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納高地往東，是人類版圖里至今不曾踏足的地方。

    昔日人類第一次與萬獸開戰，圣德納高地作為征服紅色區域的最后防線；被一只法庭審判長，以及雷梟組成的刺客團給瓦解，這之后人類就再也沒有過進攻紅區的想法。

    如今的圣德納高地也早就沒有了去年夏日的人煙味兒。

    這里已經變成了一處廢墟，偶爾有一些強化級的小動物竄出頭來。見到唐閑等人的時候，立馬跑得遠遠地，像是受到驚嚇。

    唐閑沒有在圣德納高地停留，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往東邊的方向走去。

    在拿到了破壞神傳承之后的這些天，他沒有休息，一直在趕路。

    百川市發生的事情，圣山發生的事情，唐閑也都不知曉，因為現在的情況是他的時間有些不夠。

    二十來天的日子里，要找到白霜也沒有線索的失落之鳥，隨后還得找到伊甸廢墟，甚至還得擊敗法官，這么多事情撞在一起，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里，唐閑沒有任何把握。

    但現在也沒有任何的頭緒，只是排除法來看，南邊兒去過了，北邊兒也去過了，西邊也去過了。

    那就只剩下東邊。

    他帶著唐小九唐飛機元霧與唐很肉，穿過約佩拉平原，也穿過了人類最后一道防線的圣德納高地。

    唐閑的腳步不算慢，加之超范圍的嗅覺感知，和一路上對一些萬獸的打聽，如果祖頓巨人真的在東邊出現過，他一定是可以找到的。

    如今已經是春季，萬物開始生根發芽。不少動物也都結束了冬眠，要么開始尋找食物，繁衍交配，又或者遷徙。

    在唐閑的旅途里，最先遇到的卻不是祖頓巨人。而是九尾狐族。

    唐閑著實是沒想在這個過程里跟狐貍們有任何牽扯。

    但埃爾克熊族，金烈鳥群，卷沙獸這些完美級生物族群，對狐族展開了圍剿。

    礦區的消息傳遞終究比較慢，法庭的諸多變數如今才在整個北方大陸傳開。

    而不久之前，圣山里也傳來了不少消息，這些消息來源不可知，據說是圣山內部的人傳出的。

    萬獸集結討伐人類失敗，法庭審判長悉數陣亡。

    隨后誕生了一名超級強大的審判長，卻也因為看不慣法官的種種作為，而叛出了圣山。

    不僅僅如此，現在就連法官也不知去了何處。

    圣山內部，存在著一座座實驗室，將各種萬獸當做實驗材料，以創造和進化為名進行囚禁和殺害。

    這些毛骨悚然的消息傳出，結合以前萬獸法庭的霸道，很快的，萬獸們開始不滿法庭的舉動。

    昔日效忠于法庭的獸群們，也被其他獸群開始聲討。

    這自然是好事。

    一個龐大的統治勢力，在其毀滅的邊緣，總是會有諸多征兆的。

    法庭即將解體，只要法官死去。

    狐嘯連連，圣德納高地外的那片密林里，六尾和三尾狐群們，仿佛嗅到了唐閑的氣味。

    又或者唐小九作為九尾妖狐，本身散發的氣勢，就是狐群所熟悉與渴求的。

    原本在低空中乘龍飛行的唐閑不打算在這里耽擱，但小九的一句話，還是讓唐閑改變了主意。

    “唐閑哥哥，它們在求助你……”

    “你可以假裝沒有聽見。反正我沒聽見。”唐閑顯得很冷血。

    “可是我聽到了啊。”唐小九有些急。

    “狐群很多，看到了嗎，那些六尾在掩護后面的狐貍們逃跑，以六尾和三尾的速度，是可以逃離的。不過肯定會付出不小的代價。”

    唐閑內心一嘆，心道這狐群肯定是要救的。但怎么救，可就得好好講究講究。

    “唐閑哥哥，我要去救它們。”

    “它們不久前還在欺負你，忘了么？在罪奪之境，卿九葉帶著它們前來圍剿我們。我們放了它們一馬，本就不欠它們。你卿姨被法庭帶走，因為你的緣故，它們也沒有阻攔。”

    唐閑要的只是唐小九的決心。

    “六尾進化成為九尾不容易，卿九葉死在了我手里，但它的死，你得負一半的責任。”

    唐小九肉肉的小臉蛋刷的一下白了。似乎沒有見過唐閑哥哥如此嚴肅的樣子。

    “你要救它們，你憑什么。它們憑什么？”

    “我……我不知道哇，它們是我的族人啊，我想要救它們。”唐小九有些急了。

    唐閑不為所動。

    唐飛機倒是明白了唐閑的意思，它沒有再往東方飛去，而是驕傲的說道：

    【需不需要本大爺停在這里，放小丫頭下去。】

    “就你話多，古人管群里話最多的就叫龍王，你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水龍王。要不要在線噴個水？”唐閑語氣很兇。

    唐飛機感覺莫名其妙的，怎么忽然被懟了。難不成自己的聰明，已經不為唐閑所容？

    不過在線噴水這活兒，自己拿手啊。

    唐閑沒有理會唐飛機，唐飛機還是選擇了在半空中盤旋著。

    埃爾克熊，金烈鳥，卷沙獸們在感知到了唐閑等人的氣息后便停止了進攻。

    但唐閑一直沒有做些什么，不多時，這些獸類就又開始了圍剿。

    這片密林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六尾狐與三尾狐面臨的局勢越來越惡劣。

    唐小九越發不忍心看接下來死傷慘重的畫面，她說道：

    “飛機叔叔，我們下去救它們啊。”

    【你兩我聽誰的？】

    “我兩誰的你都要聽。”唐閑沒好氣的說道。

    有些事情也許就是命，唐小九注定是要與狐群解決這些問題的。這次相遇雖然有些突然，但時間緊迫，就在這里將這個問題解決了也不錯。

    盡管小丫頭早就做了選擇，要和唐閑哥哥待在一起。

    唐閑說道：

    “它們不喜歡你，從小就冷落你，如果不是你卿姨，它們也許會殺了你。我允許你去救它們，但你要答應哥哥一件事。”

    “什么事啊。”

    “你要以狐族女王的身份救它們，它們必須要向你臣服，如果它們不答應，那便不救。這個世界很大，而一生又很短，百川市有那么多愛你的人，你的未來，不會因為少了這些不愛你的狐貍，而黯淡失色。”

    唐小九有些愣，小腦袋對這些話還有些不明白。

    但過了幾秒鐘后，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唐閑說道：

    “唐飛機，著陸。”

    【哼，廢話一堆。】

    唐飛機俯沖直下，一口水元素的噴吐，直接滅掉了密林小部分火勢。算是證明了自己是可以噴水的。

    來到了戰場后，唐閑知道雖然三尾狐和六尾狐不是boss級生物，但它們能夠聽懂自己的話。

    包括那些埃爾克熊與卷沙獸，盤旋在天空中的金烈鳥見到了蒼龍俯沖之后，都被嚇得瞬間散去。

    唐閑說道：

    “你們向我求救的聲音我聽到了。但你們求錯了人，我是不會救你們的，我已經以德報怨了一次。我只救我的朋友。”

    狐群的長老們看著唐閑，已然猜到了唐閑的用意。

    它們的表情很復雜。

    尤其這個時候，唐小九露出了屬于她自己的，獨有的獸形態。

    那嬌小的身軀變得高瘦了一些，頗有幾分卿九玉人類形態的時的樣子，只是看起來沒有那么妖媚。

    確切來說，她是從一個孩子，變成了少女。

    而身后九條擺動的尾巴，代表著她身體里有著狐族最為至高的血統。遠遠看去，倒是與人類的外表很搭。只是這個形象對于狐族來說，過于顛覆。

    “曾經你們是卿九玉的子民，便是我唐閑的朋友。但你們放逐了卿九玉，便是我的敵人，你們有什么資格求我救你們？”

    狐族哀嘯連連。另一邊的埃爾克熊則捶打著胸脯，像猩猩一樣興奮。

    它們要吞掉狐族，原以為唐閑是來干預它們的，但聽這話，唐閑似乎不打算幫忙。

    相對來說，卷沙獸就比較聰明，沒有靠近狐族，反而退的更遠了些。因為它們沒有熊族這么憨，它們聽出了唐閑的話外音。

    果不其然，有幾只埃爾克熊發出咆哮的時候，唐閑猛然瞪了一眼，那幾頭熊瞬間嚇得不敢說話。

    如今的唐閑，已經有了幾分獸神的氣息，他對這些生物來說，是絕對不可以招惹的危險存在。

    唐閑接著說道：

    “曾經在卿九玉的帶領下，你們可以和媧蛇族一斗，但如今，沒有了首領的你們，不過是一群喪家之犬，如果我沒有猜錯，冬季結束春日來臨，你們一路遷徙的過程，便是一路被圍剿的過程。”

    幾只年長的六尾狐低下了頭顱，它們的確如同唐閑所言，這一路不少生物都在欺凌它們。

    唐閑說道：

    “現在給你們一個選擇，要么接受我妹妹，也就是這個曾經被你們視為狐族異端的小女娃的統治，從此以后，狐族就是人類的朋友。要么今日，你們死在這里。”

    其實無論如何，唐閑都會救這群狐族，但區別在于只救這一次，還是以后每次狐族遇到麻煩，他都會救。

    就像那日的喬珊珊，如果喬珊珊始終不接受自己的條件，他還是會救，但二人的交情大概也就止步于此。

    唐小九想要說些什么，可最終她沒有說話。

    只是在幾只不長眼的埃爾克熊靠近的時候，她以威嚴的姿態，用狐火將其擊退。

    整個狐群瞬間被一拳深紅色的狐火圍住，就像是劃分出了一道領域。

    天空中的金烈鳥開始飛散開。卷沙獸也開始逃竄。

    狐族女王的威嚴終究是強大的，哪怕只是一個孩子。擁有首領的獸群，和沒有首領的獸群，戰力自然不可等同。

    只有埃爾克熊，這些憨傻蠢笨的大塊頭，還想著吃狐貍肉。

    唐閑也不在意，好久沒有吃蒸熊掌了。

    絕境之下得到的回答，反而會不太真實。

    此時此刻，最為聰明的狐貍們意識到了，盡管唐閑沒有搭救自己一行人，但獸群逐漸散去，如果只是對付笨重的埃爾克熊，它們是可以全然退離的。

    但沒有狐貍這樣做。

    六尾狐中的幾只長老開始低聲的交流。三尾狐們也面面相覷，等待著某個結果。

    唐閑顯得很不耐煩，偏偏也不走。

    不長眼的熊瞎子們終于忍不住了，沖進了狐火標記的領域里。

    這個時候，一位六尾狐中最為年長的狐貍屈膝，趴在了地上。

    緊接著，其余幾只六尾狐也趴在了地上。

    這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下來，近百只狐貍紛紛趴在地上，仿佛沒有看到埃爾克熊的進攻。

    唐閑內心感嘆，埃爾克熊這助攻真給力，待會兒一定得多吃點。

    “唐閑哥哥，它們答應了啊。”唐小九眼中帶淚。

    她也分不清這是喜悅還是難過。

    其實狐族的認可，真的不是絕對需要的。

    就像唐閑哥哥說的那樣，世界那么大，百川市還有很多愛著自己的人。余生根本不會孤獨。

    但這一刻，自己還是很想哭。

    于此同時，唐很肉徹底變成惡鬼，元霧的周遭空氣開始波動。唐飛機的雙目橙光涌動。

    各種毀滅性的力量輪番轟炸著埃爾克熊。

    力量恐怖的埃爾克熊只在短短的幾個照面，便被唐閑一行人全部屠滅。

    其手段之狠厲，讓狐族的幾個長老都感覺到了恐懼。

    這一天，唐小九隱約明白了一個道理。

    她也總結不出來是什么，只是忽然覺得，也許有些事情，一味的示弱和忍讓并不可取。

    夜晚時分，唐閑給狐族指了一條路。

    讓狐族一路往東行去，他們自己也往東走，只是速度會更快，一路上若真有什么狐族應付不了的危險，也就自然的會替它們解決掉。

    而原本沒有頭緒的唐閑，在狐族的一只六尾狐長老的口中得到了一個消息。

    在東極之地，有著一座名為巨人國的海島，也許在那里，會有唐閑所要尋找的東西。

    時間緊迫，唐閑也只能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去尋找這座巨人島。

    晚飯的時候，捧著熊掌啃得滿嘴油的小九說道：

    “唐閑哥哥，我想知道爸爸媽媽的事情，長老不肯告訴我，說我太小了。”

    唐閑愣住，他搖了搖頭，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知道來龍去脈的。

    小姑娘和狐族好不容易重歸于好，這件事現在提起，實在是不合時宜。

    唐閑想了想，說道：

    “你的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不過沒關系，他們很愛你，所以讓你卿姨和我來照顧你。”

    小九點了點頭，說道：

    “卿姨對我就像媽媽一樣，對嗎？”

    “是的。”

    “那唐閑哥哥對我，就像爸爸一樣嗎？”

    唐閑頭上浮現出一排問號。這對話怎么有點奇怪起來了。他可不想小九誤會自己跟卿九玉有什么。

    “大概……是吧。”

    唐閑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當了小九的爸爸。

    但這個世間有很多事情，就是無法得到回答，它只是作為問題本身存在著。就好比破壞神為何會使用人類的文字。

    這件事唐閑就無法解開謎題。

    如果小九的爸爸還活著，大概率也在百川市，而在百川市的人，大概率是知道小九的。

    所以……

    小九的爸爸也許已經死了。也許就在秩序者的神國里。

    這個世間哪有完滿的幸福？

    想到此，唐閑的溫柔說道：

    “我永遠是你唐閑哥哥，長兄如父，哥哥該做的事情，父親該做的事情，我都會做到。”

    唐小九很感動，此刻的氣氛也很融洽，元霧甚至很羨慕小九。但童言無忌，下一秒唐小九就打破了這個氛圍：

    “那要不我白天管唐閑哥哥叫哥哥，晚上管唐閑哥哥叫爸爸吧？”

    正在喝水的唐閑一口水噴了老遠。他忽然想起來了，那次去金字塔第八層，小九就跟在身邊，然后聽到了自己和黎錚的對話。

    只是小女孩理解方式不一樣，小九還以為這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對話。

    “除了黎小虞，你以后一定要少跟黎家人接觸，尤其是黎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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