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徐玉樹,取自“芝蘭玉樹”中的“玉樹”,從出生開始,就備受家人寵愛。
他也沒辜負家人的寵愛,從小就表現出過人的聰慧,十三歲時儼然名冠京城。
可能是他太順風順水了,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十四歲那年,胞姐隨母親上香,不幸碰上了樂賢王,被樂賢王看上了。
因為樂賢王沒明說,爹娘就趁著樂賢王沒上門之前,把姐姐草草嫁給了下面的門生。
不僅爹娘知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樂賢王從不染指那些成過親之人。
爹娘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可是他們沒見過樂賢王的手段,低估了樂賢王的無/恥。
那日,徐玉樹正在參與一場文會,當時的他,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還不懂得收斂,在那場文會出盡了風頭。
在眾人的恭維聲中,徐玉樹不屑卻也受用。
所謂樂極生悲,就在這時,樂賢王派人團團包圍了酒樓,當著眾人的面把他擄走了。
之后在王府的那段黑暗時光徐玉樹已經不想回憶,他只記得有一次僥幸逃了出來,以為家會是避風港,倉皇跑回了家。
直到現在,他還清晰的記得,當時到了家中,在他的面前,那些下人不敢說什么,可是背后卻在指指點點。
徐玉樹當時也還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年紀,很難當做沒聽到。
可他最在意的還是爹娘的態度,他們看到他后,完全沒有該有的欣喜,反而一個勁兒的嘆氣,不知是在擔憂樂賢王的怪罪,還是,單純不愿看到他這個徐府的污點。
反正,他回到家中的那種喜悅之情迅速冷卻了下去,如同置身于冰窖。
當日,王府的人就來要人了。
他還記得當時父親說的話,“玉樹,爹對不起你,可是如果你不回王府,不但會連累你那兩個哥哥,徐府也會受到牽連……”
娘在一旁抹淚,不敢看他。
徐玉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家里這是放棄了他。
是啊,小小的學士府怎么能對上宛若參天大樹的樂賢王府,無疑是是雞蛋碰石頭,注定頭破血流,還不如就此犧牲他一個……
他明白的,什么都明白的,他知道不該怪父母,父母也不好受,要怪就怪樂賢王……
可,即使他這樣心里試圖說服自己,還是忍不住埋怨他們這么輕易的就放棄自己!
他們不是最疼愛他的嗎?為什么連爭取都不爭取!
徐玉樹告訴自己不能想了,頭也不回麻木的任王府的人帶走,也就沒看到,在他走后,父母承受不住暈過去的畫面。
……
連家里都拋棄了他,徐玉樹不知身邊還能剩誰,也許以后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
一時間,徐玉樹失去了對生的希望,開始不吃不喝,想就這樣死去。
可是樂賢王卻說,如果他死了,也不會放過徐府。
縱然家里人放棄了他,可他終究是被家里人養大,不能連累了徐家。
因著樂賢王的威脅,徐玉樹不敢再有輕生的念頭,每天就這樣麻木的活著。
樂賢王顯然對這樣的他很是不滿,每次輪到他侍寢時都用不同的手段折磨他,他每一次被抬出去,都要養個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
徐玉樹對此完全不在意,他似乎感受不到痛,仿佛靈魂脫離了身子,冷眼看那些人表演。
直到,路云來了王府。
她仿佛是一道光,照亮了整個王府,黑暗慢慢被驅散。
連暴戾的樂賢王也因為他,改變了很多,甚至遣散了府里的男寵和侍妾。
就連他,也不免被他吸引了。
你想象一下,在你絕望的時候,有一個人始終如一的陪著你,溫柔真誠的寬慰你,你能不動容嗎?
徐玉樹實在沒法拒絕路云。
在王府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人對他好,可是那些人僅僅因他一個違心的冷臉,背地里就在說他的一些閑言碎語。
這種廉價的好,他不屑要。
只有路云,無論如何,都一直陪在他身邊。
他喚他“徐兄”,他說他們是朋友。
在王府經歷的一切,讓他明白,別人給予的溫暖終有一天會消失,所以他一直用冰冷的言語刺傷別人,想讓他們露出本來的面目,好讓自己不再沉溺于那些虛假的溫暖里。
路云,是他唯一想要抓住的光……
……
徐玉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離開那個令他厭惡之地,可是這天真的來臨了。
路云……徐玉樹反復的在心里咀嚼著這兩個字,冰冷的心不再空虛,而是溢滿了暖流。
是路云救他出了王府,也是路云為了治好他的腿顛簸一路帶著他去找神醫,并且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他,沒有任何不耐煩。
他究竟何德何能讓路云如此待他?
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他們終于找到了神醫。
三個多月后,他終于能站起來與路云一起并肩而行,也是在這時,他才猛然發現,路云比他矮了半個頭,是這么清瘦。
為了路云,也是為了自己,徐玉樹提議建立虛空派,他們一點點把虛空派壯大。
也許只有這樣,他與路云才能永遠聯系在一起。
二十多歲,在別人看來,早該娶親生子了,可是他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當他看到路云同樣也沒有這種想法時,心里竟莫名有些暗喜。
他想,也許他們可以一起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虛空派,其他的不做多想,反正也無關緊要,只要他們能一起。
那女子他其實是不想娶的,可路云竟然勸他娶,說那女子挺不錯的。
徐玉樹心里各種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幾日后,逞一時意氣宣布娶那個女子。
一宣布完,他就后悔了,可惜路云不給他后悔的機會,熱情的和其他人幫他一起布置婚禮。
他成親沒多久,路云就來跟他說帶弟子下山歷練,徐玉樹也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了,就同意了。
如果他知道,此次一別,便是永遠,他一定不會讓路云下山,可惜,他沒有未卜先知之能。
成親之后,徐玉樹也沒覺得有多大變化,無非就是枕邊多一個人罷了,他還是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女子也識趣從不打擾他,可是某一天卻對他說。
“你真無情。”
他無情嗎?也許吧。
……
下山歷練的弟子突然回來,徐玉樹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這預感成了真,路云出了意外,被埋于沼澤地,生死不明。
徐玉樹也不知道后面那幾個月他是怎么過的,只知道沒了路云,仿佛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收到路云的信,是在半年后,他說他沒事,無需擔心,也不用找他,這次他想去追尋自己的人生。
徐玉樹當然不可能按照路云所說不去找他,看完這封信他就立即派人去找,然而找遍了天下,都沒有路云的身影,若不是手上的信告訴他,路云還活著,徐玉樹都不相信路云還在這世上。
既然活著,為什么不回來。
他想,路云比他更無情才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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