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她來的時候，你說了些什么？”云舒想了想，問道。
這個老婦人的眼睛看不見，但耳朵十分的靈敏，一定是胡遠(yuǎn)笙說了什么，觸動了她心中的心事，才讓她十分的激動。
胡遠(yuǎn)笙眨著眼，“我和阿芩在聊天，也沒有說什么特別的事情。”
“那你回想下，具體說了些什么？”云舒又說道。
來帝都的一路上，胡遠(yuǎn)笙采了不少藥，剛才一面忙著曬藥，一面和阿芩說話，具體都說了些什么，他真的不記得了。
胡遠(yuǎn)笙正歪著頭想時，胡芩這時開口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哥哥說，阿芩呀，葫蘆山那兒不長葫蘆喲，只是山的樣子像葫蘆。還說，阿芩呀，哥哥今年二十九，明年才三十，要等二十年或是三十年才會有白頭發(fā)喲，現(xiàn)在不會長呢。又說，哥哥的名字叫遠(yuǎn)方的竹花生，要記得呀一定要記得……”
“竹花生？”仁義笑道，“這不就是笙這個字么，遠(yuǎn)方的竹花生，就是遠(yuǎn)笙呀。你沒有直接說自已的名字，但在寓意里說出來了，老婦人聽懂了。”
“我這么說，她也聽得懂？”胡遠(yuǎn)笙十分的奇怪。
“啊啊啊……”老婦又開始啊啊起來，摸索著走到桌子邊，又摸索著抓過筆和紙，又開始畫起了她的“畫”，“遠(yuǎn)笙”二字。
“舒姑娘，你看，她又開始畫這個符號了。”胡遠(yuǎn)笙皺，“我根本不認(rèn)她。”
云舒看著這個瘦弱的老婦，說道，“可能，她的一生中，有個十分親密的人，也叫遠(yuǎn)笙。”說一遍漢話，她又說一遍北蒙土語。
那老婦驚得呆了一瞬，摸索著抓著云舒的胳膊，點(diǎn)了點(diǎn)頭，十分激動地啊啊起來，臉上滿是悲喜之色。
云舒想著，她若是還有眼睛，一定會哭出來的。
眼睛沒有了，淚水也沒有了。
“舒姑娘，她將我認(rèn)作他的親人了。可憐的老人。”胡遠(yuǎn)笙扶著老婦人坐下，又對胡芩說道，“端些吃的來給她。”
“好好，還有兩個大肉餅，一碗稀飯，阿芩吃不完這么多，分一半給阿婆婆。”心智只有三五歲，但心地十分善良的胡芩，樂呵呵跑到小廚房端吃的去了。
云舒朝賀蘭說道，“把我的琵琶取來，我來探探心境。”
賀蘭心知她要探探老婦人的心境了，“姑娘，我去取來。不過，姑娘的琵琶聲曾經(jīng)驚動了姓彥的惡人，姑娘該小心些彈。”
“我已經(jīng)熟練掌握了琵琶，他聽不到了。”云舒揚(yáng)唇一笑，“你快取來便是。”
“好。”
賀蘭取來了琵琶。
胡遠(yuǎn)笙見過云舒彈琵琶，他并不驚訝。
賀蘭和云舒情同姐妹，更是熟悉云舒的一切，仁義沒見過，但云舒是他女主子，女主子要做什么，他無條件服從便是，除了有些好奇琵琶音，只沒有什么想法。
瞎眼婦人和心智心全的胡芩，更不懂云舒要做什么了。
云舒抱著琵琶，在老婦人跟前坐下來，賀蘭將一只香塊，扔進(jìn)屋中煮藥的爐子里，霎時，屋里浮起淡淡的清香。
大家都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云舒手里的琵琶。
只見她輕輕撥動琵琶上的琴弦，怪異的曲調(diào)，馬上從她的指尖傳出。
屋中都是自已人，來了北蒙后，他們是要共患難相互幫助的，云舒改了彈法，有意讓所有人都進(jìn)了瞎婦人的心境中。
只見大家眼前的景象忽然一變，眼前出現(xiàn)了一處華麗的大房子。
一個年輕的婦人正在生產(chǎn)。
“快用力啊，夫人。”兩個產(chǎn)婆，守在床前大聲地指揮著床上的年輕婦人。
年輕婦人早已臉色蒼白，一頭的汗水，她虛弱地喘著氣，“我不行了，我沒有力氣生了。拿刀剖開我的肚子吧，取出孩子，我死就死吧，我不想讓彥家無后。”
“麗娘……”房間外，有婦人的呵斥聲傳來，“不許這么說，你只是累著了，孩子是順著的，你能正常生下來。孩子不能生下來就沒有娘，你要挺住！你要想想你的娘我，我不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有丫頭挑起了屋中的帳幔，一個中年貴婦人，由一個嬤嬤扶著，大步走進(jìn)臥房來。
她大聲對兩個產(chǎn)婆道，“好生接生，我金城王府有的是錢，保母子平安，我會給你們家人加官進(jìn)爵！”
兩個產(chǎn)婆連連點(diǎn)頭道謝，又開始忙起來。
只可惜，產(chǎn)婦將孩子生下來，她卻因?yàn)榇蟪鲅鴱氐椎拈]了眼。
一時之間，這座華麗的府邸里，號哭聲四起。
人人都在悲涼地嘆著，出生高貴的笙氏皇家郡主，下嫁給彥氏族中最英俊的少年將軍，本該是郎才女貌美滿的一對，可萬萬沒想到，才成親兩年，就提前走了一個。
獨(dú)留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懵懂地睜著黑滴滴的眼睛，看著眼前喧鬧的新世界。
“麗娘姓笙，去了遠(yuǎn)方，就叫他遠(yuǎn)笙吧，彥遠(yuǎn)笙，將來讀書時，再取學(xué)名。”剛當(dāng)了父親的彥家少主，抱著孩子對金城王妃說道。
金城王妃得了外孫，卻失了女兒，她是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悲傷，“這孩子是你們家的子嗣，將軍做決定吧。”
轉(zhuǎn)眼間，孩子也有一歲左右了，能扶著大人的手，歪歪扭扭地走上幾步。
是個高個兒，白凈臉的少年。喜歡笑，笑的時候，露四顆小白牙，彥府里的人，除了將軍新娶的少夫人，個個都喜歡他。
新少夫人嫁到將軍府上，已有大半年了，她撫著怎么也鼓不起來的肚子，看著外面花園里玩得正高興的小小繼子，她是越看越心煩。
“他娘都死了，她怎么還不死呢？”新少夫人咬牙切齒，低聲罵道。
她的身側(cè)，站著她的陪嫁嬤嬤。
“少夫人，老奴有個主意。”
“講。”
“把他扔了，不就得了？將來少夫人生了嫡子，就是彥家小少主了。”
“扔不了，將軍看得嚴(yán)呢，他幾乎天天來看那死鬼的兒子。送走了，他找不到兒子，不得罵我？不行不行，不是辦法。”
“少夫人，將軍再過幾天，就要跟著陛下南下巡查軍營了，一天兩天哪里回得來？這個時候，正好下手。”嬤嬤低聲獻(xiàn)計。
“也不是辦法，他要是回來問兒子呢？我怎么回答。”
“我的少夫人喲。”嬤嬤笑了笑，“把這個親的扔了，再抱個假的來當(dāng)他兒子，不就成了？”
少夫人聽不懂，“這么做，他不是還有兒子嗎？”
嬤嬤笑道，“夫人可記得城中劉守將的兒子？”
“那不是他兒子，是仆人將兒子不小心養(yǎng)死了，撿了個假的來……”少夫人眼睛一亮，“你是說……”
“沒錯，這正是老奴的用意，那劉守將養(yǎng)了十五歲的兒子，忽然發(fā)現(xiàn)越長越不像他，一查，發(fā)現(xiàn)不是他的兒子，夫妻兩個，一個氣瘋，一個直接氣死了，劉守將現(xiàn)在，還是個瘋子呢，天天嚷著兒子在哪兒。”
新少夫人瞇了下眼，“好，我也來個偷梁換柱，哼，明明都是北蒙大族，我的身份也是郡主，憑什么我還比不過一個死鬼？太叫人可氣了。他不是喜歡死鬼的兒子嗎？我扔了去！”
轉(zhuǎn)眼間，將軍跟著皇帝出發(fā)了。
少夫人開始了行動。
她叫來她的相好，一個大個子的絡(luò)腮胡武將，“把那個小子，給我扔了，撿個和他差不多大小的來。”
相好聽不懂她的話，怔怔看她。
“照著去做，不必多問，辦好了……”她嬌柔一笑，伸手撫著他的臉，“我賞你好處……”
大個子將軍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那個免強(qiáng)會走路的小嬰兒彥遠(yuǎn)笙，裝進(jìn)一個大布袋子里，扛到了肩頭，從后門處，連夜離開了彥將軍府。
他騎馬一路奔跑，到了城外，看到一輛馬車正緩緩?fù)隙校嚴(yán)飼r有小嬰兒的啼哭聲。
大個子將軍騎馬飛快跑了過去，將馬車?yán)锏姆驄D二人拽出來，不由分手抱走他們的孩子，將彥遠(yuǎn)笙塞到了他們的懷里。
“好生養(yǎng)著，若是死了……，你們的兒子也不必活著了。”他聽出那人是趙國聲音的人，也用著蹩腳的趙國話說道。
夫妻二人向他要孩子，但大個子不理會他們的哭喊聲，抱著他們的孩子，騎馬飛快離開了。
大個子將軍將搶來的趙國人的孩子，遞到新少夫人的手里，她看著那個差不多年紀(jì)的小嬰兒，笑顏如花，“好，辦得真好。”她將沉睡的孩子給了嬤嬤抱走，果真拉著大個子進(jìn)了里屋，“說話算話，我賞你。”她的手一勾，將他的腰帶勾開了。
因?yàn)楹⒆佣夹。偌由希律俜蛉俗砸褞Я藥滋旌⒆樱氯藗冃闹杏挟悩樱忠幌耄瑳]準(zhǔn)是新少夫人是繼母養(yǎng)壞孩子，才讓孩子變了樣，由胖臉成了瘦臉。
粗心的丫頭們，剛開始奇怪了下，就丟開這件事不理會了。
但原先是彥遠(yuǎn)笙的奶娘的婦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孩子是他從小奶到大的，口里的牙長什么樣，頭上的漩長什么樣，耳垂長什么樣，腳甲是圓形的還是方形的，她全都記熟在心。
這個被新少夫人養(yǎng)了一個多月的孩子，除了瘦了一些以外，還有不少地方，跟原來的不一樣。
嬤嬤心中開始懷疑，孩子被調(diào)換了。
她是個直性子的人，不會拐著彎的去找彥氏的老夫人求幫助，更不會找孩子的外婆金城王妃求幫助，而是直接問起了新少夫人，為什么孩子變化太大，像是換了個孩子似的。
新少夫人聽著她的質(zhì)疑，心中是又驚又怕。
她先是打了一頓奶娘，接著，又當(dāng)著一府里仆人的面，命人將嬤嬤的舌|頭和眼睛給挖出來！
一邊施著刑，她一邊警告著府里的人，不得再亂爵舌根，否則，這嬤嬤便是下一個的下場。
嬤嬤的舌，頭和眼睛，被活生生拔下來，挖出來，挖的時間可不短，嬤嬤疼得死過去，又被疼醒再疼死過去。
這副慘樣，誰敢再犯？
由此一來，有人心中有嘀咕的，也不敢說了。
新少夫人說彥遠(yuǎn)笙的名字太俗氣，另取了個名字，叫彥無辭。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調(diào)換過來的孩子長大了，也十分的有了出息，成了北蒙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手掌大權(quán)，是北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就在彥無辭被北蒙人崇拜著，他想當(dāng)國父時，他的身世，被人捅了出來，有人說，他不是彥家的子嗣，他是個撿來的，冒充金城王妃外孫的卑賤無名之人。
彥無辭大驚，開始進(jìn)城搜拿說他閑話的人。
已經(jīng)成了叫花子的瞎眼老婦人，不知怎么的，又被人認(rèn)了出來，說她知道彥無辭的身世，彥無辭，正派人四處追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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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字明天修（捂臉，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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