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立刻甩開錦無的手,坐在桌邊說道:“你先回去吧,旖旎苑看來一時半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留在這里,有消息了告訴你。”
她的手離開錦無時,錦無竟忽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自己也嚇了一跳,立刻喝口水壓壓驚,輕咳了一聲,問道:“你不好奇乾坤市為什么和錦書有關系?”
“乾坤市黑白兩道通吃,我一直都知道朝中必有他們的靠山,只是沒想到他們的靠山竟然會是錦書。”星辰淡淡的說道。
錦無道:“乾坤市內藏乾坤,沒那么簡單,大宣開國前乾坤市已經建立了,那時他們早有前朝靠山,不過大宣剛進了京城,乾坤市為皇上提供了大量武器火藥和金銀財寶,助皇上入主京城,換來皇上一諾,只要在位期間,乾坤市只要沒有謀反大罪,皇上絕不會動乾坤市。”
這段事史書上并沒有記載,星辰有些驚訝,錦無又道:“當初京城里前朝也有無數臣子頑抗,京城又是天下防守最嚴密,建造最堅固的城池,如果當初沒有乾坤市相助,其他各路諸侯王追來,皇上便很難登上帝位了。”
星辰皺了下眉,“可當初乾坤市背后的人,皇上不會查嗎?”
“自然會查,但皇上一言九鼎,不可能在天下人面前出爾反爾,于是將乾坤市交給錦書管理,希望錦書從中查到當初的乾坤市到底是誰在背后操控。”
“那錦書這些年查到了什么?”
錦無忽然冷笑了一下,說道:“乾坤市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錦書在此地十七年,每次但凡要接近真相,總會因為各種原因出事,所以十七年來,錦書竟什么也沒查到。”
錦書乃是天下第一的情報組織了,這天下發生了什么事,只要錦書想查,沒有他們查不到的,錦書是皇上的王牌,很少隨便拿出來,可這個地方牽制了錦書十七年,竟然什么都查不到。
星辰問道:“桐娘提到的,乾坤市主是誰?”
“乾坤市主不是一個人,”錦無淡淡的說道:“乾坤市有四大家族,無論是明面上的勢力還是在這乾坤市里的勢力,都是旁人望塵莫及的,四家家主聯合處理乾坤市所有事情,被稱為乾坤市主。”
“這四個人是誰?”
“明月海,藍家家主藍橋易,江南煙雨坊,魏家家主魏秋雨,嶺南莊,朱家家主朱之福,清平稻香村,宋家家主宋晚涼。”
這幾個名字錦書幾乎每一個人都倒背如流,錦無說完,又對星辰解釋了一番,“明月海藍家是這江湖上頂尖的勢力了,奇門遁甲機關造物無人能敵,在乾坤市家主排名中當第一,但藍家明面上勢力極大,根本不需要乾坤市勢力,所以不常在乾坤市,不過聽聞最近藍家家主要換人了,不知會不會插手乾坤市;
清平稻香村,出了名的美人城,這屆家主宋晚涼更是世間有名的美人,性子薄涼,不愛管事,所以清平稻香村雖然也是老牌江湖勢力,但在乾坤市的地位已經最末,不過這旖旎苑,其實本當屬于宋家的;
至于魏家,近些年新崛起的勢力,瓷器起家,綾羅絲綢茶葉都非常出名,是真正的商人,當的上富可敵國,家主魏秋雨是個極厲害的女人,為人刻薄,手段狠辣,只有一個愛子,極其寵愛,曾經有山匪抓了她的孩子威脅,她眼都不眨的將那山匪全家凌遲,官府都沒辦法,如今算得上乾坤市實際掌權者;
朱家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嶺南賭坊之主,家主極擅賭術,除了賭博之外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幾乎沒有在乾坤市現身過。”
“那桐娘怎么會知道月染衣?”星辰猶豫了許久,確定四下無人,才低聲問道。
錦無皺了皺眉,他也從沒聽乾坤市的人提起過月染衣,便老實說道:“我不知道桐娘為何認識月染衣,師父說過桐娘年輕的時候曾經在京城當過月下逢的花魁,也許那時候見過吧。”
星辰雖覺得有些巧合,但想想倒似乎也沒什么不對,月染衣那樣的人,當朝皇上和神秘至極的藍拂衣都念念不忘這么多年,一個花魁女子若是見過,能懷念這么多年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月染衣這個人,仿佛天下所有人都認識他,但又仿佛沒有人認識他,云辭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如今皇上和藍拂衣只是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這兩個人知道了云辭和月染衣的關系,會如何對待云辭,星辰忽然想到這些,心里竟忽然寒了一下,渾身也跟著瑟縮一下。
錦無發現她不對勁,立刻問到,“怎么了?”
星辰抬眸,那雙平日里妖艷的眸子如寒潭秋水,其中充滿了冰冷和殺意,錦無隔著白紗看不見她的眼眸,但對這殺氣卻是異常敏感,“你……”
星辰搖搖頭,一瞬間又掩下了殺意,“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乾坤市乾坤市,真的暗藏乾坤。”
“乾坤市錦書查了這么多年都一無所獲,不是你我一兩日可以查出來的,先把這件案子結了就夠了。”
星辰默默的點了點頭,她不說話,錦無也不好意思說話了,旖旎苑的雅間里熏香裊裊,星辰倒茶時偶爾發出輕響,錦無便不自覺的看向她,又忽然覺得這個小道士當女人的時候真好,有時安安靜靜的,有時又乖張活潑,一舉一動仿佛帶了一根線,牽著錦無忍不住去看向她。
星辰輕咳了一聲,“你今天怎么了,沒見過貧道啊?”
錦無下意識的喝了口水,隨即覺得這刻意掩飾有些尷尬,說道:“沒見過道士你穿女裝。”
“哦,”星辰點點頭,送客道:“你快回去吧,這里的事我有消息自然會告訴你的。”
錦無也不明白自己這一天到底是怎么了,不過忽然覺得早點兒離開她應該是對的,便立刻站了起來,幾乎有些倉皇失措,對上星辰詫異的抬頭,他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忘了給云辭換藥了,該回去了。”
星辰的眸子一下子似乎就暗了一些,聲音也低了些,讓錦無聽著有些心疼,“早點回去吧,京城的桂花糕帶回去,告訴他……我等著他。”
錦無心里一時間不知為何有些不是滋味,猶豫了許久,實在想不通為何,作為錦書少主,錦書頂尖的殺手,雖然師父曾說過希望他不要像錦書所有人一樣無心無情,可他向來沒覺得,這世上除師父外任何一個人能牽動他這個頂級殺手的情緒,甚至此時此刻,他幾竟然有些懷疑是不是因為他許久沒回過錦書,所以心志有些不堅定了?
不等星辰再多說,錦無立刻轉身離開,乾坤市和販賣考題有關的除了千金閣就是旖旎苑,千金閣已經去過,旖旎苑有星辰,倒也算是不需要他了。
當他回到貢院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不知怎么就和星辰一直待到了天黑,趁著還沒宵禁,他用輕功到了長樂市,奔著賣桂花糕的小攤便去了。
小攤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在支著,眼看著就要收攤,錦無立刻攔住,問道:“這桂花糕怎么賣?”
賣桂花糕的老人停下收拾細細的打量了錦無一番,他耳朵似乎有些不好,便又大聲問道:“你說什么?”
錦無愣了一下,隨即聲音也大了些,“這桂花糕我要了,多少銀子?”
老人這次聽清了,不過卻笑著擺了擺手,聲音洪亮的說道:“這桂花糕不賣。”
錦無問道:“為什么不賣,我給銀子。”
老人笑道:“我不賣,這個是給家里的老太婆留著的。”
錦無一時沒反應過來,老人一邊把桂花糕收好,一邊說道:“小公子也是給心上人買的吧?”
老人說的仿佛十分篤定,不過錦無一想起云辭那張臉,竟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不是給心上人買的,我是買給一個死對頭的。”
“胡說什么?”老人大聲笑道:“只聽說過給死對頭買毒藥的,哪有給死對頭大晚上買我這桂花糕的?肯定是心上人叫你來買的。”
錦無本想告訴老人他準備把毒藥藏在桂花糕里毒死那死對頭,可聽到老人的最后一句話,他忽然竟說不出話了,如果不是星辰喜歡,他絕不可能會主動給云辭買桂花糕,為什么星辰喜歡,他就會買呢,為什么看見星辰喜歡,他竟也忍不住跟著開心呢?
老人見他唇邊笑意,立刻指著他撫掌大笑,“是心上人讓買的吧,我老頭子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什么不知道啊?”
錦無大聲說道:“您說錯了。”
老人還沒聽清,錦無便飛身離開,獨自站在長樂市街頭,遠遠的能聽見笙歌坊的樂聲,他忽然想起當初在月下逢,算是第一次真的認識星辰,應該是那個時候開始,這小道士在他心里便有些不同,只是忽然變成了女子,他便更加驚慌失措了而已。
心上人……他輕笑了一下,隨即返回了貢院。
云辭傷的很重,又因為拔毒疼到虛脫,趙子霖離開貢院,自然沒人會再多看他一眼,等到錦無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因為傷口發炎發起了高燒。
錦無嚇了一跳,心中再沒有別的心思,立刻拆開他胳膊上的傷口,三寸之長的傷口四周已經開始發炎,他本就很瘦,傷口又深,只要稍稍發炎,看上去整個手臂幾乎都差不忍睹。
“云辭,云辭……”錦無叫了幾聲,他只是緊緊皺著眉,卻似乎無論如何掙扎都醒不來,錦無幾乎已經想到了星辰看到云辭如此會是如何,可此時再不處理的傷口,很快他就會因為傷口感染而死。
錦無不懂醫術,只好用了冰毛巾先敷在他額頭,隨即立刻離開了貢院,用輕功飛快的向寶親王府掠去。
趙子霖本就擔心云辭晚上可能傷口會感染,剛回了府里就找了個京城之外的大夫在府里,錦無一來,他立刻把大夫叫了起來,三個人迅速來到貢院。
三司雖然看守嚴密,但錦無和趙子霖武功高強,而且都對三司的防守體系極其了解,很快便帶著大夫進了房間。
大夫立刻前去查看他的傷口,眉頭越皺越緊,片刻后說道:“這……傷口上似乎有毒,傷口太大了,不好處理……”
“你就說現在有沒有辦法!”錦無心里著急,便冷冷的問了一句。
大夫嚇了一跳,說道:“能治是能治,只是……只是這過程極苦,他本就受了重傷,根本撐不住。”
“怎么治?”趙子霖沉著臉問道。
大夫說道:“民間有個土方法,用刀把感染的肉剮掉,然后用燒紅的烙鐵燙,傷口能快速愈合,再用針縫上,敷上草藥,也許還有救。”
趙子霖閉上眼,這種方法聽起來便無比痛苦,他身體本就很弱,剛被廢了微薄的武功,體內還有許多劇毒,又發著高燒,這樣的方法別說全部做完,他就是剜肉的過程,云辭就能生生疼死。
錦無便猶豫道:“四殿下……”
“治吧,”趙子霖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
錦無和大夫都有些不敢相信,雖然大夫有些怕他,但醫者仁心,他立刻反駁,“四殿下,不能這樣,他根本就撐不住。”
“不這樣還有辦法嗎?”趙子霖冷冷的問了一句。
大夫一下子閉了嘴,錦無本想說些什么,也什么都說不出來了,他忽然想著,如果他把星辰叫來,星辰該怎么面對,她一定會比他還痛吧……
趙子霖走到云辭身邊,從他袖子里摸出一個瓶子,瓶子里裝著兩顆藥,他拿出一顆,小心翼翼的喂給云辭,對大夫說道:“動手吧。”
大夫不知道他給他吃了什么,但無論什么靈丹妙藥,也經不住這么折騰,他立刻跪下說道:“四殿下,草民是醫者,草民不能明知醫死人還要動手啊……”
“本殿下說沒事就沒事!”趙子霖冷冷的說道:“動手!”
大夫不停的磕頭,“四殿下,草民不能這么做啊……”
“我來,”房間外忽然傳來一個平淡如水的聲音,錦無立刻回頭,星辰已經換了一身小道士的衣服出現在他面前,手里還帶著精心包著的桂花糕。
錦無一時說不出話來,趙子霖是聽說過星辰的,便問道:“你是他府上的道士?”
星辰點點頭,目光只看著床上蒼白少年,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趙子霖雖然疑惑,但也實在無可奈何,便只好說道:“勞煩道長了。”
錦無愣了許久,開口道:“道士,你……”
星辰沒有理他,經過跪著的大夫身邊時,淡淡的說道:“謝謝你沒有拿他的命開玩笑,可若日后真的不得已,醫者仁心,不到死的一刻,醫者絕不能放棄。”
大夫愣愣的看著星辰,一時間感恩戴德,竟也忘了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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