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房門的時候,周聞宇的臉色竟然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難看。小小舟跟著我跑到門口,見到是周聞宇,比我還熟悉地打了個喵喵喵的招呼,以表歡迎。
周聞宇并不關(guān)心小小舟有沒有歡迎自己,他只是在我驚訝并且內(nèi)疚的眼神下說了一句話,“讓我進(jìn)去。”
我才發(fā)現(xiàn),他手上還捧著一束花,許是外面站了一會兒,他的耳朵都凍紅了,眼里卻沒有半點惱怒,這讓我懷疑我是不是在夢里,夢里我還沒有遲到,他只是來接我出發(fā),并且手里捧著鮮花。
“方心怡,你是想冷死我嗎?”周聞宇又說,語氣可沒有剛才溫和。
這下我連支支吾吾都省了,直接懊悔地看著周聞宇,然后讓出位置,示意他快點進(jìn)來,免得在外面被凍死。
周聞宇沒有猶豫,進(jìn)了屋就輕車熟路地?fù)Q好鞋,然后走到沙發(fā)坐了下來,順便將花放到了一邊。
我再遲鈍,也不至于忽略周聞宇那一身寒氣。南方?jīng)]有暖氣,即便從室外走進(jìn)室內(nèi),也無法躲避寒潮的侵襲。但好在我屋里還有空調(diào),我趕緊調(diào)了下溫度,又給周聞宇倒了杯熱水端過去。
我不相信周聞宇看不到我眼里的內(nèi)疚,但事實擺在面前,我就是起晚了,連睡衣都來不及換,就站在周聞宇面前,蓬頭垢面,甚至來不及說一聲對不起,只是看著他泰然自若地坐在我家的沙發(fā)上,然后淡淡的喝水。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好像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我從來沒想過我如此期待的約會,卻由于我的晚睡晚起給泡湯了,但我又不好意思說是我昨晚想東想西才導(dǎo)致睡不著,我只會像個犯了錯的學(xué)生,正在等待老師的訓(xùn)斥。
其實我還想問問那束花是不是他特意送我的?是為了這次約會準(zhǔn)備的?雖然我沒收過花,但要是他送給我的肯定很開心。可是現(xiàn)在,就算是他送給我的,我都覺得自己都不好意思收下。
唉,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自作孽不可活啊。
直到周聞宇放下水杯,頗為調(diào)侃地看著我,“你不打算刷牙洗臉了?”
“啊?”我裹著睡衣,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但意識倒清醒得很。
“我又不是要責(zé)怪你什么,你怎么跟犯了錯似的?”周聞宇淡然一笑,他的眼睛告訴我他沒有撒謊,也不是在敷衍我。
但我心里還是很過意不去,“我……對不起……”
周聞宇對于我淺薄的道歉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是說,“你先洗漱吧。”
然后我就看到他在我的書架上隨便抽了一本書,繼續(xù)靠回沙發(fā)上看了起來,好像在自己家里那樣愜意。
我想想他都這么說了,那我還是先去洗把臉吧。也許沒什么大不了,我應(yīng)該平常心一點,我不能把周聞宇想的那么壞,他對我的寬容時常超出我的想象,當(dāng)然,也得看是在哪些方面。
等我在廁所里洗漱完,換下睡衣,再小心翼翼走到周聞宇旁邊,心情還是那么復(fù)雜。
大概是聽到腳步聲,周聞宇從書里抬起頭,見我走近,突然站了起來,神色十分嚴(yán)肅。
我以為他趁我剛才去洗漱的時間又反思了一下,看我實在太懶太慢,于是心生歹意,作勢要打我,我趕緊抱頭蹲了下來,大叫起來,“周聞宇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但我預(yù)想中的巴掌和拳頭都沒有落下,只有周聞宇疑惑的聲音,“你干什么?”
我還蹲在地上,好不容易松開懷抱,在手臂彎里露出兩個眼睛,怯怯地看向周聞宇,誰知他只是捧起那束花站在我面前,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并不明白我的行為為何如此迷惑。
“啊?你……不打我啊……”我這才敢慢慢站起來,敢抬頭直視他。
周聞宇大抵是被我的動作給逗笑了,原本嚴(yán)肅的臉突然松懈,無奈地看著我反問道,“我打你,時間就能倒流了?”
我趕緊搖頭,一來我真的怕他要打我,二來我知道這就是個偽命題。時間根本不會倒流,反正我沒見過,否則我回到高中時候就大膽點和周聞宇坦白一切,早點問問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不然也不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
周聞宇低頭看了眼懷里的花,緊了緊臉色,然后遞了過來,“本來想昨晚給你,但想想,你肯定更期待今天收到它。”
昨晚和周聞宇吃完飯,我卻是看他有幾次想和我說什么,但到最后他都沒開口。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喜歡花,因為知曉它們很快會凋謝,像是朝顏美人,隨風(fēng)即逝,是無法留住的美好。但真有人送我花,我怎么可能不喜歡呢。更何況還是周聞宇送的。
在我的印象里,他連一句煽情肉麻的話都還沒有說過,也沒送過我什么禮物,但是他今天竟然送我花,我真的覺得不可思議。或者說,我根本沒在意他到底有沒有為這次約會做準(zhǔn)備,畢竟我昨晚問他的時候他還說沒有任何想法,哪怕今天我們還是沒有任何計劃,但他卻突然給我準(zhǔn)備了鮮花。
這叫什么,意外的驚喜?尤其是在你沒什么期待的時候,突如其來的驚喜反倒更加討人喜歡。我原以為周聞宇會責(zé)怪我,但他沒有,他選擇包容我,還送我花。
其實收到花的時候我應(yīng)該是開心的,至少我咧嘴一笑的表情并沒有騙人。只是花一到手,我便更內(nèi)疚了。我原以為周聞宇只是干巴巴等著我,反正我們都沒有什么想法,也沒打算好去哪里約會,誰知他還準(zhǔn)備了一束花,就好像餐前酒似的,為一場美好的盛宴打開味蕾的大門,卻沒想到這個門開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盛宴的準(zhǔn)備幾乎是空白,或者說完全是空白。
“謝謝。”最后,最后,我聞完花香,在內(nèi)心的煎熬下,只憋出了兩個字。我找不到比這兩個字更能形容我的心情的詞語,也找不到比這兩個字能表達(dá)的情緒更合理的詞語。
“說了不用。”周聞宇摸了摸我的頭,又回到沙發(fā),重新拾起那本書,繼續(xù)看起來,好像剛才只是走個過場。
沒有多余的贅述,也沒有太多的話語,明明我已經(jīng)收到花了,但看到周聞宇又坐了回去,怎么突然有種失落感?
我把這歸結(jié)于是我太敏感,因為我太過內(nèi)疚,我找不到方法彌補(bǔ)。于是我把花放在一邊,這才往沙發(fā)那邊走,繼而坐到周聞宇身邊,小心翼翼開口,“周聞宇,要不……我……我補(bǔ)償你吧?”
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是不是少了點什么。
“怎么補(bǔ)償?”周聞宇也不知道是看書看入迷了,好像并不想搭理我的模樣,還不忘翻一頁。
“額……”我百思奇想,然后遲疑地回答,“那個……要不……陪你睡……”
我說著,聲音卻小了下去,終究是沒有膽量,我看到周聞宇抬頭看我的那一剎那,心里咯噔一下,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但不過一秒我就反應(yīng)過來,我在說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古代那種沒有文化的小女人,難道就因為心存一點感激就以身相許了?
我這是什么邏輯?我有這么隨便的嗎?我怎么就脫口而出說出這種話來呢?難道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天吶,我的原則呢?我的底線呢?我在說什么虎狼之言!我一大好女青年,竟然有這么思想不端正的時候?
誰知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周聞宇甚至都沒有眨眼睛,他翻著書本的手突然停住,十分認(rèn)真地抬頭看向我,“你說的?”
害,我都是個成年人了,還這么拘謹(jǐn)干嘛?總會進(jìn)行到那一步的,我不是自詡什么場面沒見過嗎?怎么就這點小場面,搞得比我懷孕了還可怕似的?
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看到周聞宇放下書,拍了拍離自己更近的位置,不緊不慢地說道,“方心怡,過來。”
我咽了下,在百般確認(rèn)周聞宇并沒有和我開玩笑的情況下,我僵硬地挪動了位置,畢竟是我先提出來的,我不能先做打臉的人。好不容易挪到他身邊,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差一點就要蹦出來,來提醒我為什么要挑戰(zhàn)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時候閉上眼睛的,反正剩下的一切我都是靠感覺走的。譬如擱在我腰間的手一再攬著我向某人的懷里,譬如似有若無的觸感在我的額頭降落,隨即分布在我的眼尾,鼻尖,臉頰,最后來到我的嘴唇。
我不知道自己在面臨什么,細(xì)碎的觸感落在我的脖間,氣息噴灑,唯有緊張感一再充斥腦中,以至于我根本沒辦法放松下來,只能繃著神經(jīng)。這種緊張感持續(xù)了很長時間,直到一切動作戛然而止,時間像被凝固在空間里,我也分不清周聞宇是在醞釀什么,還是在準(zhǔn)備什么。
“那……那那個……”我終于憋不住了,雖然結(jié)結(jié)巴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但我還是緊緊地抓住了周聞宇的手臂,“周聞宇!我家沒套!”
空氣陷入十分詭異的安靜中,直到我偷偷睜開眼,周聞宇戲謔的笑容閃過,“你說什么?”
我才發(fā)現(xiàn)周聞宇并未再與我親近,除了抱著我的一只手,剩下的動作只是用額頭抵著我,許是剛才打量我許久,又聽到我憋出這句話,他緩緩松開懷抱,直接笑了起來,并且笑聲越來越大,大到我根本無法忽略,直到看著他笑趴了過去,我整張臉都黑了。
我哭喪著臉,他這是什么意思啊?
等他笑得緩過來了,抿著唇將笑意藏起來,正兒八經(jīng)對我說,“我就想這么靠會兒,你以為我要做什么?”
噗……
我內(nèi)心飆血!我以為我們要天雷勾地火啊!
鬼知道他根本……就是想捉弄我!我覺得周聞宇就是存心看我笑話的,想看我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然后再狠狠嘲笑我。
我覺得自己丟臉丟到家了,尤其是在周聞宇面前。沒想到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結(jié)果卻換來這樣的結(jié)果。我實在是氣的說不出來話。
他又哈哈一笑,格外開懷,突然收緊了摟著我的手臂。
“心怡,”周聞宇這么親切溫柔地喚我,“我愛你。”
我還沉浸著剛才被戲弄的錯愕之中,這會兒又聽到了什么?
如果我的感知沒有出錯,那么現(xiàn)在我的心跳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快,甚至牽連我的手,都忍不住顫動。可是周聞宇就這么摟著我,他將額頭抵在我的肩膀上,像是呢喃,又重新說了一遍,“方心怡,我愛你。”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周聞宇說愛我。還是一字不差的那種。
我原以為他會在夢里,在回憶里,在向我表白時和我說這句話,然后我感動,點頭同意,繼而我們順理成章在一起,過上幸福生活。我怎么也沒想到,這句話發(fā)生在現(xiàn)在,發(fā)生在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一個多月,發(fā)生在此刻我不知所措的情況下。
可是再怎么沒有想到這樣的場景,他開口的那一瞬間,我已經(jīng)原諒了一切發(fā)生在我們之間開心的又或是不開心的事情。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的一句話便能讓我放下所有復(fù)雜的情緒,讓我剔除一切聒噪,唯有靜下心感受此刻和他的貼近。
下一秒,周聞宇緊了緊手臂,湊近我耳邊說,“所以我更珍惜你。”
我終于明白他的意思。
很久以前,我無法明白什么才叫幸運,直到我以為要發(fā)生的總是和我擦肩而過,我以為不會發(fā)生的此刻在我眼前如此真實,我才明白幸運之神降臨的時候總是毫無預(yù)兆,但你要相信,它總會出現(xiàn)。
只是周聞宇說完,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一句話也不會說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我覺得我再重復(fù)一句me too好像太俗氣,你要知道中文不是英文,永遠(yuǎn)不是說一句love you too那么簡單的事情。
于是我選擇回?fù)碇苈動睿瑢⑶а匀f語融于行動中,想讓他感受我的回應(yīng)。只是這樣煽情的氣氛還沒持續(xù)幾分鐘,我的肚子卻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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