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再次回來的時候,臉色鐵青,和星辰一起回來,見到藍拂衣,冷哼的一聲,說道:“玄機閣,你可知道?”
藍拂衣離開云辭的床邊,說道:“臣知道。”
“他們抓了小麟兒,”趙五語氣極冷,“竟敢碰朕的小麟兒,罪無可恕!”
藍拂衣微微低了下頭,趙五冷聲吩咐,“錦無,派錦書前去,傳旨天下,玄機閣綁架四皇子,企圖要挾天子,殺無赦,朕要除掉玄機閣!”
錦無點頭,“是,可是如今城中藥人……”
趙五瞇了瞇眼睛,看了看藍拂衣,說道:“你去吧,城中朕自有安排。”
錦無轉身離開,趙五喝了一口茶平息火氣,轉身才看向星辰,說道:“你不是想見見辭兒嗎?見吧。”
星辰看了趙五一眼,隨即也顧不得什么了,直接沖到云辭床前,擔憂的叫道:“阿辭,阿辭你沒事吧……”
藍拂衣平靜的說道:“命保住了,身體很差,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醒來。”
“那……”星辰的手留在他的脈搏上,一垂眸便看見了他手腕上精致的銀鎖,而他身上的毒已經全解,她一瞬間明白了什么,震驚之余想不動聲色的將銀鎖收起來,云辭的手指卻無意識的動了動,恰巧捏住小小的銀鎖。
藍拂衣一驚,轉頭看了眼星辰,星辰同樣震驚,趙五顯然也有些奇怪,正要走過來,星辰便一把扯開云辭的手,將小銀鎖收了起來。
趙五問道:“辭兒的身子好了?”
藍拂衣道:“陛下,他像是好了?”
趙五似乎有些自責,走到床邊坐下,握著他冰涼的手指,嘆了口氣,“辭兒身份特殊,不然朕怎么會傷他?”
“怎么會?”藍拂衣嗤笑一聲,“陛下天子之心,可曾真的在乎過辭兒?”
“藍拂衣!”趙五冷冷的說了一句,有些警告的意思。
藍拂衣卻毫不在意,星辰忽然跪下,說道:“皇上,阿辭的身子儼然已經撐不住了,求皇上放阿辭回質子府修養。”
趙五看了她一眼,藍拂衣冷哼,趙五卻依舊猶豫著說道:“不必了,宮里藥材齊全,還是讓辭兒在宮里養傷吧。”
“皇上,上次承諾不會傷阿辭,可草民再看見他的時候,卻是他垂死之際,”星辰低著頭,盡量不去看趙五的臉,也不在乎趙五的神色,繼續說道:“阿辭身份高貴,草民知道不該染指,可是草民喜歡他,喜歡他十多年,皇上,草民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平安,天子一言九鼎,求皇上饒他一命。”
“朕何時要他的性命了?”趙五惱怒的說道。
星辰抬起頭,看了一眼云辭蒼白的臉,又忽然想起在城外遇見的老王爺,忽然輕輕笑了一下,笑的有些蒼涼,“皇上,草民……無能,求皇上,放他回去。”
“不可能!”趙五站起來,甩了一下袖子,摔門出去,“看在藍拂衣的面子上朕今日不治你目無君上之罪,你今日留下來照顧辭兒吧。”
寢殿的門合上,殿中燭火搖曳,星辰拿出小銀鎖,放在云辭手上,臉也貼在他的手上,輕聲說道:“我后悔了,阿辭,我錯了,不該逼你離開的,我應該尊重你,這么多年,你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云辭手上冰涼,貼著星辰溫暖的臉頰,星辰的眼淚一滴一滴涌了出來,藍拂衣扶起她,將云辭的手指放進被子,說道:“讓他休息吧,事已至此,皇上不會放人的。”
星辰看了一眼殿門,藍拂衣起身,推開門走出去,說道:“你出來。”
星辰跟著他出去,將房間的門關好,兩個人離得遠了,便誰也沒有看見云辭的手指微微緊了緊,捏著小小的銀鎖,落下了一滴眼淚,悄無聲息的湮滅在枕頭上,淚痕也跟快干涸,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星辰走在藍拂衣身后,皇宮處處監視,藍拂衣走到了御花園,才停下了腳步,轉身問道:“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星辰避而不答,問道:“他身上的毒,是月貴妃解的?”
藍拂衣點點頭,“像上次的刻骨一樣,她把毒移到了自己身上。”
“阿辭擔著我的命,而月貴妃,將自己的命換給了阿辭?”
星辰這句話已經算是回答了藍拂衣,藍拂衣點了點頭,說道:“是。”
如今一切都清楚了,玄機閣為什么會要云辭,又為什么叫他太子殿下,皇上和藍拂衣為什么因為她的眼睛驚訝,一切都清楚明朗,明朗的有些殘忍。
星辰有些不確定似的,又對藍拂衣問道:“玄機閣知道前朝皇后沒死,可并不知道皇后生的到底是男是女?”
藍拂衣點頭,“她是這么說的。”
“阿辭以我的身份進了玄機閣,擔著復國大業,受盡折磨……”星辰剛要說下去,忽然覺得不對,轉頭問道:“那夏玨然呢,夏玨然是誰?”
藍拂衣也愣了一瞬,如果云辭以星辰的身份進入玄機閣,那便是皇后嫡子,是前朝名正言順的太子,玄機閣人忠心前朝,當佛一樣把他供著還來不及,怎么會將他折磨成那樣,而且,云辭也說過,玄機閣少主根本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他是個替代品。
藍拂衣皺了下眉,“難道玄機閣根本就不知道皇后沒死?”
“這不可能,他們如果不知道,怎么會去找我?”
星辰的腦子忽然亂了起來,望山王府姓葉,是當時皇后的娘家,星辰也姓葉,那是跟著她娘親姓的,她娘親就叫葉蓁蓁,正是前朝皇后的名諱,那她就是前朝公主無疑,如果玄機閣不知道這些,怎么會找到她,更不可能有云辭入玄機閣這樣的事。
“夏滄林不可能不認識皇后,”藍拂衣轉頭看著御花園中的花草,忽然說道:“如果皇后沒問題,那就是皇上的問題,玄機閣當你是皇后私通的孩子,夏滄林沒見過你,辭兒長得和前朝皇上一絲也不像,而他們正好又有一個皇子,所以,他們并非為了尋你,許是為了追殺你,但見辭兒天資聰穎,可以利用,便將他當成了復仇的工具。”
星辰抬起頭,瞬間便明白了藍拂衣這一說法,玄機閣一早找到并確認的,一定是他們如今真正的少主,而少主也許是哪個妃子的孩子,妃子出于某種原因,誣陷皇后通奸,夏滄林死忠于皇室,原本要殺了通奸而來的孩子,但云辭自小就有極高的武學天賦,所以他們便拿他當槍使,保護他們心中的皇子。
“難怪……難怪阿辭受了那么多苦……”星辰喃喃自語,也隨著藍拂衣的目光看向御花園中茂盛的花草。
微風輕輕吹過,吹起星辰的發絲,她眨眨眼,忽然想起那天在城樓,趙五問過她江山如何。
果然,江山滿目如畫,可這如畫的江山,下面是一層一層的白骨堆積,是無數陰謀算計,是千千萬萬的欺騙與背叛,血染成的滿目山河。
藍拂衣轉過頭,看著她,說道:“辭兒在他手上,辭兒身子經不起任何折騰,你……”
“你放心,”星辰燦爛的一笑,“道士順應天命,我見江山如畫,不舍翻出下面的血腥。”
藍拂衣點頭,轉身離開,在他要踏出涼亭的時候,星辰依舊站在原地,平靜的說道:“只要,他不動我的阿辭。”
藍拂衣頓住腳步,星辰轉過頭,“月姨把阿辭交給我,我會永遠陪著他,他若是動了阿辭,我寧愿,逆了這天命。”
少女說的堅定,在御花園秋日的冷風中,她的衣衫瑟瑟發抖,可她卻站的筆直,明明嬌小的一個女子,卻讓人絲毫無法懷疑她所說的。
如果有人碰了他,她是真的敢逆天改命,她是會毫不猶豫的撕碎江山這幅畫的。
藍拂衣走到她面前,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似乎懷念些什么,說道:“若當年,我有你的勇氣,染衣……”
他的話未說完,忽然想起云辭以月染衣的口吻對他說的話,月貴妃說過,當初她無意將毒過到了云辭身上,云曦月得知后心疼不已,將自己全部的內力和摘星閣那一點異于常人的能力全部給了云辭,云辭繼承了云曦月的一切,因此他天生聰慧,而在那其中,也繼承著當初的云曦月想要留給藍拂衣的話。
云曦月一直在等著,等著藍拂衣叫他的孩子辭兒,也從那時候起,云曦月擁有了自己血脈的延續,所以,他不想給孩子留下任何仇恨和難過,便決定,不再恨著藍拂衣了。
云辭其實有人愛,他有著這世間最好的父母,拼盡全力,將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他,只要他歲歲平安。
藍拂衣所有的話噎在嘴里,換了個話題,“辭兒也許聽見了月貴妃的話。”
星辰忽然想起這件事,心里一驚,抱著幾分僥幸,“他當時已經……”
藍拂衣道:“他當時已經沒了呼吸,可辭兒許是太沒有安全感,即使身體已經完全僵硬,他也會將意識保留到最后一刻。”
當時藍風沂的事他也是,疼的生不如死,他竟一直保持著意識,聽見了藍風沂和藍拂衣,以及和星辰的所有話,他的身體越差,他越是會拼盡全力保持意識的清醒,他不敢睡,自己那么弱的時候,他實在不敢睡。
星辰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擔心,有些不知所措,藍拂衣說道:“走吧,也許剛剛只是意外,他并沒有聽見。”
星辰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京城被突然出現的藥人騷擾了好一陣子,可當趙五下定決心除掉這些人的時候,這些藥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一個都看不見。
錦無在玄機閣還沒有消息,皇上的壽宴已經開始,趙五心煩意亂,一把打翻了月貴妃送來的湯,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月貴妃向來不怕他,身子柔軟無骨,笑容妖艷魅惑,緩緩的坐在了趙五的腿上,勾著他的脖子,說道:“皇上這是怎么了?”
趙五將她的手放在手心,說道:“小麟兒還未回來,朕只是心煩。”
“四殿下一定會沒事的,”月貴妃安慰了他一句,隨即說道:“皇上,壽宴就要開始了,可不要給群臣擺著臉色,不知道的,以為臣妾怎么皇上了呢。”
趙五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可此時看到如此漂亮一張臉心情也好了很多,有錦書出手,他不怕趙子霖回不來,只是擔心玄機閣在京城中攀枝錯節除不干凈,城里藥人忽然消失,到底是個不安定的因素。
“好了,你先回去梳洗更衣,晚些時候隨朕一起前去壽宴。”
“是,”月貴妃抽出手,淺淺的行了禮,一身喜色的退了出去。
明月殿里,她剛剛走進,便覺得氣息不對,她平日不習慣宮女在殿里伺候,此時殿里靜悄悄的,她指尖握著發簪,剛一推門,便嚇了一跳,發簪掉在地上,她幾乎有些顫抖的叫道:“辭兒,你……你怎么來這里了?”
“娘……”云辭扶著桌子艱難的站起來,臉色慘白的可怕,額頭上冷汗漣漣,他試圖走上一步,腿一軟便跪在地上,月貴妃驚慌失措,立刻上前扶著他,“怎么樣?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娘……不要去……”他沒功夫在意自己的傷,握著月貴妃的手,急切的說道。
月貴妃愣了一下,扶著他起身坐在床上,語氣驟然冷漠,“別說了,我已經不是你娘了。”
“娘,那天我都聽見了……”云辭無力的咳了兩聲,“我身上的毒,你都過在了你身上?”
月貴妃目光有些閃避,不自然的握著他的手指,有些僵硬的說道:“沒事辭兒,娘送你去休息……”
“娘,你是不是……還有五天?”云辭不走,扯著她的袖子問道。
月貴妃自知已經瞞不過他,但又不舍得告訴他,便哄道:“你聽話,辭兒,娘帶你回去……”
“所有人都讓我聽話!”云辭道:“我到底做什么不聽話的事了,她要我聽話乖乖拋下她離開,趙子霖讓我聽話把一切罪過栽在他的身上,你又讓我聽話,讓我就這么看著你把命換給我!”
云辭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蒼白,不像是月貴妃換了命,倒像是他把命換了過去,沒有月貴妃扶著,他幾乎站都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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