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外等候的眾臣見年輕人都入林狩獵，在外三三兩兩聚頭聊天，七國之間的政務(wù)，聽來的他國貴族趣聞，倒也其樂融融。忽然一陣急雨，天色驟沉，如同入夜一般。眾多臣子都找地方躲雨去了。
烏琮問手下武士，“姝兒可回來了？”
武士搖頭說沒有。
烏琮又問國君在哪里。
武士道國君還在林中并未回營。
一旁的大臣聽見烏琮的問話，不由側(cè)目，心想原來在相國眼里，國君還排在殷氏嬌嬌的后面。
等了好一陣，滂沱大雨漸漸收起，淅淅瀝瀝又落了一陣停住。這時(shí)天色已近黃昏，營地中燃起火把。烏琮將大臣聚攏起來，山林里狩獵歸來的人也多起來。貴族子弟收獲不豐，誰知道好好打著獵，怎么就突來急雨，驚走獵物，還淋濕一身。有的找到避雨地方，有的渾身濕透回來，臉色難看無比。
大臣們紛紛議論。
“國君尚未回來。”
“不會出什么事吧，我剛才聽到歸來之人說林中有混亂。”
“嗟夫，不可亂語，恐招禍患。”
烏琮臉色難看，問了幾次國君是否歸來，答案都是否定，烏琮臉色發(fā)黑，陰沉的仿佛能擰出水。在他終于忍不住，再次排出武士劍士去山林中搜尋。晉國君姬鳴在劍士拱衛(wèi)下回到營帳。
烏琮在他身后掃視一圈，面色班點(diǎn)半不見好轉(zhuǎn)。
劍士讓開，捂著手臂的姬鳴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國君負(fù)傷了。”
“何人如此大膽，竟然襲擊國君，莫非是他國刺客？”
“莫胡言，難道想引戰(zhàn)？”
烏琮和大臣來到姬鳴身邊，“國君可安否？何人所為？”
姬鳴臉色陰沉道，“不知，口音為晉人。”
眾人面面相覷，這么說不是別國刺客，是晉人刺殺。有幾個大臣朝烏琮看過去。
烏琮拉長了臉毫無表示，在確認(rèn)過姬鳴傷勢不嚴(yán)重后立刻問殷姝下落。
姬鳴面露愧疚，“殷氏嬌嬌并未隨寡人行獵，行刺時(shí)獨(dú)一人，寡人已命人去尋。”
烏琮臉色沉了沉，忙再派一隊(duì)烏氏的劍士去林中搜尋。
“相國不用太過擔(dān)心，殷氏嬌嬌定安然無恙。”
“獨(dú)殷氏嬌嬌一人，危矣。”
“噤聲，相國面黑。”
就在姬鳴寬慰烏琮，眾人悄悄議論之時(shí)，忽有劍士指著山林處道:“殷氏嬌嬌歸矣。”
烏琮立刻排開眾人，只見一匹駿馬緩步踏來，一位高大騎士手臂環(huán)著身前的少女。
少女眉目如畫，自有一股天然冶艷韻格。
“殷氏嬌嬌！”
“嬌嬌身后男子何人？好一位如切如磋佳君子。”
朱菡對烏琮擺擺手，“舅舅。”
烏琮松了口氣，旋即又板起臉，“去了何處？還不快下馬。”
公子襄松開手，率先下馬，回身再扶朱菡。這個舉動看得一旁的貴女們眼睛放光。公子襄原本就模樣俊美，身材頎長，舉手投足貴氣高華，又露出這般體貼舉動，一眾貴女覺得和他對比，剛才濕噠噠回來的一群貴族子弟顯得那么幼稚無用。
朱菡來到烏琮身邊。
烏琮先是利眼打量公子襄，若有所思，再看向奔到身邊的朱菡，表情威嚴(yán)，“那是何人，和劍士分散還不趕緊回來，回去定當(dāng)讓你母親好好教育。”
朱菡從原主記憶中得知他對殷姝一向?qū)捄瘢F(xiàn)在這樣子純粹色厲內(nèi)荏，壓根不怕，嘟著嘴道，“姝在林間幸得公子襄所救。”說著下巴朝身后抬了抬。
烏琮瞇起眼，“趙國公子？”
公子襄走過來作揖行禮。
烏琮不動聲色地道:“公子多禮，烏氏殷氏感念大恩。”
公子襄心道:傳言烏氏族長待殷姝如同親生女兒，果真如此。
朱菡斂了神色，很正經(jīng)地對烏琮說:“舅舅，公子襄救姝性命，姝欲嫁他。”
一石擊破千層浪。
嘩——靠近的貴族聽見，全都驚訝出聲，很快把消息傳遞到外層。
連在營帳中接受醫(yī)師治療的國君姬鳴都知道了，他猛然站起身。
“什么？”
烏琮老練奸猾，朗朗一笑道，“我家嬌嬌不曉事，令諸君笑矣。”
這個意思是，殷姝年紀(jì)小，童言無忌。
烏琮位居高位，當(dāng)下附和的人很多，都是說“嬌嬌天真浪漫。”“嬌嬌性情直矣。”
趙襄并未因?yàn)蹒裾J(rèn)而露出什么情緒，磊落坦蕩，“相國，嬌嬌受驚，先讓醫(yī)者一觀。”
烏琮帶著朱菡進(jìn)入營中，問她怎么回事。
朱菡擺弄腰間玉佩，喟嘆一聲道:“舅舅，晉后與趙后，于烏氏孰更好？”
烏琮露出意外的眼色，“姝兒，何人教你？”
朱菡道：“并無人教，閑時(shí)自思而得。”
烏琮目光微動，良久，感慨一聲，“姝兒長矣。”
孩子不知不覺長大，已經(jīng)開始考慮家族榮辱的問題，這讓烏琮既感到意外又有些欣慰。
朱菡拉住他的衣袖，“舅舅還未答我。”
烏琮沉吟一下道，“若姝兒執(zhí)意為后，晉后省心，趙后有利。”說完他還要考朱菡一下，“可知詳由？”
朱菡當(dāng)然知道，殷姝身為晉國最頂尖的家族貴女，她若是愿意嫁國君，皇后之位是鐵板釘釘，但是烏氏已經(jīng)在晉國掌權(quán)很久，國君姬鳴已經(jīng)年長，現(xiàn)在正處在君臣權(quán)力交接很微妙的時(shí)刻，朱菡如果做晉后，有烏氏支撐，省心省力，但如果國君哪天奪權(quán)，她身為烏氏殷氏的嬌嬌，必然也不會有好下場。
但是趙后就不同了，她若為趙后，趙國國力強(qiáng)盛，烏氏就如虎添翼，在晉國更有施展余地。缺點(diǎn)是，現(xiàn)今趙國太子并非是公子襄，要名正言順成為趙后并不容易。
朱菡把想法說出來，烏琮更為吃驚，瞪大眼，長嘆道，“姝兒竟如此憂心，可見我烏氏到了何等危急之時(shí)。”
朱菡趁機(jī)進(jìn)言，“趙王病重，還望舅舅同意借兵于公子襄。”
烏琮在營帳內(nèi)來回踱步，“公子襄為人如何？”
朱菡眼中是一片冰雪冷色，“外似溫良，內(nèi)如猛虎。”
烏琮微驚，反問：”姝兒就不怕今日養(yǎng)虎，他日反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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