搭上了理王，進了理王府做妾，很得寵，又生了理王唯一的兒子，國公府里面因為那些因為周宛秋母女惹出來的事情才逐漸被人平息下去。

    那個時候周宛秋母女剛到京城的時候，她們住的院子是楊氏給安排的，不知道楊氏當時是怎么想的，給她們母女安排的院子就在他們大房的院子邊上，時間長了就惹出來不少的事情，讓在外本就名聲不大好的姚顯文名聲就更差了。

    這回周宛秋母女住的院子是由她安排的，這沉香院可是她仔細琢磨過的，沉香院東面就是頤安院，西南面就是二房的院子，二老爺可是每天都要從沉香院的門口路過的。

    她就不信了，上輩子就不安分的周宛秋母女，這輩子能不搞事情。

    姚老夫人對白氏的安排很滿意，她私心里也希望周宛秋母女能住的離自己近一些，方便自己照顧她們母女，也能防著府里的人欺負她們。

    “外面下雪天路滑，姵兒今天應該是回不來了。老大家的，把給姵兒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衣裳送過去吧，也別讓她再來回跑了。”姚老夫人對白氏說道。

    白氏應了一聲，她也是這樣想的，之前是想著借著給姚瓔姵肚子里孩子做衣裳的事情，讓姚瓔姵能多回家一趟，現在趕上了天下雪，她就不想要姚瓔姵再跑這一趟了。

    這一天的請安就在婆媳的閑聊中結束了，幾房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姚瓔茜跟著白氏去了丹楓院，準備和白氏一起吃早飯。

    “靈姐兒這性子，可真是惹人煩。”姚瓔茜毫不掩飾自己對姚瓔靈的討厭，也是姚瓔靈讓她認識到了不是所有的奶團子都是可愛的。

    “行了，你多少也收斂些，這兩年你被我縱的越發大膽了。”

    姚瓔茜咧嘴笑了笑，“我也就是在娘面前這樣說一說，在外面我才懶得說。”

    “快下去讓茯苓給你把鞋換了，省得著涼了。”白氏催促道。

    姚瓔茜換了干爽的鞋子回來之后，白氏正在收拾要給姚瓔姵送的衣裳。

    “娘，這些都是給我小外甥的？”姚瓔茜看著那些做工精細的小兒衣裳，覺得它們像是娃娃衣裳似的，瞧著有趣極了。

    “嗯，這幾件是你祖母剛才送過來的，這幾件是我做的。”

    “有沒有給福哥兒準備？”

    “福哥兒的早就讓你大姐姐帶走了，我還能虧著了我大外孫？”白氏一聽就知道姚瓔茜是什么意思了，她好笑地說道。

    另一邊姚瓔緋和姚瓔芷帶著姚瓔靈一起回了李姨娘那里，一進屋，姚瓔芷就氣沖沖的跟李姨娘告狀。

    “姨娘，姚瓔茜行事太霸道了，她今天當眾罵了靈姐兒。”

    李姨娘正低頭和姚瓔靈親近呢，聽了臉立刻就拉了下來，她先仔細看著姚瓔靈，發現她的眼圈確實有些紅，“怎么回事？當時你爹不在嗎？她怎么敢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靈兒？”

    姚瓔芷委屈的扁扁嘴，“我爹昨天不是和你說今天一早有事情要出門嗎？你怎么忘了？我看姚瓔茜就是看我爹不在，所以才敢說靈姐兒的。”

    李姨娘把姚瓔靈拉到一邊，教她道：“一會兒你爹回來了，靈兒記得跟你爹說今天你被六姐姐罵了。要先說你今天哭了，是因為六姐姐當著全家人的面罵你了。靈兒記住了嗎？”

    “記住了，姨娘，我不喜歡六姐姐，六姐姐討厭！”姚瓔靈點頭說道。

    姚瓔緋看著李姨娘母女互動，眼眸暗了暗，隨即又露出了一個笑臉，過去牽起了姚瓔靈的手，溫聲說道：“靈兒想不想去堆雪人啊？四姐姐帶你去堆雪人好不好？”

    “好，我們去堆雪人。”

    “去什么去！外面才下過雪，冷著呢，靈兒出去了凍壞了怎么辦？”李姨娘直接抱起了姚瓔靈，冷聲斥道。

    “對啊，四姐姐，現在外面那么冷，就不要出去了吧。”姚瓔芷在椅子上坐的穩穩的，“姨娘，我餓了，我們吃早飯吧，爹說讓小廚房做了靈兒愛吃的肉糜粥。”

    “喝肉粥！靈兒要喝肉粥！”

    “好，我們吃早飯，給靈兒喝肉粥。”李姨娘把姚瓔靈放在椅子上，看了一眼越長越不討她喜歡的姚瓔緋，終究是沒有再說什么難聽的話。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太陽一早就升的老高，照射得外面的雪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

    姚老夫人一早起床就先讓人出去看看外面的天氣，得知今天天氣很好后，就問起有沒有派人到城外去接周宛秋母女。

    “夫人一早起來就已經讓姚山安排人去接了，如果表姑娘她們路上沒有耽擱的話，中午之前就能到了。等表姑娘到了，您就不用總這樣牽腸掛肚地惦記著了。”劉媽媽說道。

    “怎么能不惦記？嵐姐兒小時候是我帶大的，她沒的早，就留下宛秋一個閨女，宛秋現在有難處了，我這個做姨媽的能不出手幫忙嗎？”姚老夫人嘆氣道。

    “表姑娘到了府里，有老夫人照顧著，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劉媽媽見姚老夫人心情低落下去了，馬上就尋著開心的話說起來。

    “對，有我在，一定不會讓宛秋娘倆再受委屈。聽說宛秋的閨女今年十五了，趕明兒在京城里給她找個好人家，讓宛秋后半輩子也能有個依靠。”姚老夫人在周宛秋母女還沒有來之前就幫著她們盤算著未來的日子，不可謂不上心了。

    此時距離京城還有四千里遠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小心地前行。

    阮妙言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入目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娘，外面都是雪！”阮妙言是從南方上京來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雪，趕路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下雪，讓她興奮的不行。

    周宛秋是見過雪的，小時候她曾經跟著母親到京城里看過姨媽幾次，那時候也正好趕上了下雪。

    她讓阮妙言坐好了，“馬上要到京城了，你安生些，一會見到了衛國公府的人記得喊人。”

    阮妙言嘟了嘟嘴，不再向外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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