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jiān)枢弁ü虻乜念^，砰砰砰，三個(gè)響頭刻在大理石上，磕得很實(shí)在，也沒用護(hù)體罡氣，硬生生磕出了鮮血，指著司無涯道：“老臣之心日月可鑒，張家世代忠良，豈容你這黃口小兒污蔑！陛下……請您開眼，為老臣做主啊！”
這一系列的騷操作，令李云崢懵逼至極。
這樣滿門英烈，如此的赤誠之心……他如何下得了手。
李云崢剛想要說話，卻被陸州抬手摁住。
誠如司無涯所言，李云崢終究太嫩了。哪怕他博覽群書，滿腹經(jīng)綸，也知曉很多道理。但在人情世故上，太過欠缺。一個(gè)小小的苦肉計(jì)，便令他心性動搖。
司無涯呵呵笑道：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在逼宮嗎？”
“放肆！”
張?jiān)实芍緹o涯，顫聲道，“老臣忠心耿耿，豈能做出如此十惡不赦之事！？“
“既然不是，你這披麻戴孝，又帶數(shù)千老百姓入宮，所謂何事？”司無涯疑惑地道。
“陛下要拿八位將軍，老臣第一個(gè)不答應(yīng)。陛下難道就不怕寒了天下人之心？”張?jiān)收f道。
這張家誓死要和十道的將軍綁在一起了。
五位國公縱然權(quán)勢再大，若無兵權(quán)在手，小皇帝就永遠(yuǎn)握不到實(shí)權(quán)。
但是有這樣一個(gè)不怕死的老頭，擋在眼前……要怎么解決？
眾人看向司無涯。
也很想知道，這么棘手的問題，他是如何解決的。
司無涯笑道：“誰告訴你陛下要拿下八位將軍了？”
眾人連連點(diǎn)頭。
這個(gè)反問很好。
張?jiān)士刹皇巧撇纾侠钡暮埽?dāng)即冷哼道：“那這道圣旨作何解釋？”
他將圣旨恭恭敬敬捧起。
也就是李云崢召見文武百官的圣旨。
連同八位將軍。
司無涯從容道：
“一國之君召見自己的臣子，還需要解釋？”
“……”
張?jiān)暑D時(shí)覺得胸口有些悶，但很快，他調(diào)整了態(tài)度說道，“陛下年少，處世經(jīng)驗(yàn)不夠。這八位將軍無時(shí)無刻不在鎮(zhèn)守十道，邊關(guān)。豈能隨意召回？還有，陛下完全可以上朝商議此事，文武百官皆可輔佐陛下，若因陛下是一國之君，獨(dú)斷獨(dú)行，還要這文武百官作甚？干脆一起殺了便是！”
文武百官嘩啦，跪了下去。
場面頗有些壯觀。
司無涯說道：
“大棠十道早已平定，一國之君連召見的權(quán)力都沒有？張大人，我只問你——陛下有沒有見臣子的權(quán)力？！只需回答我有或者沒有。”
“……”
百姓們面面相覷。
不跟你扯別的，一國之君若是連見臣子的權(quán)利都沒有，那還算什么一國之君？
張?jiān)室豢催@話有了作用，當(dāng)即提高嗓門，說道：“陛下當(dāng)然有見臣子的權(quán)力！但誰人不知陛下是想要借機(jī)殺了八位將軍？你休要在這里咬文嚼字，妖言惑眾！”
司無涯搖搖頭說道：
“我剛才的話，都是陛下一字不差令我復(fù)述……你說我妖言惑眾，還是在說陛下妖言惑眾？”
“你——”
張?jiān)术咱労笸恕?br />
這時(shí)，李云崢站了起來，看著張?jiān)实溃骸皬埓笕耍鞠壬穗薜睦蠋煟藿袢丈眢w不適，故而請老師代朕說話。你張家滿門忠烈，卻裹挾百姓和文武百官，逼朕就范。單憑這個(gè)……朕，便可以治你死罪！”
噗通！
張?jiān)拾c坐了下去，身子顫動，指著司無涯道：“陛下！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桿秤，老臣愿以死明志……老臣這么做，是為天下社稷著想，絕無私心！”
眾百姓議論紛紛。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一個(gè)愿以死明志，沒有私利的老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老百姓可不管你背后的彎彎繞繞，在他們看來，張?jiān)示褪谴笥⑿郏±響?yīng)擁戴和敬畏的大英雄！
司無涯眉頭一蹙，提高聲音，元?dú)夥瓭L道：
“那就有請張大人，赴死。”
他手臂一揮，指向大殿前的柱子上，“這句話……是我說的。”
唰唰唰。
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司無涯的身上。
就連李云崢也愣了一下。
“老師……”
背負(fù)天下罵名而已，這樣的事，司無涯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這無疑將張?jiān)时粕狭私^路，雙眼充滿血絲，嘴唇顫抖。
“你！！”張?jiān)蕷獾脺喩黼y受。
“你不是要以死明志嗎？拿死要挾陛下，這就是你張家所謂的‘忠’？你倒是死啊？！”司無涯始終如一。
也不知哪根筋搭錯(cuò)了。
張?jiān)室粫r(shí)氣血翻涌，失去了理智。
宛如脫韁了野馬，朝著大殿前的巨柱狂奔了過去。
很奇怪……沒有人阻攔。
就在張?jiān)始磳⒆苍诰拗系臅r(shí)候，一位大內(nèi)高手，從上方俯沖了下去，一把將其攔住。
“父親不可！！”
眾人定睛一瞧。
“張敬源？”王運(yùn)奇怪地道，“你不是在劍南道當(dāng)折沖將軍嗎？怎么私自入了宮？”
張?jiān)省埦丛矗骸啊?br />
張?jiān)屎鋈灰庾R到，他的舉動，害了他的兒子。
司無涯沒有看他們，而是平靜地道：“張大人，以死明志……令人佩服。但這張敬源，擅闖皇宮，假扮大內(nèi)高手，是何居心？來人，拿下他！”
兩邊無人移動。
局勢不明，沒人敢擅自聽令，哪怕是皇帝李云崢下令也不行。
陸州一邊撫須，一邊揮了下衣袖。
于正海稍稍躬身，腳尖輕點(diǎn)，身形如電……
張敬源見狀大驚失色，連連后退，雙掌拍打出罡氣。
砰砰砰！
砰砰砰！
于正海喝道：“你還是嫩了點(diǎn)兒。”
大玄天掌，巨大的五指掌印，壓了過去，砰——
重重砸在了張敬源的胸口上。
鮮血噴灑，張敬源凌空后翻，于正海甚至不給他落地的機(jī)會，閃電般前行，提前在他的落點(diǎn)處，單掌擒住了張敬源。
“好手段！”王運(yùn)看得心驚，僅僅只是一個(gè)徒弟就如此厲害。
陸州滿意點(diǎn)頭。
他的確可以直接祭出千界婆娑，令眾生臣服，包括老百姓……但是那樣的話，對李云崢不利。能用更好的方式解決，何樂而不為。同時(shí)，他感覺得到，夏侯生，以及京都之內(nèi)，有隱藏著的黑手。否則又怎么可能操縱京都風(fēng)云，只手遮天？
于正海將張敬源提了回來，往地上一扔。
張敬源又吐出一口鮮血。
看得張?jiān)蕽M臉憤恨，心中憋屈。
他有無數(shù)的光環(huán)，都在迫使著他不能求情。
司無涯卻并不著急殺他，而是道：“張大人，你兒子的事，自有大理寺處置。你還要以死明志……請繼續(xù)。這次沒人攔你了！”
張?jiān)实纱箅p眼：“……”
“難道真的是苦肉計(jì)？”司無涯反問。
“苦肉計(jì)……？”老百姓們面面相覷。
王運(yùn)朗聲道：“張大人，你這招苦肉計(jì)用得好啊……你是不是覺得老百姓好騙，故意演這么一出啊？”
太師郭正平抓住機(jī)會，道：
“老百姓心里明著，你若是真的忠貞不二，為什么會派張敬源潛入宮中？”
對面，護(hù)國公盧天寧也跟著道：
“張?jiān)剩l不知你和八位將軍走得近。你張家這些年在京都出盡風(fēng)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三十年前，關(guān)內(nèi)隴西的良田萬畝本是當(dāng)?shù)乩习傩盏模髞硎窃趺醋兂赡銖埣业模俊?br />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話在老百姓中炸開了鍋。
開始議論了起來。
衛(wèi)國公李昌也跟著道：“罵名我們背了，良田和好處你占了，連清名也占了……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你若是不服，要不讓本國公帶著眼前的百姓一同上大理寺仔細(xì)調(diào)查調(diào)查？”
“你——”張?jiān)手挥X得氣血翻涌，胸口的一股氣壓得越來越沉。
云國公鄭颋補(bǔ)充道：“你現(xiàn)在伙同御林軍，還有八位將軍，和陛下對峙，你這不僅是逼宮，你還想造反啊！”
“啊————”
這一頂又一頂?shù)拿弊由w過來，張?jiān)试僖踩淌懿蛔。蔷拗鶝_了過去。
砰！
撞在了巨柱上。
宣政殿，廣場上，安靜了下來。
李云崢心頭一顫……看著那柱子上的鮮血，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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