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時隔多年我還能收到周聞宇送給我的禮物。哦不對，是第一次收到周聞宇送給我的禮物，實實在在的禮物。

    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們疏于交流，最多的相處都是在講解題目。我想了半天，不僅我沒送過禮物，連周聞宇過生日的時候我也一句生日快樂都沒說過。如果說我給他準備過什么驚喜……我勉強想起那時候我每學期都喜歡給他畫一副畫像，只不過那些畫像都是我偷著畫的，畫完也就放在收藏夾里了，一次都沒有給別人看過。至于周聞宇有沒有送我禮物……我說過，那首愛麗絲是我聽到過最動聽的曲子，我記得他那天彈琴時的優雅和對我說生日快樂的溫柔，除此之外，再多的無價之寶都比不上他愿意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

    如此看來，周聞宇能準備送我點什么也是不得了。畢竟我們在一起過后也沒有送過對方什么禮物，我本來對節假日就沒什么興趣，平常也沒注重過這些，所以當周聞宇真的送我東西的時候，我高興得合不攏嘴。

    那是一件霧霾藍的長裙，說是禮服卻也不顯高貴，反倒是親齡的感覺。袖子和衣領是淡色薄紗，上面鋪著星星斑點，裙身是絲絨褶裙，高腰束身。也不知道周聞宇從哪里買的，我穿上身的時候還驚嘆連連，這碼子也太合適了。只不過唯一的缺點是，我在家里試穿的時候哆哆嗦嗦的，現在都是寒冬臘月了，我為了省電也就睡覺的時候開會兒空調，這條裙子啥都好，碼子也合適，就是我穿的時候得貼著身上穿，里面都沒有空隙，這要直接穿去年會，我不會被冷死嗎？

    我打電話給周聞宇的時候已經把衣服換下來了，一個勁吐槽，“怎么這么冷啊？我非要穿嗎？”

    “現場有空調。”周聞宇用一副我是有多蠢的語氣來回答我，“你的打底褲呢？下面還可以穿光腿神器的。”

    光腿神器？

    “你又不是女生，怎么比我還懂？”奇了怪，我好歹也是個女的，還要周聞宇來教我穿這個？

    “周平寧都比你懂。”周聞宇自己是不懂，但是他可以通過周平寧看透一切。

    其實道理我都懂，只不過，“可我……也沒有打底褲啊……”

    你看我吧，平常都不出門的人，出門不是衛衣t恤小黑帽，就是襯衫毛衣大棉襖，哪兒還穿什么小裙子。妝也不化，臉還不洗，還好我不是和周聞宇住一起，我都怕他嫌棄我。

    “穿件厚外套就行。那里空調溫度高，不用擔心感冒。”周聞宇安慰道。

    我勉強相信周聞宇，難得有這么漂亮的裙子穿，反正都答應去了，還是穿著吧。什么打底褲的，去他的，要想俏，凍得跳。雖然我也不是去爭奇斗艷的，但看周聞宇那么期待的樣子，我就好好收拾一下吧。那個什么古語有云呀，女為悅己者容呀對吧？

    只可惜我三分熱度，在等著周聞宇來接我的片刻，我就決定還是算了，什么打扮都是次要的，保暖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我簡單化了個妝，還在裙子下面套了件褲子，生怕自己冷死，外面再套件大棉襖，把自己完完全全包起來才算話。

    “你這是去北極嗎？”周聞宇看我上車那個臃腫的樣子，還笨重地邁不開腳，忍不住笑了起來。

    “算了吧，還去北極？我回被窩還差不多。”我好不容易把我那雙撇腳的高跟鞋從車門扒了進來，揉著差點被凍僵的腳踝。我想起那些大冬天還要走秀的明星和模特們，我真是佩服他們，像我這樣一點都受不了離開房間苦痛的人，相比之下他們那簡直就是折磨。

    周聞宇笑而不語，只是默默調了一下車里空調的溫度。

    年會定的位置是一家離柳大不遠的餐廳，組織者早早來到這里準備布置，還有一些參與的老師比較興奮，也早早到了這里閑聊。只是因為路上堵車，以及我這個好吃懶做的家伙在車內舒適的溫度下竟然睡著了，周聞宇搖了我半天把我搖醒的時候，他說，“快開始了！”

    “啊？”我一下驚醒，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挺直了背，見周聞宇把鑰匙都拔了，車門打開，一股冷颼颼的風吹了進來，把我的睡意全部沖走，還不忘抱怨，“誒呀！冷啊！”

    我話音還沒落，我這邊的車門也被拉開了，周聞宇伸了手過來，“進去就不冷了。”

    我搭著他的手走出來，又怕外面的溫度對我太不友好，拉著周聞宇的手就往那家餐廳的大門走去。

    “你這么急？”周聞宇卻故意似的，腳步放得很慢，非要我把他拉進來似的，還不忘調侃我，“我車都還沒鎖，掉了你賠我嗎？”

    “賠不起。”我非常爽快地找到了答案，回答的時候還是皮笑肉不笑的。我都快要被冷死了，周聞宇竟然眼里只有他的車？太不公平了！

    誰知下一秒，周聞宇伸手把我往后一拉。

    我差點以為他是在阻止我進到餐廳里取暖，卻見他將我一摟，用他的大衣將我禁錮“讓你走慢點。”

    我原本以為我穿著大棉襖就不冷了，誰知道周聞宇懷里更暖和，就好像他的大衣里面裝了個小火爐，只要我與他貼近，所有熱量都會聚集在這里，統統往我凍僵的身體輸送。

    我暗想你怎么不早點讓我取暖呢？但還是心安理得讓周聞宇這么護著我，這才走進餐廳。

    餐廳門口就放了一個指示牌，引導我們往年會的大廳走去。我很少參加這種聚會，反正我也不感興趣，而且我也不喜歡人多的場合。但也不知道今天是因為有了周聞宇的陪伴，我變得格外興奮，一下問周聞宇這里擺東西是干什么的，一下又問他那群人聚在一起干什么。像是突然變得對世界充滿好奇，反正我就想聽周聞宇跟我解釋解釋。好在周聞宇對我極有耐心，也沒有嫌棄我吵。

    大廳入口處站了幾個迎賓，應該是餐廳里的人，主要負責簽到。在問過周聞宇和我的姓名，確認過邀請函后，他們還禮貌地指了指旁邊的晾衣架，“女士，先生，外套可以掛在這邊哦。”

    周聞宇率先把外套掛了上去，順便幫我脫了棉襖。我一下還沒適應和空氣接觸，忍不住抖了一下，兩個手一直在手臂上摩擦。

    周聞宇才把兩件外套掛起來，轉過頭看我蜷縮的樣子，“有這么冷嗎？”

    “有啊！”我瑟瑟發抖，連聲音都在發顫。雖說這里暖氣開得挺足，但我一時還沒有適應，也或許是因為我們還沒有走進內場，所以溫度還是有點低。

    見我一直縮著身體，周聞宇向我走近的同時伸手握住我的肩膀，來回磨蹭了一下，“現在呢？”

    我身子一頓，真不知道他們男生是什么東西做的，身上永遠比女生要暖和很多。周聞宇的手掌心比我想象的還要溫熱，手心的溫度從肩膀和手臂上方一再傳到我身上，將溫暖一路帶到我心里。

    我慢慢適應了室內，這才停止佝僂著的身體，慢慢舒張身體，只是也不知道是這裙子太單薄，感知到周聞宇的氣息太重，他一靠近我就不由自主緊張起來，尤其是看著他離我很近的臉，他盯著我的眼神太迷人，害得我愣了好半天，才回到，“好……好點……”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嘴角的弧度都快翹上天了，連周聞宇看了都忍不住勾唇，卻又故意憋著笑，還對我說，“對，你就這樣給自己心理暗示，就不冷了。”

    “是嗎？”我瞇著眼，都這種時候，周聞宇還逗我？

    “那你來穿一次試試呀？”我咬咬牙，惡狠狠地反駁道，又不是他在穿裙子，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

    周聞宇卻仰了下脖子，正式打量了我一圈，故意轉移話題，“只能你穿。你穿……好看。”

    害，你瞧我這克制不住的嘴角，周聞宇不說我還好，這一夸我不就翹辮子嗎？

    好吧，我也知道這條裙子穿起來好看呀，可是沒想到周聞宇卻好像眼前一亮的模樣，以前怎么沒見他看我是這幅表情？

    我好不容易壓制住自己的得意，反倒是看起周聞宇的熱鬧，“喲，沒想到你好這一口啊？”

    看你還調侃我？誰還不是半斤八兩？

    周聞宇徹底被我逗樂了，嘴角一咧，然后看了我一眼，非要用特別淡定的語氣告訴我，“我不好這一口。”

    “切，還不承認？”我才發現周聞宇還會為自己的小齷齪狡辯。說好的正人君子呢，連這點都不肯承認？他難道是學那天我說完的夢話？

    誰知周聞宇搖搖頭，俯身湊到我耳邊，用嫌棄的語氣對我說，“笨蛋……我只是好你這一口。”

    我奮力憋著笑，嘖嘖，沒想到，周聞宇你就是個悶騷。

    “周老師！”內場里不知是誰看到還站在門口的我們，忍不住喊了一聲，“進來啊！”

    “來了！”周聞宇迅速恢復了正經模樣，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只是理了理領口，重新牽起我的手，讓我挽著他，帶我往內場走。

    我終于想起自己應該矜持點，而不是任由周聞宇這么戲弄我，還一個勁和他比誰更沒底線。

    “誒呀！小方啊！你真的來啦！”徐老師是最先跳出來和我打招呼的，他一來全場都沒他嗓門大，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我一下頓住腳，不知道該向前邁步子還是怎么樣。雖說我和徐老師比較熟了，上次和周聞宇一塊去云秀村的時候也看到幾個眼熟的老師，但這里更多的還是我不認識的老師，這會兒被徐老師這么大嗓門吸引過來，所有人的目光如此整齊劃一地看向我這里，搞得我一時適應不過來，只好往周聞宇身邊靠了靠，想找到一絲依靠。

    好在周聞宇了解我，也用手護著我，免得我太過緊張，又回答徐老師，“徐老師，不是說了可以帶家屬嗎？”

    “是啊是啊！嘿嘿！”徐老師笑得眼睛都沒了，還不忘看向我，“可不是！周老師到哪兒不想著小方？”

    雖說徐老師愛開玩笑的性子我也不是才知道一天兩天，但在這么大的場合下開玩笑那我可就是不多見了，如果就是在周聞宇辦公室我還能抵擋一陣子，這下這么多人，我就更害羞了，靦腆地笑了笑，還是選擇躲在周聞宇身邊，一句話都不敢說。

    “周老師！難得啊！你今天還來了？”一下又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幾個老師，臉上正帶著既八卦又驚訝的臉走了過來。

    周聞宇看到他們，臉色倒沒有多高興，只是禮貌地笑了笑，又把我往身邊拉緊了些，“帶人來湊個熱鬧。”

    我見這幾個老師是調侃的表情，又聽到有人說，“吼喲，周老師平常都忙著學術研究，還得操心班上的學生，當然沒時間休閑了。這不，年前了，項目快結題，能來是我們的榮幸呀！”

    “客氣了。”周聞宇順手從旁邊的桌上端起酒杯，朝他們示意了一下。

    “那也是難得！更難得的是，周老師還是帶著人來的呢？”

    “對了，周老師，這位是……”

    我又一次被大家注目，不禁抓緊周聞宇的手。

    周聞宇一邊反握我的手，一邊介紹起來，“哦，這是我女朋友。”

    我想吧，不管我怎么面對徐老師，反正他都知道我和周聞宇的關系，但這些陌生人就不一樣了，既然周聞宇都這么正式地介紹我，我總不能太給他丟臉。我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你們好！我……我叫方心怡。是周聞宇的女朋友。”

    這些人先是一愣，很快又接連反應過來，好像發現什么大秘密的恍然，“哦哦！原來周老師真的有女朋友啊？”

    我狐疑地看了眼周聞宇，這……怎么了？難道還沒女朋友了？

    果然，接下來又有老師說道，“我還說那天給周老師介紹對象呢！沒想到現成就有一個呀？”

    “害，可不是？我還說改天介紹我那個侄女來呢，沒想到這就……”

    “是啊是啊，我那個妹妹還見過一面，早早相中周老師呢。這下好了……”

    原來啊……我又看了眼周聞宇，沒想到啊，他在學校這么吃香？還到處給介紹對象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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