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沿著教室的樓廊找那間掛有“醫務室”三個字的牌子的地方，眼看著要到了，誰知道迎面一個矮小的身影從房間里跑出來，直直朝我的方向小跑著，好像很急的樣子。我順著那個小朋友跑走的方向看去，他手上綁了一圈綁帶，雖然是在跑，但腳下卻有些吃力的樣子。

    難道他就是剛才受傷的學生小凱？怎么這么急急忙忙跑走了？不在醫務室多待一會兒？

    等我走到醫務室門口，只見門框上懸著一張白布，上面有一個紅色十字架，正好擋住視線，讓人看不到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無聊！”

    我還沒來及掀開白布，里面卻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

    我才反應過來，是周聞宇？

    緊接著，又有一道女聲響起，“哦！她很無聊啊？”

    明明是極小的聲音，我卻聽得很清楚，那是一種帶著驚訝卻又竊喜的語氣，仿佛是在嘲笑什么。

    我像是被好奇心引導，眼皮在跳，手已經忍不住掀開白布的一角，里面的聲音還在繼續，“我不無聊呢，你要不要考慮……”

    當一白一黑的身影闖入我的視線，那聲音戛然而止。

    蔣楠楠仍舊穿著一身白大褂，手里還拿著聽診器，側著頭將視線轉到我身上，倏然一笑，反倒沒有任何驚訝，“心怡？你怎么來了？”

    那道背著我站立的身影卻是一僵，等他轉過身，我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被一股冷然籠罩，好像是在抗拒什么。

    他和蔣楠楠離得很近，兩人相對站著，這會兒看到我來了，他仍站在原地，并且將右手向身后背了背，嘴唇緊抿，像是要說什么，卻又沒急著開口。

    我只能先解釋起來，“我……我看要下課了，找你吃飯。”

    “嗯。”周聞宇淡淡回道，視線卻不知道在看向哪里，好像在回避什么。

    “這樣呀！嘻嘻，我們剛才還在聊你呢！”蔣楠楠仿佛從不受周聞宇的冷漠所影響，熱情地拉住我的手，“正好，我也下班了，去吃飯吧！”

    聊我？

    我想起剛才周聞宇說的“無聊”，臉上一愣，這是他對我的看法？

    “走吧。”周聞宇還是什么都沒說，直接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對食堂的興趣明顯更大。

    “周老師折騰了這么久，是該提早吃飯，多補點！”蔣楠楠看著周聞宇的背影，嘴角弧度極大，仿佛在說什么值得期待的事。

    “他……怎么了？”我想到他是帶著那個學生來的，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啊，有個小朋友上課打架摔倒了，手上腳上都是傷，周老師想幫個忙，卻被猛地推了一下，蹭到手了。現在的小朋友呀，就是太魯莽了……”蔣楠楠撇了撇嘴，打抱不平的樣子好像在為哪個親密之人。

    “蹭到手？”可是我聽起來怎么不像那么輕松的傷。

    “沒事啦，反正有我，已經給他包扎好啦。”蔣楠楠又恢復了活潑的笑，“走吧走吧，我都餓了！”

    我被蔣楠楠一路挽著胳膊，并排走向食堂，周聞宇走在我們前面，一點也沒有等我們的意思。蔣楠楠仍是聒噪地聊東聊西，可是我半點也沒聽進去，腦子只是不斷回想著那句無聊的意思，和周聞宇突如其來的冷漠。

    一來到食堂，學游的老師也都來了，謝昭陽已經在一一發放飯票，正好看到我們三個，“周老師！心怡！楠楠！”

    “給！”她將飯票給了我們，“我已經吃過了，先回去了，你們慢吃。”

    說完，人已經離開了。

    照舊在餐區打菜，我站在周聞宇身邊，終于找到機會湊近他，輕聲問道，“你受傷了？”

    “嗯。”周聞宇不咸不淡回道，手已經指了幾個菜，將餐盤拿起便準備朝餐桌走去，好像并不想多理我。

    我跟著打完飯菜，瞟見他手上纏了綁帶，剛要問問怎么樣，蔣楠楠卻在這個時候走到我前面，搶先坐了下來，而她的對面，正是周聞宇。

    “周老師，你今天流血了，吃這么點怎么夠呢？”蔣楠楠掃了一眼周聞宇的餐盤，舉了舉筷子，“要不要我多夾一點給……”

    可沒有接著說下去，周聞宇抬眼看來，神色頗冷，蔣楠楠這才閉口，卻絲毫沒有掩飾臉上的笑意，安靜地喂了自己一口飯，開始醞釀下一個話題。

    等我默默在她身邊落座，將詢問的話憋了回去，表面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心里卻疑惑得很，怎么才過一天，蔣楠楠怎么對周聞宇越來越熱情？甚至熱情得有些奇怪？

    可是我并沒有問出口，只是低下頭吃飯。

    一邊開小差，一邊咀嚼，我耳邊又響起聲音，“周老師，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在哪里留學的呢！”

    “外國。”

    難得，周聞宇竟然回答起來。

    “這個我知道呀，哪個國家呢？沒準我還去過呢！”蔣楠楠思索起來，“啊，我來猜猜……美利艱？”

    周聞宇頓了一下，算是默認。

    “哈哈，我猜對了！”蔣楠楠興奮得很，“我就說嘛，還真去過呢！要說土地太大，你是不是也喜歡在一個洲待著？”

    周聞宇點頭。

    “那我再猜猜……是……”

    “西亞圖！”

    “Seattle！”

    幾乎同一時間，兩個人同時說出口。西亞圖像是一個他們共同的秘密，在默契之下對上了信號。

    蔣楠楠率先笑了，好像是聽到什么開心的事情，一手撐著下巴，滿眼都呈著眼前人，“我真是太聰明了！”

    “你去過？”周聞宇語氣平平，可是卻有一種他鄉知遇的味道。

    “去過呢！”蔣楠楠點頭，“不過……那是很小的時候，過去太久了，我都要快忘了，你知道那個XX森林公園吧，我去的時候還沒開發呢，你知道現在怎么樣了嗎？”

    “翻修了幾遍，現在……”

    周聞宇一邊說著，像是提及過往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可是在我聽來，我仿佛是外來生物，完全對不上他的信號，只是看著他的嘴一張一合，卻根本聽不進去到底說了什么。而坐在他對面的蔣楠楠卻不同，眉眼舒展，一副放松的狀態。

    我滿腦子里都是周聞宇說的那句“無聊”，是不是只有像蔣楠楠這樣的高材生，生活閱歷豐富，才能稱得上他心目中的“不無聊”？

    “心怡，你去過那里嗎？周老師有帶你去嗎？”

    －－－－－－題外話－－－－－－

    注：

    1.別國的名稱沒有打全，怕遇到審核。不是錯別字。

    2.楠楠要搞事，不要打她。

    蔣楠楠：我是好人，我是助攻，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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