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什么？

    周聞宇后面的話卡在喉嚨里，所以我只聽到末尾那句，“我以為我們會更早在一起……”

    可是我們并沒有更早在一起呀，這導致我年少幻想的事情并沒有如期發生，更導致我對他的了解斷層太多。就這樣和他在一起，我怕自己不夠了解他，無法融入他的生活，無法體會與他感同身受。

    不都說愛情需要經營嗎？我雖然很佛系，并且還是第一次談戀愛，但我希望有機會重新認識他，重新認識那七年的間隔中我錯失有關他的回憶。

    我好像在周聞宇的臉上看到一種隱隱的黯然，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關他對談戀愛的事情抱有挫敗感，但我還是選擇將這個話題往明朗的方向引導，“現在也不遲啊……你以前不還說……理論就要多實踐嗎？現在有機會啦，我們一起努力，總會知道怎么談戀愛吧？”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天才，也不知道怎么談戀愛，約會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夢幻是我臆想的，我又沒要求現實里如期而至。就像他，奢望不如不求，興許才有意向不到的結果。

    “好。”周聞宇收起黯然，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眼底盡是溫柔。

    我原本準備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但我一看周聞宇柔柔的笑吧，心里就漣漪不斷。

    “約會的事……”他的聲音真好聽，我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看我這么期待，心里打算好餓啦，要給我個驚喜什么的？

    然后我聽到他說，“就容后再議吧。”

    我勉強維持住臉上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故作溫婉地點點頭，繼而用一種十分惡心的聲音回答他，“嗯。”

    害，我對周聞宇才叫真的沒有任何期望了。偶像劇里的夢幻人生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在我方心怡的身上，因為我惡俗的名字，因為我平淡無奇的生活。

    我又和周聞宇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他說，“送你回家吧，不早了。”

    我才想起，我本來只是為了陪周平寧到他家的，人能乖乖到達就行了，我也該回去了。窗外的燈火早已通透，與月色一同點亮黑夜，照亮歸行的路。

    “嗯。”我點點頭，便起了身。

    誰料這時周平寧已經洗完碗筷，從廚房走出來，有些詫異地問道，“你們要干嘛？”

    “哦，我要回去啦平寧。”我微笑著回道，希望在離開的時候也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不要再像第一次那樣，明明好心給她一根棒棒糖，結果還害的她拉肚子。

    “什么？”周平寧當即臉色一垮，“不！”

    “可是……現在也不早了啊……”我回道。

    “心怡姐姐……”周平寧向我走近幾步，伸手拉著我的衣角，委屈巴巴地說，“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下來……”

    “那個……恐怕不行……”我回絕道。我怎么可能留在周聞宇家？別說他這里沒我睡的地方，我還不好意思了呢。

    “就當……陪陪我嘛……”周平寧繼續撒嬌，一雙可憐的眼睛巴巴的看著我，像極了小小舟討要貓糧時的模樣。

    “行了，我要送她回家，你洗漱完了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周聞宇將周平寧的念想打斷，正要拉著我離開。

    周平寧一下又被惹毛，瞪著周聞宇吼道，“憑什么！”

    周聞宇大概也沒想到周平寧會吼自己，聲音太大，還在公寓里回蕩了一下。他微微皺了下眉，“憑你做不了別人的主。”

    “我……”周平寧語塞，但還是極力看著我，試圖靠可憐的眼神將我挽回，“心怡姐姐……”

    只可惜我并不能留下，我要回家，小小舟獨守空房總是寂寞的，我得記著給她喂貓糧。再說，我雖然工作時間很自由，但這不代表我不需要工作，而我大多數活躍的時間基本都集中在夜間興奮的時候。如果我留在周聞宇家里，我也不知道該做點什么。更何況，這小姑娘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嗎？我留著難道陪她讀書？

    饒了我一個學渣吧，以前沒被周聞宇嫌棄是福，如果再被周平寧知道我知識水平堪憂，那我丟臉可真丟大了……

    我對周平寧搖了搖頭，擺了一個略有遺憾的表情，希望她能夠明白我的難處。

    “周平寧，聽話。”周聞宇已經開始和我雙雙換鞋。

    “我……”周平寧還在生氣中，但她知道自己斗不過周聞宇，只能把目標放在我身上，“心怡姐姐，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多陪陪我嗎？明天我又要去校園了，下次我們見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只是她沒想到我突然變得對她無懈可擊的可憐免疫起來，“沒事呀，只要你沒出國，或者失蹤了，我們怎么會見不到呢？對吧？”

    我覺得我分析的很正確，其實我還想加上一句只要你好好活著，我倆總會見到的。我將這種規律稱之為隨心理論，意指只要我們隨心，該見面的時候就會見面的。我之所以會這么想，是因為我很早以前發現，我們的一生會經歷很多別離，陪你走過一段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突然消失了，或是有原因，或是無緣無故，開始的時候你會傷心，但久而久之你會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那么傷心了，因為你想見他時總會想盡各種辦法去見他的。

    當然，這要排除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并不想讓你知道自己的行蹤，并且斷開了一切能夠聯系到他的方法。

    所以，只要周平寧還在柳城，還在一中讀書，我確信這三年來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何必一副生離死別的難過？

    我要申明一下，我并不是鄙視人家小朋友矯情。我的意思是，小孩子總會以為因為很小的事糾結很久，他們天真地以為眼下發生事會決定余生的一切，由此難過很久，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們不知道，其實這些事都只是小事，人生充滿未知數，日后他們會遇到很多令自己無措的事，包括離別。可正是在這無數場離別中，他們會成長，會變成我現在的樣子，世間除卻生死，皆為平常。

    被我這么一說，周平寧一臉驚愕，隨即嘴角抽了抽，“好像……是這么回事……”

    我欣慰的點點頭，能想得開就好啦，我轉身，周聞宇已經打開門，正要踏出去，周平寧還是在身后嘟囔，“可是……我就想心怡姐姐……要不，去心怡姐姐家也行啊……”

    雖然她聲音不大，但我還是聽到了。我選擇忽略，只是朝她揮揮手道別。

    周聞宇和我站在一旁，大抵也聽到了周平寧那意難平的喃喃，于是冷笑起來，“周平寧，最后問你一遍，住我這兒，或者回家。你選一個？只要你選回家，我立馬把你送回爸那兒，以后你再敢偷跑出來，別想著讓我收容你……”

    我發現周聞宇的優點在于，不管場面多么失控，他都能找到最準確的解決方法，就好像一個專治氣虛的中醫，看你幾眼便能開出你該怎么補養的方子。而無疑的是，對周平寧來說，回家和周爸這兩個詞是她極力逃避的，所以寧愿讓周聞宇收容她，她也不會回家的。她更知道的是，如果周聞宇想將她送回家，總會找出很多種方法的，還不費吹灰之力。

    “呵呵……哥哥……您最疼我啦……”周平寧滿臉堆笑，兩個手交叉握在一起，擺出祈求的姿勢。

    “嗯？”周聞宇挑眉，已經看穿周平寧墻頭草的本質。

    “而且……你那么了解我不是？呵呵，我這一回家，那不是挨揍吧？”周平寧笑得臉都要僵了。

    “然后呢？”周聞宇繼續冷眼看著她。

    “Yes，sir！”周平寧正步一踢，挺直身體，敬了個十分標準的禮，隨即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書房里一鉆，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仿佛從未在這里出現過一般。

    嗯，果然沒讓我失望，周平寧這小姑娘，但凡遇到利弊之事，總能一如既往地保持自己的初心，堅守自己的原則。英雄論告訴我們，識時務者為俊杰，此女可成大器也。

    周聞宇卻搖頭，他對周平寧無可奈何。但在我面前他選擇將這種無可奈何收起，只是沉靜地將我送回家，然后順口問我明天要不要去某個地方吃飯。

    “那周平寧呢？”我想既然你妹妹還在家里，你不是更應該關心一下她的伙食嗎？

    “我又不是她的保姆。”周聞宇回道，根本沒打算關心周平寧吃什么，“餓了就知道了。”

    “那我們不用帶上她嗎？”我又問道。

    周聞宇給我算了筆賬，“我中午只有兩個小時休息時間，一中在郊區，來回我連飯都吃不上，你想我餓著肚子去上課嗎？”

    我聽他這么一說，突然覺得我應該感動一下，因為周聞宇將自己僅有的休息時間拿出來和我吃飯了，并且還對他的妹妹不聞不問，我理應對于他這種因為想見我這個女朋友而做出的犧牲表示贊賞，至少他是愿意陪伴我的，我很開心。

    但這種開心還沒來得及用我的表情傳遞，我又聽到他說，“那家很熱門，你有空就先去排下隊。”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這又是什么直男行為？

    如果這件事擱在我沒談戀愛之前，不，就算是擱在平常，我不僅不會做，更不會答應。

    可我就是腦子抽了，我還是答應了周聞宇。我再次申明，這并非我的本意，我是被他給騙了。

    我清楚地記得，周聞宇以什么月黑風高夜為由，把我送到小區門口還不夠，非要下車陪我走到家門口，然后和我探討了一下第二天的吃飯問題，隨后又說出這句看似請求，但實則是一句吩咐的要求。

    臨走前他突然抱住我，開始絮絮叨叨說話。說什么他以后不會再讓周平寧像今天這樣唐突地來，唐突地打擾我，由此又牽出他出差幾天理我甚少是因為他爸爸總打電話和他確認周平寧的行蹤問題，以及一些瑣碎到他并不想插手的事情，他又忙著開會，很多人急著找他討論學術問題，也給他發信息，一下就把我那單薄的消息給擠開了。

    他靠在我肩膀，語氣有點頹廢，說話的時候嗓子有點啞啞的，樓道的燈火有點昏暗，竟然生出一種曖昧的氣氛。

    出于對他的關心，我又問，那你很累呀？

    他點點頭，回道，有你在就好。

    然后，他落了一個輕輕的口勿在我的額頭上。我心里像是被什么撓了一下，明明沒什么大不了，可是我卻臉紅得好似滴血，腦子一下就熱了。

    然后……

    心地善良的我，便輕輕拍了拍周聞宇的背，安撫他的疲憊，“好，我明天先去排隊。”

    事后我才反應過來我是有多好騙？怎么周聞宇勾勾手指，我不僅連魂都沒了，還喪心病狂地貢獻出自己難得的睡眠時間就為了他喜歡吃的店排隊等號？

    我原以為，畢竟我都這么好心地答應周聞宇我去排隊了，那么他吃的時候至少會表示一下對我感激，但是他好像因為一上午緊湊的課饑腸轆轆，吃的時候狼吞虎咽，根本來不及抬頭看我一眼。只有我斯條慢理地用筷子挑著米飯邊吃邊看他，心里仍舊期寄著他能看看我這一臉沒睡好的疲倦。

    等他終于吃好了，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又用紙巾擦了擦嘴巴，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方心怡，你要不要考慮搬來和我住？”

    我的筷子一僵，隨即裝起傻來，“哈？”

    “我問你呢，要不要考慮搬來和我一起住？”周聞宇又認真地說了一遍。

    我聽到了什么？周聞宇竟然問我要不要搬過去和他一起住？我……我們這進展也太快了，他不會是因為不想和我正式約會，干脆讓我和他住在一起，這樣就和普通過日子一樣，生活趨于平淡，我就不會奢求那些有的沒的？

    “好吧，當我操之過急……”見我久久沒有反應，并且一臉呆滯，周聞宇選擇放棄了，端起水杯喝了點水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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