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李峰吃完那頓飯，我便失去了和他們的聯系。我首先聲明，絕不是我不主動聯系他們哈，大抵是李峰覺得那天餐桌上丟了臉面，并不打算在自己恢復期間再見到我和周聞宇，于是即便是我打電話過去，他連接都不接，還非要通過陳小然當傳話筒告訴我，他還在自我修復期，拒絕見到像我和周聞宇這種容易刺激到他的罪魁禍首。

    好吧，不見就不見唄，反正我們原本就不是天天見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又恢復了平靜的生活。唯一不平靜的，大概是我又創建了新作品，由于每天投身于新作品的更新中，不僅日夜顛倒，我差點都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男朋友這件事。

    其實忘倒是沒忘記，只是周聞宇也在忙他那個什么什么項目的結題，整天泡在學校里，三餐就在食堂解決，周末還得留校和其他老師探討項目的進展，每天只會在睡覺前和我打個電話說晚安。

    真奇怪，雖然我們聊天的次數和內容都極短，但是我卻覺得很愜意，反倒是在一天的高壓工作之下能聽到他柔聲說一句晚安，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有時候即便我畫完了一卷可以休息一下，但我并沒有選擇打擾周聞宇。我知道他做事情更愿意專注，就好比我畫畫的時候不喜歡別人來打擾我。

    期間我閑來無事，正巧又在聽水水糖女士給我傳達新作品的概念，我便想起那天遺留的疑惑，著急問了問，“糖大，那個……分流……是什么意思？”

    “分流？”水水糖女士的語氣突然警惕起來，“你怎么知道這個？還在內宣階段，沒打算公開呀……”

    “啊……”

    竟然是這樣？我當時就聽到羅貝爾提到，哪兒知道這個還屬于保密階段呢。

    我腦中迅速運轉，找了個理由回復道，“哦，那個……我聽業內的朋友說的，這不……正好聽到了，還挺新鮮的，我也不怎么明白，就想著問問……”

    “這樣，我還以為是工作沒做好……”水水糖女士慶幸了一句。

    “怎么可能？糖大的工作絕不可能出現失誤的！”我趕緊夸了水水糖女士一句彩虹屁，以免她放在心上。

    “其實也沒什么需要隱瞞的，到時候官宣就出來了。告訴你也無妨……”水水糖女士輕咳了一聲，向我解釋起來，“你也知道吧，這年頭沒資本支撐，作品賺不到錢，公司也不想捧。”

    “嗯嗯。”

    雖然水水糖女士看不到我點頭，但對于她說的事實倒不可否認。不是所有人選擇了一條路都能成功，興許要在這條路上走很久，才能勉強靠近一點自己的愿望，更何況是在這個人才輩出的時代，想要一舉成名，一本萬利，基本有的熬。更何況有人氣還處在起步階段，如果說他們第一考慮的畫手當然是榜單前幾名的人，而不是剛剛入職，還在新手階段的畫手。畢竟是個需要盈利的企業，總不能光花錢養閑人，這是一個根植于商人腦中的常見模式。

    “但咱們有人氣還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水水糖女士繼續說，“公司一直在籌備成立分部，專做分流工作。分流呢，其實就是把各種資源，并不限于讀者和合作方，為了更好的輸出咱們旗下簽約的作品，分開渠道推薦和營銷。但這個分流吧，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還是有困難的，你別看說著分開渠道，但是到底怎么篩選送出去的作品，又或者是怎么和畫手商議這其中利弊……”

    水水糖女士秉持對工作的嚴謹，和我說了一大段有關分流的概念和大致方向，雖然我也沒怎么聽明白，但我唯一聽懂了的是有人氣為了分流，不僅準備成立分部，還準備召集畫手成立工作室，專職為有人氣的分流工作做作品支撐。

    這并不是我第一次聽到工作室的說法，在漫圈總會有一些知名畫室，這些畫室最成功之處還不止是擁有完整出名的作品，并且可以自己創辦刊物，譬如市面上流行的漫島app就是由一個知名畫手創辦的工作室旗下獨立創辦的刊物演變而來的平臺。雖然我并不懂他們工作室的運作，但當年我聽聞他們工作室的事跡，便十分敬佩創辦人，我當時還和姜老師聊過這件事，那年我才剛開始上傳作品，和成名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但姜老師仍然會鼓勵我，“心怡，也許有一天你也能開辦自己的工作室，既守護自己的夢想，也守護別人的夢想。”

    盡管我認為姜老師只是在安慰我，但很多年后想起這件事，我恍然發現，原來當年我也有心動過的，奢侈地幻想過，興許有一天自己也會開工作室。但很快，鑒于我和李峰連創辦項目都失敗的經驗，以及我自己從云巔墜入的慘痛經歷，我再次重新審視自己當初的想法，都不用別人提醒我，我都明白這完全是異想天開。

    做人嘛，就是要腳踏實地，不要對沒把握的事情抱有幻想，因為幻想永遠是幻想。

    不過現在從水水糖女士口中得知這件事，我倒覺得靠有人氣整個公司的支撐，還算有點符合實際吧。畢竟除卻一己之力，有人氣自己整合整合，沒準就搞出一個像模像樣的工作室來了？只可惜我不是決策者，更深層的計劃我并沒有機會接觸。水水糖女士和我說了這么多，最后還不忘跟我打預防針，“不過這個工作室只專門用來挖掘潛力畫手，后面還需要資金和作品支撐，如果做的不好就容易被人挖走了。”

    “那應該不會吧，”既然提到這里，我總得夸一下咱們有人氣的效率和水平吧，“咱們有人氣還是人才濟濟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前幾天我手里就有一個解約，跑去給那個誰……哦，這個是內部消息哈，我看是你也沒必要隱瞞……跑去那個羅貝爾的工作室呢！”水水糖女士很快打斷我，“這年頭都是誘惑最大，誰經得起人家的家底？”

    “什么？”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羅貝爾……工作室？”

    “對啊，你不知道？”水水糖是一股耐人尋味的語氣。

    我當然不知道了！

    羅貝爾什么時候還開工作室了？

    “原來你不知道？”過了一會兒，水水糖女士算是確認我真的不了解這件事，又說道，“我還以為你怎么說也是漫圈一個人物，但也總不能只顧著自己，就選擇忽視別人了……羅貝爾的名字你總是聽過的吧？你倆不還是都在快瞄待過嗎？那時她不就次你一名的成績嗎？說來也是奇怪，人家在快瞄坐鎮好好的，也就早個一年吧，不知怎么想的和快瞄做分單生意了，雖然還和快瞄簽約，但只作為商用平臺，自己成立了個工作室，上下自己運營，知名度雖然沒她本人名氣大，但在業內還算小有成就……沒想到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看來你現在是真的走自我路線。”

    我倒不介意水水糖女士怎么給我下定義的，腦子里卻滿是那天臨走時羅貝爾對我的挑釁。這難道就是她所說的有朝一日我們可能再次站在競爭的位子？我更沒想到是，她現在竟然做起工作室了？

    我奇怪得很，在我和她決裂前她還在找槍手，這樣也能開起工作室？她是不是為了洗刷自己找人代畫的嫌疑？

    不過，這一招也算她精明了。先前找槍手的時候就把自己名聲炒熱了，現在再來一手開辦工作室，讀者又能辨別什么？最多以為她想擴大經營了，都想到做工作室了。沒準還會繼續吹捧羅貝爾有多厲害呢？

    難怪，那時候從電視聽到她不是都榮獲道德楷模獎了？合著是這樣的道德？

    我實在難以掩飾嘴角的冷笑，羅貝爾啊羅貝爾，真不愧是她，能做到這一步，神不知鬼不覺，呵呵……

    不過我現在對她也沒興趣，她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古語云，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總有一天她會被自己搬起的石頭給砸到腳的，到時候就有她受的了。左右我也不關心她了，隨便吧。

    直到水水糖女士見我沉默，又說，“不過，你也別覺得有什么心理不平衡，人家本來名氣擺在那里，再辦工作室也是能吸引人才的，做獵頭挖人也不是什么壞事。要說你呢，名聲和她不相上下，成績也有，如果當年你沒有解約，現在再辦一個工作室……”

    “害，糖大，你這不是說笑嗎？我哪兒行啊？”開玩笑的話我還是會說的，謙虛這種東西我自己知道就好了，為了防止水水糖女士在我身上發現其他秘密，我又岔開話，故作傻傻的問道，“對了，那……舞飛天女也會去工作室嗎？”

    “方心怡！你想什么呢！”水水糖女士果然當場炸毛，“人家是我們有人氣的頂梁柱，放在官網都怕不夠顯眼，給人家叫資源，哪兒來的分流？還去工作室？這工作室都還沒成立呢，你讓有人氣現在喝西北風？”

    “哈哈，是嗎？”我干笑起來，還是這樣的水水糖女士讓我更加熟悉。我當然知道舞飛天女不會真單飛，也不會去工作室，反正水水糖女士罵我關了，心里當然無所謂，便嬉皮笑臉地回道，“那我知道了！知道了！謝謝糖大！”

    “行了行了。說完了吧？我掛了，我還要審稿呢！”水水糖女士見時間差不多了。

    “好好！糖大辛苦！糖大再……”我當即恭送，點頭哈腰的模樣就差發視頻給水水糖女士傳過去。

    水水糖女士最見不得我這樣，趁我話音未落，電話早給我掛了。

    放下電話，我花了幾秒鐘調整心情。也算是明白分流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也算是了解到羅貝爾最近在做什么了。就這樣，適可而止就行了。我最不喜歡給自己找不痛快，趁我不痛快前最好趕緊忘記我今天收獲的新視角。

    所以結束和水水糖女士的電話，我看也差不多快四點了，想著這個時候周聞宇勉強有個休息時間，便給他打了電話。

    但自從和周聞宇在一起過后，我漸漸明白像他這種有工作作息的人是不能被隨便打擾的，于是每次給他打電話前還得考慮一下。于是我先發了個短信過去，“周聞宇，你在忙嗎？”

    沒過一會兒，我正等著他的回復，卻見他直接把電話回了過來，“我不在忙，怎么了？”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找他，問我的語氣有點疑惑。

    “你……工作結束了嗎？”我問道。

    “嗯，今天的差不多了。你怎么了？”周聞宇快速回答我，更關心我到底怎么了。

    “我想……今天周五了。”我說道。

    “然后呢。”周聞宇大概是真的閑下來了，所以和我打電話都變得有耐心了。

    平常我基本也不和他在電話里聊，更何況他不是有課就是在忙，我也要畫稿，電話聊還不如見面聊。見面了就隨便聊，聊不下去就安靜吃飯，各自安好。

    “要不……你跟我回家吃飯吧？”我突然提起這個。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這個的。雖然之前李峰有說讓我過年的時候帶周聞宇回家，但我總覺得那樣太帶有目的性，再說我還不了解老方，他這個老古董，還不喜歡過年的時候家里出現外人。至于我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這個，想到帶周聞宇回家吃飯……

    我給自己的解釋是，今天不想點外賣了，外面也沒什么好吃的了。柳大的食堂就更算了，我想起自從那天開了澄清會，我的身份是徹底被曝光了，在去柳大晃悠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再說到周聞宇，他自從忙起他的項目，別說周平寧他都懶得關心，回家也是想著上床睡覺，根本不可能自己做飯的。我就更不用說了，我總不能去他家給他泡個泡面吃吧？

    我想起來，我好像真的很久沒有回家了，不知道老方最近有沒有鍛煉去減減他那個大肚子，也不知道我媽最近打牌手起好不好贏錢了沒。她手氣一不好吧就回家吵架，以前我在家的時候還順帶罵我幾句讓她省省心。但等我真正離開家以后，也讓她省心了，她就把氣撒給老方了，也不知道他們倆有沒有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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