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吳國和契丹結盟一事,在吳國的朝堂之上,經過以耶律德光、徐溫為首的結盟派和徐知誥自成一派的反結盟派兩派之間的激烈爭辯后,最終徐知誥不得不以發動兵變為要挾,才勉強阻止了結盟,但是卻又一次形成了僵局。不管能不能結盟,此事必須得有一個結果才行,為此吳王楊溥提議三天后的朝會上結盟一事必須要有個結論!
返回府邸后,徐溫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一口氣飲盡了下人遞來的茶水,越想越覺得心中有氣,一把將手中的茶碗狠狠地摜在地上摔了一個稀碎。然后氣呼呼的直喘粗氣,憤憤的說道:“徐知誥這個逆子,竟然如此忤逆放肆,竟然膽敢用兵變來威脅我?!不除掉這個逆子,實在是難解我心頭之恨啊!”
一旁的耶律德光一手端著茶碗,一手用茶碗蓋輕輕地撥弄著水上漂浮的茶葉,輕啜了一口茶水后,沉聲說道:“這個徐知誥倒也是個人物,明知道自己孤掌難鳴卻猶自以一己之力強撐如斯,真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啊!眼下江都府里里外外全都是徐知誥的兵馬,咱們得趕緊想個辦法才行,不然三天后萬一這個徐知誥如果真的狗急跳墻發起兵變,到那時咱們可是難以應對了。”
徐溫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后說道:“這一點老夫早已想到了,適才一出宮門我便命隨行的親信火速出城,前往金陵去調動我的本部兵馬鎮海軍去了,不出兩日便可殺至江都府!只待鎮海軍一到,那時候我倒要看看徐知誥這個逆子還能翻天了不成?!”
耶律德光輕舒一口氣道:“如此甚好!徐大人果然是老謀深算,如此安排咱們總算是可以高枕無憂了。哼!三日后我倒要看看這個徐知誥還能使出什么手段來阻止咱們兩國之間的同盟!”
說話間,忽聞院中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著只見一個徐府家人一臉狼狽的闖進了室內。徐溫定睛一瞧,竟然是剛才派去金陵調動鎮海軍的那個親信!見到此人徐溫的心不由得高高的提了起來,失聲問道:“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那親信跪在地上氣急敗壞的說道:“大人有所不知,徐知誥那個小賊竟然把整個江都城都封鎖了!眼下若是沒有徐知誥的親筆文書加令牌的話,就算是一只蚊子都休想進出的了江都府啊!”
“啊?!我操……”徐溫聞言大驚,險些就要脫口問候徐知誥的姥姥,幸虧反應及時想到徐知誥的姥姥就是自己的丈母娘,如此問候自己的丈母娘一來還得去刨了丈母娘的墳頭,二來只怕自己的夫人也不會答應。眼下唯一的指望已經被斷絕,一時間徐溫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來解決了,頓時癱軟在了太師椅上。
耶律德光見狀不無憂慮的說道:“想不到徐知誥這個小賊做事竟然如此決絕?這回可怎生是好?!”
一旁的韓知古甕聲甕氣的說道:“大帥,不如由末將跑這一趟。別說這個區區的江都城末將能夠來去自如,就算是徐知誥兩萬精兵一起上了,末將倒要看看這江南之地又有誰能阻擋的了我的去路!”
耶律德光又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此刻的安危全要仰仗韓知古和述律月華來護持,尤其是在這個緊要關頭,二人更是不能離開自己的左右。于是搖了搖頭道:“不行!眼下這江都府局勢混亂、前途未卜,本帥身邊離不開你和月華二人。你們倆哪兒都不能去!”
述律月華道:“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全都被困在了這小小的江都府,難不成就這樣坐以待斃了嗎?”
“坐以待斃?”耶律德光臉上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說道,“本帥何曾是坐以待斃之人了?眼下最大的禍患也是唯一的禍患便是這個徐知誥!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能夠一舉解決了徐知誥,區區兩萬奉化軍不過是一群無頭蒼蠅而已,到時候只需徐大人親自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立刻就能平定的嗎?沒有了徐知誥的阻止,結盟一事還不是由著我們來操縱了?”
韓知古恍然大悟道:“大帥的意思是——暗殺?!”
徐溫卻搖了搖頭道:“沒用的!暗殺這手段老夫都玩兒爛了,僅是今年一年老夫及膝下眾子對徐知誥就發動了六次暗殺。怎奈這個逆子早有防備竟然請來了金陵金刀門的少公子玉面狂刀金俊彥來做了貼身護衛。這個金俊彥武功十分了得,老夫六次暗殺行動均被其破壞掉了!”
耶律德光哈哈笑道:“哈哈哈,徐大人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徐知誥能夠請來武林高手助陣,本帥就沒有了嗎?!本帥的愛將韓知古乃是我契丹國第一猛將,武功之高世所罕見!我敢這么說,韓知古若是謙稱為武林第二的話,當世武林之中絕對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是第一的!知古你可有信心完成此次暗殺任務啊?”
韓知古大聲說道:“區區一個金陵金刀門充其量也就是和那個江南鐵指御劍門在伯仲之間而已。江南鐵指御劍門門主司馬策尚且被我輕而易舉的廢了武功,一個什么金刀門的吊毛少公子在我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大帥盡管放心便是,今晚子時末將趁夜行事,一時三刻之內必將帶著徐知誥的人頭來給大帥和徐大人佐酒!”
就這樣,一場針對徐知誥的暗殺陰謀悄然的張開了大網。
而此時,在徐知誥的住所里,徐知誥、安繼業、王茹、金俊彥和朱珠一起正在為今日取得的小勝慶祝著。
王茹端著酒杯說道:“徐大哥以一人之力硬是阻止了契丹人的陰謀,實在是讓小妹欽佩不已。徐大哥,小妹敬你一杯!”
徐知誥一仰脖喝干了杯中酒后,咂了咂嘴苦笑著說道:“雖然暫時的阻止了契丹人的陰謀,但是此事卻并沒有終結。想到三日之后就要見分曉了,我也著實發愁啊!朝中現在只有我一人極力反對結盟一事,真的是勢單力薄孤掌難鳴。今日若非以我手中的軍隊強行震懾住了我父親和耶律德光他們,只怕今天在朝堂上兩國的盟約便已經簽訂了。現在我著實為三日之后感到苦惱不已啊!”
安繼業問道:“吳王楊溥不是站在徐大哥你這一邊的嗎?有吳王這么強大的靠山給你做后盾,徐大哥還怕什么孤掌難鳴呢?”
徐知誥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說道:“繼業你有所不知,吳王殿下雖然名義上是吳國之主,但是實際上卻是我父親手中的一個傀儡而已。要權沒權,要兵沒兵,只是空有一個吳王的虛名罷了,便是想要幫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王茹問道:“那么滿朝文武難道就沒有一個是站在徐大哥你這邊的嗎?”
徐知誥苦笑一聲道:“這幫官場老油條,一個個都他娘的是墻頭草隨風倒,眼中所能看到的都只有自身的利益而已!眼下我父親在朝中權勢熏天,試問這幫墻頭草又有哪個敢站出來與我父親為敵呢?指望他們?除非有朝一日我手中的權力能夠壓倒我父親,否則想都別想!”
朱珠說道:“那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三日后徐大哥索性真的給他來一個兵變又能如何?眼下兵權就在徐大哥的手中,當此亂世時節,手里有兵就是爺爺!我四哥之所以能夠坐上大梁國皇帝的寶座,當初不就是因為手中的兵權才一舉平定了我二哥發動的叛亂,然后擁兵自立的嗎?”
徐知誥搖了搖頭道:“眼下吳國的兵權確實在我手中,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就掌握了吳國所有的軍隊了啊。我父親雖然老了,但是在吳國的威望猶存,吳國半數以上的藩鎮節度使都是他經一手提攜起來的,依然聽從他的調遣。如果此時我冒然發動兵變,只怕整個吳國屆時都會陷入戰火之中!我剛剛樹立了平定亂世的大志,又怎能做出這種禍亂吳國的錯誤決策呢?”
安繼業輕嘆一聲道:“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真的只能寄希望于奇跡的發生了?”
徐知誥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也只能無可奈何的說道:“是啊,眼下只能期盼著屆時會有奇跡發生了。”
聽完徐知誥的話后,安繼業突然一臉無所謂的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又何必在這里替古人擔憂呢?反正這是吳國的事情,咱們在這里就算是操碎了心又能如何?今日事今日了,明日事明日說。咱們索性開懷暢飲來他個一醉方休吧!”
聽到安繼業竟然會說出這樣隨遇而安的話,徐知誥和朱珠聞言不由一愣,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安繼業嗎?就在兩人一臉疑惑的看著安繼業,卻見安繼業朝他倆使了一個不要說話的眼神,而王茹和金俊彥此刻也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索性也是無計可施,咱們在這里枉做司馬牛之嘆又有什么用呢?來來來,咱們喝酒!”只見安繼業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蘸著杯中的酒水在桌子上寫到:“屋頂有人,靜觀其變!”
至此,徐知誥和朱珠才明白安繼業、朱珠和金俊彥為何如此反常了,原來竟然是有殺手趁著夜色來襲!雖然此刻身陷險境,但是想到有安繼業、王茹和金俊彥這三個絕世高手在側,朱珠倒也并不是如何擔心。索性一展自己所長,插科打諢的說道:“就是嘛,要我說咱們幾個人在這費這個勁兒干嘛呢?真的是庸人自擾!他徐溫都不怕將來契丹人會反咬他一口,咱們在這替他操個什么閑心呢?就像安大哥說的那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趁著朱珠說話的時節,安繼業接著在桌上快速寫到:“對方一共來了四個人,從輕功身法來判斷皆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一會兒茹妹負責護持徐大哥和朱珠的安全,待我沖破屋頂的時候,俊彥兄便從后窗出擊,截斷他們的退路!叫這幫賊子有來無回!”
待安繼業安排完后,朱珠此時剛好把話說完。安繼業接過話頭,端起酒杯笑道:“朱珠說得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來來來,干!”話音剛落,安繼業猛地一揚手將杯中酒盡數朝天灑去揚起了一片酒雨!
灌注了安繼業強大內力的酒雨,直如勁勢凌厲的一蓬暗器一般,在一陣密集的嗤嗤聲響中頓時射穿了屋頂。在酒雨射穿屋頂的瞬間,安繼業早已騰身而起猶如沖天利劍一般撞破了屋頂飛了出去!
此時,屋頂上埋伏的四個殺手猶自全神貫注的靜聽著屋內的動靜,明明聽到屋內眾人還在把酒言歡中,任誰也沒有料到就在此時一蓬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暗器竟然會突然射穿了屋頂徑直向四人射去!好一個安繼業,竟然只憑著聽聲辨位的本事就洞悉了四人的方位,酒雨隔著屋頂射出竟然不差分毫!也幸虧這四個殺手身手著實了得,面對著猝然而來的暗器硬是以極快的身法閃避開來。可是他們還沒來的松一口氣,寂靜的夜色中只聽得一聲轟然巨響,安繼業已然沖破屋頂飛了上來。人猶在半空,右手已經運足了內力隔空向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殺手劈空一掌拍出!
這些殺手果然如同安繼業所預料的那樣個個都是一頂一的頂尖高手。面對著安繼業驟然發出的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的暴起攻擊,來人竟然毫不畏懼,運足了內力迎著安繼業的掌風隔空一拳打出。耳輪中只聽得兩股強大的內力碰撞之后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因為出手總歸是慢了一步,那個殺手被兩股巨大內力卷起的強大的氣流震得連退數步,腳下堅硬的瓦片一片片被踩得稀碎。
此時安繼業已然穩穩地落在了屋頂之上,心中頗為震驚,適才那一掌自己可是全力而發的啊!當今武林之中能夠接的下安繼業全力而發的一掌的人寥寥無幾,也難怪安繼業會如此震驚。
時節已近深秋,此刻雖然夜色已深,但是月明星稀。借著皎潔的月光,這四個殺手已然看清了安繼業的長相,不由得同時愣在了當地。而安繼業此刻也看清了眼前這四個鬼鬼祟祟的殺手的打扮,只見四人俱是一襲黑衣緊身打扮,似乎是怕被人認出身份,頭上臉上全都黑布遮蓋著,只露出了一雙眼睛而已。
就在此時,四個殺手突然感到背后一陣凌厲的勁風襲來,卻是金俊彥手持一把闊背長刀已然從后面包抄而至。四個殺手中的兩人見狀,一人持劍從左側向金俊彥當胸刺出,一人持刀從右側向金俊彥攔腰砍去!面對著兩個殺手的猝然反擊,金俊彥卻毫不畏懼,猛地將手中的闊背長刀蕩起,舞的如同風車一般護住了全身要害,叮當聲響中已然蕩開了兩名殺手的反擊,霎時間和兩個殺手戰成了一團。
在那兩名殺手發起反擊的同時,另外一名殺手已然揉身向前撲向了安繼業,揮拳向安繼業的門面襲來!安繼業正待伸手格擋,卻見那人拳勢忽的一變,變拳為掌變直擊為斜劈,以掌為刀向安繼業斜肩劈至!安繼業見狀也不躲閃,待此人右掌即將擊中自己的瞬間右手驀的探出,食指直奔此人胸口膻中穴點去,意圖以《太玄神功》后發先至的心法將此人制伏。卻不曾想這人一掌甫一劈出立即收回,在收回右手之際左拳猛然擊出,隨后右手再次變掌為拳,配合著左手的拳勢同時擊出。整個人仿佛變成了千手觀音一般,霎時間雙拳連續擊出三十六拳!每當安繼業若是反擊或者格擋,對方的實拳就會變為虛招,安繼業若是不做反應對方的虛招則會化為實拳。每一拳皆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虛虛實實互相變化。
此人如此高明的拳法著實讓安繼業大吃一驚!自從來到中原之后,這是安繼業第一次遇到拳法這么厲害的高手。刻不容緩之際,安繼業也不管對方究竟是虛招還是實招了,索性于右拳之中運足內力徑直打向了對方擊出的那三十六拳的中心點!安繼業對拳法一道并不精通,這一拳乃是將撼天狂刀刀法中的一招轉化成了拳法,名字很簡單只有兩個字——旭日!
眼見著安繼業這一拳看起來力道十分的柔和,此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正待發起全力攻擊的時候,卻猛地發現安繼業這看起來十分柔和的一拳絕對不止看起來那么簡單!細看之下,安繼業的拳頭竟然發出了微微的震顫,而這種震顫絕非力道不足或者手腳發抖所導致的那種顫動,而是那種震動頻率極高,仿佛蘊含著無窮潛力的震顫!待到此人驚覺之時已經晚了,只見安繼業的一記長拳擊向殺手三十六拳的中心之后猛然炸裂開來!原本一拳瞬間變成了數百拳,數百拳又在轉眼之間變成了上千拳!不僅將殺手虛虛實實的三十六拳盡數破掉,同時也鋪天蓋地的砸向了殺手的上半身!
招如其名!東升的旭日雖然看起來十分的柔和溫暖,但是不要忘了,正是這柔和溫暖的旭日所發出的萬道霞光才驅走了長夜無盡的黑暗!這便是這一招撼天狂刀刀法“旭日”的精髓所在!看似極為簡單的一招,其實是將數千招凌厲的殺招凝聚在其中,只待攻入對方近前的時候再一氣釋放,如同旭日迸射出的萬道霞光一樣沒有絲毫的死角完全的覆蓋住對方的周身!此刻,這一招本是刀法的招式雖然是安繼業用拳頭打出來的,但是威力之大好不遜于以刀使出!
幸虧這個殺手發現的早,在驚覺的同時及時的運起了金鐘罩鐵布衫的橫練功夫護身。可是一個人的整個上半身總共也不過是尺許見方的一塊,上千拳打過之后,殺手身上幾乎每一寸的肌膚都要承受三十拳以上的攻擊。更何況以安繼業的內功而言,莫說是三十拳,便是一拳也極難承受。更不要說金鐘罩鐵布衫只不過是用內家真氣加上自身肌肉的防御形成的護體功夫,就算是真的有一件金鐘罩在身上,在安繼業如此剛猛的攻擊下金鐘也會碎裂!更何況是一個區區的肉身?
果然,在安繼業如此密集的攻擊下,這個殺手的金鐘罩鐵布衫登時就被破了,殺手如同驟雨中一片飄搖的枯葉一般被打的左右搖晃連連后退,若非臉上罩著一塊黑布,只怕口中的鮮血早已噴的漫天飛濺了。
就這樣,這個殺手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生生的接下了安繼業上千拳的攻擊。當安繼業最后一拳打完之后,殺手整個上半身的骨頭已經沒有一塊是完整的了!就在這個殺手氣若游絲軟綿綿的倒地的瞬間,忽見夜空中寒光一閃,卻是安繼業的左手已然抽出了腰間的血河寶刀順勢砍向了殺手的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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