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蕩幫位于東洪城東南一百二十里的羊角山南麓,羊角山是東洪城周邊最高的山峰,兩座山峰就像兩只巨大的羊角,傲然聳立,遙遙相對。
飄蕩幫的幫門威嚴(yán)雄偉,大門前有一條驛道直通東洪城,驛道外便是水波浩淼的南孫江。
飄蕩幫的西邊有一個一千畝大小的蓮湖,湖內(nèi)的蓮荷屬于四季植物,荷葉一年四季都撐起碧綠的小傘,一朵朵紅中帶白的荷花,總在盡情地綻放;飄蕩幫東面有一條小溪,它從羊角峰的山腳下,一直蜿蜒流入南孫江。
在飄蕩幫大門后幾十米處,有一座高達(dá)二十米的白色飛天瓊玉雕像,栩栩如生的飛天像似乎要飄然飛升,在飛天雕像的后面,是一個大廣場,名叫“飄蕩廣場”。
飄蕩廣場四周分布著各式建筑,紅墻碧瓦,格局嚴(yán)謹(jǐn),這里是外門弟子起居的地方。
飄蕩廣場后邊,又有三座龐大的院落,依次是南院、中院、北院。在三座院落的東西兩邊,分別修建了一排排廂房,廂房外的院墻上還修建了高聳的垛口。
北院后有一座雅致的園林,園林后面靠近羊角山的山麓下,修建了十幾座風(fēng)格各異的宮壘房和一座飄蕩殿。
九月十日,在北院禮賓館一間裝飾十分雅致的客房內(nèi),耿陽仰面躺在床上,他的臉色烏青,呼吸微弱。
陸定葆站在床邊,而龍大盆坐在床里側(cè),他的左手掌按在耿陽中丹田膻中穴位置,右手掌按在下丹田氣海處,正催動靈力灌入耿陽體內(nèi),將耿陽體內(nèi)的冥王蝎毒緩緩逼向四肢。
一個小時后,耿陽的兩只手掌和兩只腳掌鼓脹起來,逐漸變得烏黑,而身體其他部位則慢慢變得慘白。
“幫主,開始吧!”龍大盆沉聲對陸定葆說。
陸定葆拿出四根劍麻繩,迅速把耿陽的兩只手腕和兩只腳腕緊緊捆扎起來,劍麻繩幾乎勒進(jìn)了耿陽的肌肉里。
于是龍大盆停止催動靈力,將耿陽的身子翻轉(zhuǎn)過來,讓他俯身向下,然后龍大盆抱在耿陽的腰部,走下床。
陸定葆走到耿陽身邊,手指飛彈,只見耿陽的十個手指頭和十個腳指頭破裂,迸射射出一束束烏血,烏血散發(fā)出一股腥臭。
十幾息之間,耿陽的手掌和腳掌開始漸漸變白,指尖處不再流血。
陸定葆解開所有的劍麻繩,將左手托在耿陽的腹部,右手抵住他的后背,輕輕地催動靈力。此時耿陽指尖處鮮血又激射而出,兩三個呼吸之間,流出的鮮血開始變紅。
陸定葆馬上停止催動靈力,騰出手來,雙掌在耿陽的四肢上輕撫。耿陽的指尖處不再流血,可是他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龍大盆馬上將耿陽仰面放在床上,右掌按在他的天靈蓋上,一會兒,一股白霧從耿陽頭頂處飄散開來……
半個小時之后,耿陽終于有了一絲氣息,又過了一刻鐘工夫,耿陽張口噴出兩口烏血,悠悠地轉(zhuǎn)醒了過來。
龍大盆長長地透了一口氣,起身走下床,從靈戒中取出一顆碧綠色的丹丸,輕輕地掰開耿陽的嘴,將丹丸塞了進(jìn)去。
一股彌漫著清香、蘊含強(qiáng)烈生命氣息的靈丹,滑進(jìn)了耿陽的喉嚨,又進(jìn)入耿陽的肚腹。
……
“打鐵開田挖河泥,
填海修筑神宮基。
神仕仙將拜靈王,
靈皇靈帝尊天帝。”
耿陽終于睜開了雙眼,但感覺只有眼睛和耳朵還在自己身上,軀體和四肢好像都不存在。全身毫無力氣。門外傳來誦讀修士境界口訣的聲音,接著一個十二歲左右的男孩走到了耿陽的床頭邊,一雙小眼睛骨碌骨碌盯著耿陽,小聲問道:
“小弟弟,你終于醒了?你的臉色好白啊!餓不餓?我看你一直躺著,從來沒有吃過東西,我叫母親拿一些食物給你吃。”
耿陽想笑一笑,但感覺不到臉的存在,只好眼睜睜地盯著男孩。
男孩見耿陽沒反應(yīng),小聲嘀咕一句“不會是啞巴吧”,然后走出門。過了一會兒,外面走進(jìn)來一個年輕俊俏的阿姨,她雙手端著一個食盤,身后跟著先前那個男孩。
“小朋友,你終于醒了,肯定餓壞了吧。來,我扶你坐起來,先喝點湯吧——”阿姨軟語輕言。
俊俏阿姨抱起耿陽,讓耿陽在床頭靠著。此時,耿陽才感覺到軀體的存在。
阿姨把湯勺送到口邊,但耿陽卻渾身無力,竟張開不口。
阿姨輕嘆一聲,她只好用一只手托著耿陽的后頸,讓對方的頭往后仰,然后才將湯勺送進(jìn)耿陽的嘴里。
一口,兩口,三口……
喝完湯,耿陽的臉上滑落了兩行清淚,凹陷的雙眼一片朦朧,仿佛看到的是母親的那慈祥的容顏。
……
十天后,飄蕩幫北院后的園林里,耿陽站在一灣魚池邊,看著金色的鯉魚在清澈的水里歡快地追逐,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幾個月來,耿陽一直在死亡的邊緣掙扎著,如今看著活潑的魚兒,劫后余生的他終于感受到了生命的活潑與靈動!
此時,天上的云層消散,一束明媚的陽光直射過來,晃得耿陽睜不開眼,他干脆閉著眼,感受著陽光的撫摸,感受著生命的延續(xù)。園林里散發(fā)出一絲絲濃郁的靈氣,沁人心脾,耿陽覺得自己十萬零八百個毛孔盡情張開,他想盡情吟唱,也想振翅翱翔。
“孩子,終于能笑了,你能說話嗎?”耿陽聽到背后一個男人的關(guān)懷聲。
耿陽轉(zhuǎn)過身,眼前站著一個矮墩身材的男人,他看起來四十多歲,頭頂油光泛亮,一頭濃密銀白的長發(fā)披散在肩上,白眉突眼,大鼻泛紅,他穿著一件寬大的藍(lán)色麻布長袍。
耿陽觀看眼前這個男子,第一眼看到的似乎是一片淺灘,第二眼看去又變成了深沉的大海。
為了表明自己能說話,耿陽高聲問道:“大伯,是不是您救了我?”
看到龍大盆點了點頭,耿陽的感激之情驟然升起,他面向龍大盆,畢恭畢敬地跪拜了下去。
龍大盆眼里閃過一絲欣慰之色,右手輕輕一拂,沒有讓耿陽跪拜下去。
“我之所以救你,也是為了飄蕩幫,你不必多禮!”矮墩男人摸了摸泛紅的鼻子,“你叫什么?多大了?為何會中毒?”
“我叫耿陽,十二歲多了……”
接著耿陽就把他中毒的經(jīng)過講述了出來,但他刻意隱瞞了黑衣人托管東西的事實,由于他也不清楚是如何掉進(jìn)了玄武洞,之前的事情也直接忽略掉。
原來那天耿陽蹦回上面的橫洞之后,趕緊往玄武洞方向疾跑,他跑到橫洞的最狹窄處,剛藏好黑衣人的東西,就聽到下面洞穴里傳來炸雷似的響聲,接著又傳來一陣轟隆隆的拳腳聲。
于是耿陽趕緊捂住雙耳,像蛤蟆一樣,凝神屏氣地趴在橫洞里,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音。
過了一會,就從下面的洞口涌過來一股濃煙,煙味腥臭刺鼻,令人窒息!
于是耿陽趕緊捏住了鼻孔,又等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就用衣袖捂住鼻子,吸了幾口氣,轉(zhuǎn)眼間,耿陽就感覺頭暈?zāi)X脹,十分難受。
活命要緊,耿陽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跑出橫洞,從洞口跳到下面的洞穴里,摸索著爬向通往玄武河的通道口,用力分開灌木叢,想伸出頭來透一口氣,結(jié)果耿陽竟暈了過去,一頭鉆了出來,直楞楞地掉進(jìn)了玄武河里!
“孩子,你中毒很深,體內(nèi)的毒素已深入骨髓。算你命大,我用一枚丹藥吊住了你的命。但想要徹底清除你骨髓里的毒素,可能還需要一年。你能暫時留在這里嗎?”
“現(xiàn)在是幾月份?”耿陽低頭猶豫著,然后抬頭問道。
“今天是九月二十日。”龍大盆想留下耿陽,其實也有私心,他還想從這男孩的身上找到老幫主遇害的真相,現(xiàn)在耿陽是唯一的線索。
“啊?我竟然昏迷了十來天啊?”耿陽說完,一時淚眼迷離。
耿陽雖然自小飽經(jīng)磨難,少年老成,但畢竟才十二歲多,一想起離開家已將近三個月,他的父母、妹妹肯定以為他早就死了!耿陽不禁潸然淚下。
龍大盆又問清了耿陽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員等情況,耿陽都如實作了回答。
“孩子,你回去的話,就沒有人能夠救你了!你身上的毒素,在南陵靈國之內(nèi),幾乎沒有人能夠清除。”
龍大盆說的是實話,冥王蝎毒畢竟是武靈大陸上排名前三位的毒素,龍大盆一直還沒有弄明白,這孩子為何能夠挺過來,簡直就是奇跡!到現(xiàn)在為止,龍大盆心里也沒底,要想完全清除掉耿陽體內(nèi)的毒素,他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
“孩子,我立刻派人去聯(lián)系你的父母,你有什么話想要轉(zhuǎn)告?”知道了耿陽的遭遇,龍大盆竟對這個孩子有了一種親近感,他一生坎坷,之前曾割斷了一些親情、愛情,至今孑然一身,龍大盆對命運多舛的耿陽心生好感,也是人之常情。
耿陽立刻疾書了兩封信,一封給自己的父母,另一封給私塾先生,封好后交給龍大盆,本想再給義父張全寫一封信,但是由于時間緊迫,他只好作罷。
“也許你可以考慮留在飄蕩幫外門,做一些雜役,順便修煉一下身體,這對驅(qū)除你體內(nèi)的毒素大有幫助。”龍大盆接過兩封書信,瞥了一眼信封上那美觀飄逸的字跡,認(rèn)真地說道。
“可是,開靈的修士說我是隱靈(指沒有修煉天賦),我家鄉(xiāng)的人都說我無法修煉。”耿陽只好如實相告。
耿陽自幼患有陰寒虛脈癥,個子矮小,體質(zhì)虛弱。兩年前,他曾經(jīng)去玄武鎮(zhèn)武靈堂開靈,可是開靈的修士對耿陽說,耿陽的頭頂無法激發(fā)出一絲靈光,是天生的隱靈。
人的天靈蓋中央有一個百匯穴,它是人體經(jīng)脈上傳的陽氣交匯之處,所蘊藏的陽氣最盛,是最容易激發(fā)出靈光的穴位;在這個穴位激發(fā)出的靈光,靈光的強(qiáng)度最強(qiáng),其高度也是最高。
所謂“開靈”,就是成年修士使用開靈石,激發(fā)出兒童天靈蓋百匯穴里的靈光,發(fā)現(xiàn)其修煉天賦。激發(fā)的靈光越高,其修煉天賦越好,但是激發(fā)出的靈光絕不會超過五厘米。
在靈光大陸上,約三成的孩童開靈時能激發(fā)出靈光,其中兩成的人勉強(qiáng)適合修煉,適合修煉的孩子還不到一成!能夠走上修煉道路的孩子,都是人們眼中的天之驕子。
兩年前耿陽開出的是“隱靈”,他的身體又非常孱弱,想進(jìn)行修煉,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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