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我親眼所見！”李峰舉起手，咬字并不清楚，但真誠的樣子有模有樣，讓人根本看不出他已經喝多了。
“你……確定不是他喝多了？”我心跳得愈來愈快，幾乎快跳到眼前，來提醒我現在有多緊張，甚至緊張到無法相信李峰告訴我的真相。
李峰卻摸了摸腦袋，“嗯……周聞宇今天喝了多少？”
我想起來，平常我看李峰都挺能喝的，今天才和周聞宇喝就成這樣了，可周聞宇卻什么反應都沒有。那么李峰的意思是……當時……他是清醒的……他是主動的……
明明我應該開心的，可是我心情一下又從制高點急速下降，“那你怎么沒告訴我！”
我氣急敗壞，為什么李峰沒有立馬告訴我！如果他當時告訴了我，那我不就可以……
好吧，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來，因為那時候沒有發生任何反轉，我連假設都做不了，只能接受周聞宇離開我的事實。
“你都喝高了，跟你說了你也記不住呀！不然人家親了你都不記得？我還以為你挺享受呢？”李峰推了我一下，又撇下嘴，仿佛是嫌棄那夜我醉酒后的模樣。
那么，是他主動親我的……是不是就意味著，那時候，他也是喜歡我的？所以，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愛情，不是我年少時候一個人獨自的、默默的守候？
所以，他才說，這張愛情的試卷他已經答完題了，可是我卻遲遲沒有下筆？原來他早有回應，可是我卻什么都不知道？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那么執著于我有沒有想起來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那他出國的事呢！”我的聲音有些抖，可是臉上卻強裝鎮定。
這是我最后的心結，為什么最后我只能從別人嘴中得知有關他的消息？
“我以為你知道呀？”李峰卻比我還詫異。
“怎么可能！”
我要是知道的話，即便周聞宇再不聯系我，我也不會那么委屈呀，但我也確實是后來才從老方那里得到的消息呀。那為什么，李峰竟然還以為我知道？
李峰微瞇著眼，好似說了好多話之后有點累，開始含含糊糊解釋起來，“周聞宇很早就和陸夢涵商量過這些呀，還特意說過讀完就回國的……畢業晚會那天，他吃飯的時候就聊過，大家還準備到時候去送他呢。那么多人都在聊這件事，我還以為你都聽到啦？”
我完全愣住了，難道是因為那晚我喝了酒，腦袋暈暈的，又和周聞宇隔了些距離，所以什么都沒聽到？正好我滿腦子都是怎么跟他坦白喜歡的事情，然后又鼓起勇氣湊到他身邊，卻來不及問他一句和他未來有關的打算？
很久以來，我以為是我不夠優秀，不足以趕上他的腳步，所以他離開，甚至一聲不吭。但在我心里，至少希望他能夠告訴我，哪怕一點線索。老方說過的，萬事要有始有終，這場暗戀開始于我，表白的事我做了，就算拒絕我也希望是親口聽到他說出口。我一直以為他半點反應都沒有，又一聲不吭離開的，可到頭來，卻是怪我自己給耽誤了？
“所以你一直知道周聞宇要出國？”我百般確認我自己沒有聽錯。
“當然了。”李峰點頭，還有些不耐煩，“都說了，還準備第二天送他走的呢……”
“那你為什么不叫我！”我狠狠瞪著李峰，憑什么他一點消息都沒告訴我？就算我不知道他離開，哪怕是去送人，怎么說也會叫我的吧？那我到時候一送人，不就知道真相了，還用得著我以為自己的暗戀無果而終？
“我……睡過了呀……”李峰攤手，一臉無辜。
“你！”我咬牙切齒。
我一時無語，真不知道是怪自己那晚上為什么要喝酒，幾杯就不清醒了，錯過了我的愛情還不夠，又什么都不記得，還是責怪李峰這個馬大哈，因為他沒有及時提醒我錯過了最重要的答案。
難怪周聞宇比我更生氣，有什么比我忘記一切發生在我們之間僅有的親密更令人難過的呢。
我終究不能遷怒于任何人，這是我自己的感情，其他人甚至不曾參與其中，又怎么來挽回我原本應該得到的結果。從頭到尾，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他要離開，也知道他會回國，只有我傻傻的以為是他一去不復，甚至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不過好在，現在不晚，我已經得到他的答案，并且有一天可以和他并肩而坐，聽他親口承認我們之間的關系。人生是一場巨大的輪回，能允許我再見到他，我以為是天賜，原來一切，都是他早早預定。
“所以我也挺納悶的，你倆都那樣了，竟然還沒在一起……”李峰還在絮絮叨叨，好像既是感慨，又是欣慰，一臉老父親的眼神看著我，突然拍了我肩膀一下，力氣還用的賊大，“怎么樣？還不得謝謝我這個媒人？要不是我當年將他推給你補課，你還不知道……”
我原本還在傷春悲秋，感懷那些逝去的青蔥的歲月，誰知道李峰巴掌一揮，差點把我剛才吃下去的東西給拍出來，我一下沒忍住，直接將這些年積攢的氣憤全部灑了出來，干脆動起手來，照著他耳朵就是一提。
果然，李峰一被我掐中要害就立馬消停了，酒大概都醒了，連聲叫道，“誒誒誒誒！女俠饒命！饒命！”
不一會兒，隔壁桌以為我們是什么打架鬧事的組織，竟然給我們叫來服務員調停，一下將我和李峰拉開，
“你們怎么了？我們才走這一下……”聞聲趕來的陳小然倒是一臉淡定，顯然她對我和李峰打架的事習以為常。
周聞宇原本愣了一下，但隨即也恢復了自然，他并沒有立即和我們說話，只是迅速和服務員解釋了一下情況，然后道了歉，將我和李峰直接帶出了店，站在街道上吹冷風，說是讓我倆清醒一點。
“你們到底怎么了？一言不合就打架？都多大的人了？”陳小然環抱雙臂，一臉嘲弄。自從她知道我和李峰的關系，不管我倆是吵架還是打架，她都會出面當和事佬，但偶爾，譬如現在，她也會袖手旁邊，因為我倆確實太幼稚了。
李峰大抵是酒真的醒了，我也被冷風吹得差不多了，稍微回想起我倆剛才是在干嘛，怎么突然就動起手來了？真是小孩子氣……
于是我和李峰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沒有一個人選擇解釋一下真正的原因。
“你倆還同時保持緘默了？”陳小然搖頭，大概猜到我倆肯定又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
我低著頭，心情十分復雜，我也不知道是失而復得的欣喜，還是惆悵，要說李峰能告訴我周聞宇當初主動的事情，我應該對他的感情更加放心，可是興許我骨子里就是搖擺不定的，反倒被記憶里的自己拆成兩半，一半對這段感情很有信心，另一半卻在提醒我仍舊是卑微的那個，如果有一天他又突然離開我怎么辦？
“你怎么了？”周聞宇卻沒有放過任何細節，見我神情不對，“方心怡？”
我要哭不哭的樣子肯定很丑，周聞宇盯著我的臉，肯定是看出我眼里的交錯的復雜情緒，跟著皺眉，抿了抿唇卻欲言又止。
我以為他肯定要來安慰我，什么勸我不要這樣戚戚怨怨，我倆兩情相悅，現在已經在一起，未來無限可能。
誰知他開口就說，“你要上廁所就早點去。”
“咳咳咳……”我一個血氣沖到腦袋，淚腺被徹底壓下去，直接咳了起來，不知道還以為我突發什么疾病來的。可是在周聞宇眼里，大概是以為是我膀胱的問題。
“你沒事吧？”周聞宇再次確認，就差問我要不要醫院看看。
我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平復下來，看來我根本不能讓他猜我在想什么。想到李峰以前總是和我說，誤會是情侶之間最大的阻礙，我只能鼓起勇氣問道，“周聞宇，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在親我？”
“哇哦……”我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來來去去就我們四個人，陳小然和李峰同時聽到我說了什么，一臉看戲的熱鬧。
見我這么問，周聞宇花了幾秒鐘來反應，可是卻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看向李峰，神色有些肅然，“你告訴她了？”
李峰雖然喝高了，但和我一起被冷風吹得也差不多了，清醒了不說，肯定想起來剛才都說了什么，趕緊甩鍋道，“她逼我的！她逼我的哈！”
還不忘指指我，生怕別人不知道我的“元兇”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關鍵時候一次都不能指望他。
“所以，是你，對嗎？”我又開始緊張起來，手指不自覺抓到褲邊，心跳得很快。
周聞宇眼神一下溫柔起來，好像回憶起那晚發生了什么，淡淡回道，“嗯。”
我張了張嘴巴，一時呼吸不上來。真的是他……雖然已經從李峰嘴里得知，可是周聞宇再親口說一遍，我還是那么開心，猶如期盼多年的果樹終于開花了，那花兒是多么明艷動人，并且獨屬于我一人。
“還有你出國的事……”我想到什么就說了出來，生怕再也找不到機會和他坦白。
“我和你說過，”周聞宇卻一下又黯然起來，“可你什么都不記得了，也沒來送我……”
“我……”我聽得出他語氣里的委屈，頭低得更嚴重，“喝……喝了點酒……”
周聞宇卻沒理我，我抬頭看去，他大概是無語的表情，我以為他是在生氣，便十分認真地說道，“我……我知道啦！我以后不會喝酒了！”
免得又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和他之間發生過的。
可是周聞宇忽然笑了，嘴角的弧度勾得玩味，俯身湊到我耳邊輕輕說，“是不該喝了……否則，像你一樣，一喝多就隨便親別人，那可不好辦……”
噗！他怎么提到這件事上去了？
“我……我那是……有來有往！”我試圖轉移話題。
“是嗎？”周聞宇眉峰一挑，“我怎么記得你好像是在我之前……這么算起來，我才是來而有往于禮也？”
我被噎的說不出話，我猜測周聞宇讀書的時候肯定在辯論隊待過，否則說話怎么這么有條理邏輯，句句都找不到破綻？我想調侃他一下都不行？
但不等我反擊，他溫熱的手掌伸來抓住我的手，眼中有些惋惜，“所以，你也是真的不記得了？”
“難道有假？”我摳了摳額頭，好像記憶里有一段是空白的，仿佛是想將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剔除。
“是因為那件事以后嗎？”周聞宇又問。
“哪件？”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哪件？
可我看到他的眼神，那是一種惋惜和不舍，我忽然想起陸夢涵婚禮那晚我在他家聽到他睡夢中喊到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扭頭質問起來，“李峰？你告訴他了！”
“啊？”李峰又開始裝懵，使勁搖頭，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我不知道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是在柳大，還是去張姐那兒，周聞宇雖然對我發生了什么有過好奇，我以為他是出于禮貌，因為觸及到我個人隱私，那個時候我們也還沒在一起，所以他沒有問，我也沒有說。可我才發現，原來他已經知道？并且還是李峰告訴他的？
不對，我怎么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我一下看向周聞宇，一下看向李峰，思緒很混亂，可是到嘴邊我卻忘記我該怎么問出來，我到底想說什么來著？
我只能瞪著李峰，攢了一股勁，卻已經沒辦法再像剛才那樣打他一頓發泄出來。雖說也不是什么不能說出口的，可是我還是有些氣惱，明明他答應過我不告訴任何人的，一直替我隱瞞下去，直到我自愿告訴別人。
“誒呀！好困啊！回家！回家啊！”就在這時，李峰又不知道發起什么瘋，開始把身子貼在陳小然背上，聲音吼得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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