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忠義王每日會微服出訪,寫下了這兩折,不讓忠義王聽到也難,忠義王聽到了不動怒,不命人抓她也不可能。小公主在這件事后,必定會受到百姓們輿論的指責,那時祁容在小公主那里安慰幾句,出幾條計策,便會受到極大的倚重。
說書人還在繼續:“那小公主見狀,很是傷心,于是唱到‘我在草原是朵花,這朵鮮花人人夸。任君采擷君不采,追悔莫及花已敗。’”
那歌聲十分惡心,如同鋸木頭或用指甲劃黑板一般,繞耳三日,讓人久久不能平息。
這句聽得忠義王臉色大變,當即便命人去查,將寫書的人抓到皇宮里,有忠義王親自審問。
忠義王又向前走了幾步,結果又聽見有人在說書。
“皇室秘聞出爐了!新鮮的皇室秘聞!草原皇室你有了解多少?若不了解,且聽我細細道來。
五百年前,一匹灰狼因飲了仙露,化作了人身,建立了忠義部落,而那匹灰狼,就是忠義王皇室的祖先。”
忠義王聽著這個折子還行,回頭向護衛們道:“這個還行,回頭派人傳播一下。”
誰知那說書人話鋒一轉:“那皇位傳到現在,已經有許多代了,代代忠義王都是男性,而這一代忠義王卻只有兩個女兒,并無其他子嗣,你可知道為何?且聽我細細道來。”
忠義王的臉漲得通紅,漸漸轉青。
“那一日,忠義王的祖父駕崩,忠義王潛入祖父母的房中,安慰自己的祖母。祖母年紀不大,又喪夫新寡……”
忠義王忍不住了:“放肆,來人,給我拿下,直至拷問出這書是何人所寫為止!”
幾位草原漢子拱手:“是!屬下遵命!”
慕容玫如愿以償的跪在了忠義王眼前。
忠義王端起酥油茶,飲了一口:“你這姑娘,年紀輕輕,膽子倒不小啊!你可知道,侮辱皇族可是何罪?”
慕容玫被迫困在地上,白衣委地,黑色長發披散:“草民實在不知何罪。”
忠義王冷笑:“草民?你識字,會寫字,是草民?看你這周身氣質,你敢自稱草民?”
慕容玫假裝驚恐,伏在地上。
“姑娘,你抬頭。”
慕容玫猶猶豫豫不肯抬頭,卻被身邊護衛一把抓住頭發,被迫仰起頭來。
忠義王看著慕容玫琥珀色的眸子:“原來你就是慕容玫?”
護衛們放手,讓慕容玫站了起來。
慕容玫在內心哀嚎:“爹,娘,你們怎么生我的?為什么我的眼睛會這么有辨識度?”內心哀嚎歸哀嚎,慕容玫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一字一句惡狠狠地回答:“我就是。”
忠義王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久聞琴悅公主大名,只恨不曾一見。”
慕容玫有些緊張,這是要善待自己還是要直接殺了自己?
忠義王又道:“公主殿下學富五車,所做文章文采斐然,令本王佩服。”
慕容玫便知道忠義王指的是自己寫話本子的事了,卻假裝不知道,皮笑肉不笑:“忠義王過獎了,過獎了。”
忠義王從王座上站起,下臺階:“聽說公主師傳公孫仿,才學,武功,見識都是一流的,今天本王看到了公主的才學,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慕容玫行禮,嘴里謙虛道:“在下不敢當,不敢當。”
這是要招攬自己的節奏嗎?
忠義王走到了慕容玫前:“只是本王不明白,你,一介公主,為何會寫出如此粗鄙下流的話本子?”
慕容玫低下頭,撇撇嘴,粗鄙下流?不粗鄙下流,你會生氣?你不生氣,你會把我抓來?你不把我抓來,我的計劃又怎么實現?
慕容玫一臉不屑,內心卻緊張的的要死:“蠻夷之邦,可又有多少話本子?大王倒是該感謝我才是,在下寫的話本子雖說粗鄙不堪,卻也為貴國的文化事業傳播作出了貢獻。大王,請問您是該感謝我呢還是該責罰我呢?”
忠義王仰天大笑,開始繞著慕容玫轉:“好一個慕容玫,侮辱?貢獻?責罰?感謝?真不愧是公孫仿的高徒,口才甚好,甚會詭辯。”
慕容玫面帶淺笑,盈盈一拜:“詭辯?在下性命一條,任憑大王處置,大王讓我站在這里,直到現在都沒有命令人殺掉在下,分明是不想殺掉在下,雖說談不上感激,又何來詭辯一說?慕容玫在此謝過大王。”慕容玫再次行禮。
忠義王哈哈一笑:“你這么一說,倒逼得我不得殺你了。只是本王好奇,你為何要寫那幾本話本子?”
慕容玫瞳孔驟然一縮:來了!
這位忠義王能和九皇子勾結,能統一這片大陸上西北部的草原部落,果然不簡單!城府極深,喜怒不形于色,這智商也好生了得!
緊張在慕容玫的臉上一閃而過,忠義王饒有興趣的看著少女臉上先緊張,然后又平靜的神色。
最后慕容玫輕輕笑了:“大王,慕容玫自大梁如草原,原本以為草原一派荒涼之景,人民只知放牛放羊,住的是帳篷。誰知進入草原才發覺慕容玫錯了。”
忠義王臉色慘白。
慕容玫不顧忠義王臉色的變化,自顧自的說道:“草原王庭上出現了建筑,而建筑風格分明是模仿的中原,且都是新建不久的。大街小巷上,有酒樓茶肆;街邊,有書店,有說書人。且慕容玫聽說靜王殿下與忠義王交往甚厚。”慕容玫盯著忠義王的眼睛:“大王,您是否還只是想當這個王?”
忠義王的臉紅了白,白了又紅。
慕容玫才不再乎忠義王是怎么想的,反正忠義王也不可能,也沒有膽敢殺了自己,不如趁此機會,孤注一擲,贏得忠義王的信任,拆散忠義王與九皇子靜王殿下的聯盟,豈不是一舉多得?
這姑娘眼睛毒,膽子大,這一針見血,直中要害!忠義王臉色變過了以后,勉強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笑道:“公主殿下說笑了,在下草原游牧民族首領而已,也僅僅是與靜王殿下相識而已,又何來交往甚厚一說?”
慕容玫玩弄著自己的頭發,漫不經心的答道:“那么忠義王的鐵騎實力好生了得,寧王殿下與家兄慕容燁率十萬大軍攻打你三千鐵騎,居然全軍覆沒,忠義鐵騎的實力,真的令慕容玫佩服。”
忠義王也就笑笑,默認了慕容玫所說的一切。
“公主殿下好智力。”
“忠義王好計謀。”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慕容玫寫話本子侮辱草原皇族的事也就這么過去了。
忠義王話鋒一轉:“公主殿下,你所說的本王的小女兒帶回了一位淮左的容公子可是事實?”
慕容玫提高了警惕,點點頭。
忠義王應該不會猜出容祁就是祁容吧?京中傳來的消息應該是慕容玫前來相救,至于祁尚書騎馬不慎摔下馬,在府中養病的這件事,忠義王應該不知道吧?
“那位容公子是誰?”
慕容玫心中一凜:“在下實在是不知,只是聽說這位容公子來自揚州,是鹽商家的公子,因膩了揚州的美景與美女,又久慕草原景色的壯美,才來草原游玩,黃昏之時,偶遇小公主,因此傳出了才子佳人的佳話。”
“不知?那你故事又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玫憋了半晌,終于憋出了一句話:“不知道。容公子的身份我不知道,容公子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故事我也是聽說的,話本子是在下一時興起才寫下的。”
好一個一時興起才寫下的。
忠義王無語了。
你那一時興起寫下的戲折子景寫得如此精彩,如此粗鄙下流,竟比人家構思許久,修改了許多遍的話折子還要引人入勝。
看著慕容玫一臉無辜的樣子,忠義王也不好在說些什么。忠義王直接揮揮手下令:“來人,命管事給琴悅公主殿下安排一間房間,再找王庭中的貴族小姐,從大公主開始,一天五人輪流給公主殿下作伴。還有護衛,務必給我保證琴悅公主的安全!”
“至于關押的地點,就關在主殿的頂層吧!”
“是,屬下遵命!”
完了,這是被軟禁了。
不過對于某些人來說,軟禁就相當于沒有被軟禁,護衛們也可以等于不存在,至于給自己作伴的貴族小姐們就不值得一提了。
然而,慕容玫發現自己真是低估了王庭的那幫貴族小姐了。慕容玫甚至開始懷疑忠義王派在她身邊的不是貴族小姐們,而是間諜。
那幫女子們一來到她身邊,就開始套她的話。
那些話全是關于大梁,祁容,王歆以及慕容玫自己的。
“殿下,我聽說您是北齊的琴悅公主,只是為何殿下的手心如此粗糙,完全不像一位公主的手呢?”
慕容玫白了那位姑娘一眼,身邊的大公主連忙道歉:“狄戎人,不知中原的規矩如何,若有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慕容玫假笑:“哪里哪里,公主,如今我身在草原,自然要入鄉隨俗,又何來冒犯一說?至于我的手心,一方面是練武的緣故,一方面是練琴練多了,琴弦經常擦破手指,因此,手心手指會粗糙。”
“琴悅公主,您會武功?您還會彈琴?”
“公主,那您給我們露一手如何?”
“是啊是啊,公主,聽聞中原的琴聲與我草原的馬頭琴不同,我等還未曾有緣去過中原,未曾聽見中原的琴聲甚是遺憾,不知公主可否賞臉彈奏一曲?”
慕容玫冷笑,聽琴聲便可知道一個人內心的所思所想,這幫人想干什么?慕容玫笑答:“本宮倒是有興趣演奏一曲,只是恐怕這草原之上,并沒有一把琴可供本宮演奏。”
大公主聞說此言卻笑道:“此言差矣,父王久慕中原文化,經常派人去中原購買些詩集,扇子,衣飾之類的,琴嘛,也曾經買過,我這就讓人去取來。”
慕容玫見對方“盛情難卻”,也只得答應了。
琴取來了,慕容玫輕輕敲了一下,便得知這是一把好琴,于是邊坐下,演奏了起來。
出乎大公主的意料,這琴曲竟沒有殺伐之聲!
眾人閉目聽曲,有流水潺潺,有鳥語蟲鳴,有花開花落,亦有樹影婆娑,星漢燦爛,明月皎皎。
卻沒有聽出預料中的錚錚殺伐之聲!
這位公主練過武,殺過人,也有心機,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身上不知背負著多少人的性命,而為何她的琴聲卻如此純凈?
慕容玫一邊彈琴一邊冷笑,你以為以你們的的鑒賞能力真能聽出什么不成?你以為本姑娘不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歸根到底,還是草原人民太單純,論陰謀詭計,心機城府,斗不過這位出生在深宮,有公孫仿教導成人的小狐貍。
慕容玫一邊笑一邊彈奏著,曲終,長長的指甲劃過琴弦,眾人一驚,從琴聲制造出的夢境中驚醒。
大公主贊道:“沒想到琴悅公主不僅武功高強,精通陣法機關,琴還彈奏得如此之好。此外,我還聽說,公主殿下文墨也不差,不知可否領教一二?”
慕容玫打了個呵欠,眾人見狀,也只好告辭。
夜里,火燭熄滅,慕容玫的眼睛如同貓眼一般,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換好黑色夜行衣,慕容玫將床上的被褥卷了卷,卷成了一個人形的模樣。又抓起了自己的衣服,團了團,團成了一個頭的樣子,也放在了床上。
做好了一切偽裝后,慕容玫輕輕巧巧地滑下了床,猶豫著該不該溜出去走走,順便去拜訪一下王歆慕容燁和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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