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我腦子里有很多想法，但看到周聞宇那張臉，卻不知該說什么。
“早飯要涼了，快來吃。”周聞宇并沒有理會我要說什么，冷漠地轉身向餐桌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腳步也是小心翼翼，直到坐了下來。
面前的盤子里裝著三明治和煎雞蛋，外加兩根烤腸，香味交疊，濃郁誘人，我的肚子又叫了一聲。
我抬頭，周聞宇的表情仍舊平淡而冷漠，我尷尬地笑了笑，但他并沒有任何反應，于是我便不再說話，低著頭準備開動。
拿起三明治，面包的馥郁和飽滿的肉汁瞬間激起我的食欲，我趕緊咬了一口，卻聽到周聞宇說，“昨晚……謝謝你。”
語速很快，聲音還有點小，也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什么。像極了他學生時代偶爾拘謹的模樣。
不過我才沒在意，我正專注于手里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又喝了牛奶，口齒不清地回道，“沒事，同學一場嘛！”
的確，要不是看在同學一場，我才懶得照顧他呢。不過他還算禮尚往來，曉得給我做個早餐，也不枉我昨晚照顧他呀。
“那……”周聞宇好似有點猶豫，醞釀了一下開口，“你是不是……看到那本練習冊了……”
“嗯？”我抬眸，周聞宇的神情……是緊張嗎？
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周聞宇緊張的面孔，他一緊張就會嘴巴抿著，眼睛會下意識向左瞟。
可是……我看不看那本練習冊跟他的緊張有什么關系嗎？
我一愣一愣的點頭，并不懂他什么意思。
然后空氣又陷入了安靜，周聞宇又把視線定格在我臉上，神色有些復雜，卻始終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我，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們四目相對，卻一言不發，這氣氛實在是詭異。
我若有所思起來，難道是因為昨晚的事情？他的意思是我發現了練習冊上的同人畫？還是他私藏我作業本的秘密？是因為這樣嗎？他覺得被發現后有點不符合自己的身份，所以怕我兜出去讓他難堪？
對啊，不正是這樣嗎？周聞宇這么好面子的人，又怎會愿意給別人抓住小辮子呢？
“哦……”我恍然大悟，故意拖長口音，無所謂的笑了起來，“我還當多大的事呢，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這回換周聞宇疑惑，他頓了片刻，眉頭一皺，“什么？”
“難道不是嗎？”我突如其來的自信，又開始安慰起他，“你放心啦！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喜歡看同人畫的！我這人特別守口如瓶！真的！”
我還順便推銷了一下自己，“哦對了！你要是還想看，沒關系呀，我可以把我在小網站上面更新的發給你……額，不過現在尺度有限，內容也有點……沒事，我家里還有我以前的手稿，我可以……”
也不知是我說得太興奮，甚至沒注意到周聞宇愈漸陰沉的臉色。直到我發現他仍舊一言不發，瞪著我的雙眼染上一層怒意，我頓時住了嘴。
完了，我突然意識到我怎么這么沒眼力見，有誰喜歡別人一直揪著自己極力隱瞞的事情說下去呢？他肯定是不想聽到我一直說他喜歡看同人畫啦。
我訕笑，趕緊抓起眼前的三明治堵住嘴，然后低著頭不敢看周聞宇，生怕他下一秒沖過來把我嘴撕爛。
誰料他并沒有撕爛我的嘴巴，而是將我手里僅剩的三明治奪走，然后冷然開口，“走。”
我咽了下口水，確信周聞宇是生氣了，這么冷漠的語氣根本不是裝的。但有什么辦法，畢竟是我惹了他……
“好，好……我這就走！”我保持著訕笑，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后小心起身。
只見我還沒退出餐桌，周聞宇將凳子往后一撤，猛地站起來朝臥室走去，利落的動作拖出一段刺耳的聲音，無不再訴說他的憤怒。
雖然沒看到周聞宇的表情，但我猜的到他肯定被我氣得不行，根本不想再看到我。我也不再停留，默默起身，朝玄關處走去，開始換鞋準備離開。
“等等！”誰料我正準備打開門，背后又傳來叫住我的聲音。
我轉身，周聞宇手里拿著那個盒子，一臉鐵青色，看上去是要將我撕碎的模樣。
“怎……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開口。
“拿走！”周聞宇把盒子遞了過來，聲音有些大，還有點怒氣。
我吃驚，他還真要把這個還給我？可是我也不需要呀。
“那……那個……你要是還想看的話，就不用還給我了呀……你放心，我真的不會告訴別人的……”我擺擺手，態度誠懇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發誓，即便我也很驚訝周聞宇好這一口，但我還不至于那么不仁不義，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只是我剛說完，又不知道惹到周聞宇哪里，反正他眼中氣焰更甚，也不等我繼續說下去，將盒子一把放在我手上，然后直接……
將我推了出去？
我捧著盒子，兩腳站在門外，只覺背后那道視線將我千刀萬剮。
“方心怡……你真是太無情了。”我聽到背后傳來幽怨的聲音。
我滿臉黑人問號？我無情？
就因為我知道你看同人畫，然后說了幾句，你說我無情？還這么粗魯地將我趕出門？
合著我昨天晚上照顧你也算無情？
“我還以為……但凡你留點心……可是你是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周聞宇咬牙切齒。
我的意識還停留在他為什么罵我無情上，極力安慰自己。
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生氣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誰讓他昨晚生病，誰讓他是大爺呢……
“我真后悔，當時就應該告訴你我的答案。可是明明……你現在什么都想不起來，活該我自作多情？”
我終于回過神，聽到周聞宇在說什么，腦中想起他那天晚上的話，他怎么又問我這個問題了？他到底要我想起來什么呀？難道是……我當年就已經發現他喜歡同人畫的秘密？他讓我保密？
不過什么是自作多情？他多情什么？
“我一直想告訴你我的答案……我可以……以前可以，現在可以，一直就可以……可是……你根本……榆木腦袋！就當我說的是廢話吧！”
我詫異，周聞宇今天是怎么了？為什么對我說這么多奇怪的話？還對我發了一通脾氣？我就發現你私藏我的作業本的事，也不至于說得這么難聽吧？用得著對我發這么大火？我又不是你的學生……
可是不等我轉身質問他，身后響起的聲音冷漠而疏離，“你走！除非你想起來那個問題，明白了我的答案，再到我面前來！”
“啪！”
門被狠狠關上，猛然的撞擊聲嚇得我渾身一抖，才反應過來周聞宇關門了。
我轉過身，那扇緊閉的門堅定地表明他拒絕我的心，還有對我的厭惡，連樓道里的回聲都顯得如此抗拒。
可是我還在思考，他到底要我想起來什么呀？
我承認我年紀漸長，記憶力有點衰退，但記不起來的人是我，又不是他，他生氣什么？
這就好比考試的時候寫卷子，不會答題的是我罷了，又不會影響他的成績，不是嗎？那他還生氣什么？
原本看到周聞宇給我做早餐我還有點感動，也不枉我昨晚照顧他，可是現在怎么反轉這么大？連三明治都沒讓我吃個完整的，還對我說這么多狠話？
我越想越氣，在廁所里調戲我的是他，讓我在宴席下不來臺的是他，約我去家里的也是他，怎么到頭來還是我受氣？我是倒了幾輩子的霉？
“大混蛋！王八蛋！臭雞蛋！咸鴨蛋！龜……”
誰知我的謾罵還沒完全說出口，門突然又打開了，周聞宇的臉龐在門口的陰暗處更顯陰沉。
我趕緊閉嘴，心想完了，剛才罵他的話豈不是被聽到了？我可以想象我現在一臉吃了屎的表情，連下咽口水的動作都只能小心翼翼。
但他沒有說話，扔了個包出來，又立馬將門關了起來，一副不想見我的樣子。
我才看到，這是我昨天背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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