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巨大的數字赫然印在入賬的記錄中,我吃驚地看著那幾個夸張的0,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是……怎么回事?”我茫然地看向宋金。
宋金看了我一眼,迅速把我的銀行卡抽出來換上自己的,同樣的金額也出現她的余額數目中,我就差沒捂著嘴巴,怎么會突然有這么一大筆錢匯入?
“看來這一出是栽贓嫁禍不假了。”宋金一眼看透所有,捏緊的拳頭無不是氣憤。
“是羅貝爾匯的?”我隱約聽懂宋金的意思,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是在平常,像我這種見錢眼開的人肯定開心得上躥下跳了,畢竟是這么大筆的錢,我不僅要花還要花得心安理得。可是想起那天離開快瞄時羅貝爾的神情,以及她說過的話,即便我沒有答應她做槍手,但我確實給她畫了,如果匯入我銀行卡的一分錢是她的賬面劃出的,那就意味著我和她之間存在著交易關系,這要是公布出去我是沒辦法辯解的。可是,哪怕是她想要以我當槍手的事威脅我,何必突然給我和宋金兩人一同匯了這么多錢?
除非……
宋金和我對視一眼,嚴肅的神情已然將她的想法告訴我,“她是想坐實我們涉嫌貪污的罪名。”
我耳邊又響起剛才在學校聽到的那些謠言,各大媒體競相報道我涉事入獄的消息,連有關我的粉絲組織都就地解散了,那些消息就像炸彈一樣在我的心里一邊一邊轟炸,一再碾壓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現在又是這么一大筆不明的錢匯入銀行,那接下來還會發生什么?
“不……”我握著手里的銀行卡,瘋狂地搖搖頭,“可這些不是我們的錢!我們不要就是了!我們找銀行退回去!退回去不就好了?”
可宋金卻是欲言又止。
“怎么?不行嗎?怎么可能?這筆錢來路不明啊!我們怎么能要?”我抓住宋金的手臂,情緒已經有點失控。
不要欺負我只是個學生,我又不是傻子,這點常識還沒有嗎?連我媽都說過不食嗟來之食,這筆錢來得這么蹊蹺,我怎么可能會輕易接受?就算定我涉嫌腐敗的罪名,怎么也得我動用了資金吧?可我沒有花銷啊,這筆錢不是才到嗎?
對啊,這筆錢才到不久,我都還沒機會碰呢……
“我這筆錢……可能到得更早……我昨晚已經消費了……”宋金面色肅然,緊皺的眉頭一點也不曾松緩,“這個羅貝爾……呵呵,算計倒是深……”
“那……那怎么辦?還退的回去嗎?這可怎么辦?”我一下更慌張了,雖然我不懂具體的法律,但我覺得宋金既然動用了這筆錢,照她這種老油條的資歷,肯定知道這件事的后果。
“心怡,已經不是退不退得回去的問題了,只能看羅貝爾接下來到底想干什么了。”宋金語氣冰冷,看來是對羅貝爾失望透了。
可我卻是急得快哭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一邊是這筆不明來路的錢,一邊是宋金已經牽涉其中,如果羅貝爾想要對付我,我簡直在劫難逃。我更內疚的是,明明是我和羅貝爾之間的私人恩怨,到最后還把宋金牽扯了進來。
見我雙手環抱著自己,一副受驚無措的模樣,宋金卻未失鎮定,并且安慰起我,“心怡,這件事不怪你,涉及到公司內部的斗爭,羅貝爾早就想對付我了,與你無關……你先別急,我們去柜臺那里問一下,看看有沒有退回去的機會。我銀行也有朋友,我可以問問這筆錢的來路。”
這種時候,我真的只是熱鍋上的螞蟻,除了干著急,不僅想不出一點解決的辦法,反而情緒上還比任何人都要激動,根本無法平靜下來。我腦子不斷重復著網上的謾罵,以及現在面臨的局面,我找不到任何方法來暫且安慰自己可以相安無事。
來到柜臺前,宋金一邊用簡介的話給工作人員解釋來由,一邊給自己銀行那邊的朋友發信息確認。
可是柜臺的態度是出乎意料地冷淡,只是看了眼身份信息,卻以我們無權得知匯款方的身份為由拒絕了為我們退款,并告訴我們除非是有專人來調查才會公布。
“怎么可能?我們怎么不能知道對方身份!”宋金不可置信地瞪向工作人員。
“就是無權啊!這是規定!”那個工作人員反瞪了回來。
“什么規定?但我不懂銀行的規矩?”宋金卻不肯罷休。
“嘿!我說你這人!你懂還是我懂!你是銀行的?”那個工作人員冷笑,“有錢還不好?你們這種有錢人不都從來不管錢的來路嗎?”
“你什么意思?仗勢欺人嗎!”
“我可沒這么說!”
“這筆錢怎么就退不回去?明明都沒花!”宋金拿的是我的卡,一心想先替我將錢退回去。
“說了不能退就是不退!”
“憑什么!”
難得見到宋金氣急敗壞的模樣,畢竟她在我眼里一直是女強人的形象,每每都是高傲的態度,連商議事務都是游刃有余,從來都是一絲不茍,從不見慌亂,可這一次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子潑辣勁兒。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在這世上,尤其是在社會上,但凡你稍微弱勢一點,就會被無緣無故看扁,這樣的看扁延續發展,不光是受到不公平的態度,還很容易受欺負,因為覺得你弱,你就是活該。但只要你擺出不好的臉色,唱白臉,哪怕只要一次,都會有人愿意看你的臉色,而不是讓你看他的臉色。
可此時的我,只是干巴巴站在宋金身邊,眼看著她差點和工作人員吵起來,卻始終無動于衷,并且膽怯地聽著宋女士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到差點引來保安。明明我也想反駁,想要為自己辯解,想讓這筆不明來路的錢滾回去,想給自己一個清白的機會,可是……可是我一個字也發布出口,我愣在原地,越是看到宋女士和工作人員爭執,越是一聲也不敢吭。
然而當這位工作人員見宋金咄咄逼人的態度,直接豎起了禁止打擾的牌子,當場拒絕了我們之間的對話。
這個時間點銀行辦事的人雖然不多,但都已經注意到我們這邊,于是在他們的注視和保安的凝視下,我和宋金只好選擇灰溜溜地離開銀行。
一出銀行大門,宋金便惱怒起來,“該死!差點忘了她有個有權有勢的爹……”
雖然此前我已經聽說羅貝爾家世顯赫,父母是生意人,但并不知道有一天這些權勢可以幫助她完成很多事情,無不是滿足她那一己私欲的便利條件。
“什……什么意思?”我坐在宋金的車上,連說話都結巴起來,我無法想象這句話意味著什么,也無法想象羅貝爾接下來更加喪心病狂的報復。
“心怡,這幾天不管任何人找你都不要搭理,尤其有陌生人找你,千萬別搭理,知道嗎?”宋金握著方向盤,十分認真地對我說,“而且,我這幾天可能還不在本市,你一定要照顧自己,好嗎?”
“你要走?”我理解宋金的用心良苦,可是她趁這個時候離開本市,不會增大自己的嫌疑嗎?“可是……”
我不知道宋金要去做什么,可是既然羅貝爾想一下對付我們兩個,那么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會成為羅貝爾利用的利器嗎?
“都是噱頭,她還拿不出證據來。”宋金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又拍了下我的肩,“先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上了羅貝爾的當,一切都是迷魂陣,你一定要堅強!”
“嗯……”即便我點著頭,但心卻是虛著的。
我從來沒有應對過這樣的情況。
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在走獨木橋,但回過頭卻發現,不管是高考,還是學習成長,我身邊還有同學的陪伴,有李峰,有陳小然,如果算上高中那會兒,還有一直陪著我的周聞宇。那時的我再怎么擔心成績不好,再怎么擔心天會塌下來,都不會有孤獨的感覺,因為知道身旁有人,因為自己再摔倒的時候還有人會扶起我。
可是現在,我是真的要面對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不僅巨大傷害著我,還尚且找不到解決方法的情況。而我再次回身,我卻找不到一個人能陪著我了。
李峰雖然知道我畫畫,但他從來不知道我為了畫畫付出了多少,他所看到的永遠是臉上掛著笑,提起自己的作品永遠開心的合不攏嘴的我。更不用說陳小然,哪怕她知道我走進漫圈,可是她仍舊不知道我在這條路上真的有多艱辛。可是,哪怕前期的辛苦是姜老師陪著我度過的,但走到這一步,姜老師好似早早為我考慮過將來的路,她告訴我,這條路要我自己堅持走完,才能走到終點,可是最重要的,她并沒有告訴我該怎么堅持走下去。
有一天,我以為我遇到了知己,我以為我可以和她坦誠相待,可是到最后她卻捅了我一刀,還是不可愈合的致命一刀,拿著我最為珍重的底線輕易撕碎我最后的自尊。
我才發現,原來我除了一顆初心,我都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么。
后路是斷崖,我退無可退,可是前路也是深淵,讓我怎敢跨出去半步?
粉身碎骨我不怕,我怕的是自己永遠墜入谷底,永不翻身。
我終于明白那天羅貝爾說的讓我后悔,真的不是和我開玩笑。哪怕是玩笑,那玩笑也是一把隨時攻擊的匕首,連喘息都不給人留機會。
而現在,宋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要離開本市,這意味著不管接下來發生什么,我都必須自己來面對,并且是一個人。
那年我不諳世事,我單純地以為,只要我照著宋女士的贈言,堅強下去,堅守自我,我就能挺過來,不管是外界的謠言還是輿論,總有一天會消失的,我仍舊是我自己,那個堅強開朗的我,我可以獨自面對好一切,并且不受一點傷害。
可是我把自己想的太堅強了,也把世界想的太美好了。
當那些惡毒的評論一再闖入耳中,刺進我懦弱的內心時。我終是敗了,敗在我該死的自尊心之下,敗在我唯一的驕傲被碾壓成齏粉的痛苦中。不管我是走在校園里,還是回到宿舍里,耳邊就會想起那些謾罵,網友都像圣斗士一樣討伐著我的一切,連身邊的同學都時不時蹦出幾句難聽的斥責,而我卻從頭到尾連自己到底錯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想澄清事實,可是我的微博不知什么時候被封,我不會計算機,我也不認識媒體大佬,我唯一認識的宋金還離開了本市,快瞄根本不會幫我做任何回應,我真的一點也找不到任何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那段時間,我連走路都是低著頭的,李峰打來的電話我不接,陳小然到宿舍來找我也不見,同學找我說話也別過頭假裝沒聽見。
去教室的路上我懷疑每個人的眼神都不懷好意,他們的直視像是變相的審問,統統質問我為什么是這樣的罪人。我從不知道過街老鼠是這么難當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中被放大和曲解,尤其是我和別人對視時,我看到的不再是往日的尊重和友好,是厭惡,是痛恨,沒有一個是同情和關心。我眼里的世界開始變得黑白一片,我再不看到任何鮮活的色彩,我看到的只有別人的惡意。
世界陷入安靜,耳邊卻是嗡嗡作響的辱罵。我躺在床上,眼紅著想起網上的消息,我感覺我的世界已經化為巨大的海洋,而我卻是海上唯一的孤島。
四面八方的海水涌向我,我尋不到半點溫暖,連呼吸都困難。我是異類,我想繳械投降,融入海水。可是海水卻告訴我,你不配。因為你臟,你令人惡心。
而就在這時,羅貝爾的下一步計劃也在悄無聲息中展開了。
我并沒有想過羅貝爾真的會走法律訴訟這一塊。在我僅有的二十年生命里,我再不遵紀守法,最多也就是逃過課,真的再也沒做過壞事,什么殺人放火,搶劫盜竊,這些都與我平淡無奇的生活不可能有掛鉤。可是就在這樣平靜的一天,在我因為網絡謠言難過時,幾個自稱法院傳訊的執法人員找上門來,聲稱我涉嫌腐敗案件,必須和他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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