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顯宏冷笑,“天曉得?”他捏著胡子尖,思索了一會兒,“爹總覺得,殷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封美欣眨眨眼,“爹,要不要女兒上殷府走走,打聽打聽?”
封顯宏沉凝了片刻,“也好,你現在就去殷府。”
“是,父親。”
封顯宏帶著女兒,往殷府而去,看到女兒拿著拜貼進了殷府,封顯宏才讓馬車轉道回了自己的府里。
和殷府結親,他本就不太樂意,要是殷府有什么事,他們封家會有連帶罪的。回到封府后,他將宮門口見過殷昌盛的事情,說與了自己的繼夫人聽。
封繼夫人十分的精明,當下就瞇了下眼,“老爺,殷相國又急匆匆進宮去了?見皇后?”
“想必是的。”封顯宏捏著胡子尖,“皇后被皇上冷落了好些天呢,今天才開了圣恩,解了皇后的禁足。”
封繼夫人想到昨天的宴席,她輕輕扣著茶碗蓋子,瞇著眼,“昨天在宴席上,那殷夫人神色詭異,府里的仆人們鬼鬼祟祟的,今天殷相國又匆匆進宮,殷府會不會有什么事情發生啊?”
封顯宏道,“我也這么猜想呢,讓美欣進殷府去探聽去了。”
封繼夫人放下茶碗,挪過去摟著封顯宏,撒著嬌道,“老爺,你說過的,偉辰娶了殷家女,就讓偉辰當封氏長公子的。殷家再不好,可出了個皇后,將來偉辰和皇上就是連襟了,我可是給封家帶來了大功呢。”
封顯宏拍拍她的后背,“我也想呢,可族里說,還要商議商議。”
封繼夫人馬上冷了臉,冷笑道,“商議?還要商議什么?老爺是家主,還要聽他們的?”
封顯宏最怕這位繼夫人發火,馬上安慰她,“別急別急,立長公子可是大事,他們以往也是這么做的,有的人還要考察三年呢,提立偉辰為長公子的事,才幾個月?放心吧,我心里有數,他的長公子之位,跑不了的,明年二月娶了殷家女,他的地位更穩了后,我再催催族里。”
“你快些。”
“知道知道。”
封繼夫人往封顯宏的茶杯里續水,口里說道,“果然還是老夫老妻,伉儷情深啊,皇后和皇上冷臉才幾天,馬上又和好了。”
封顯宏看她一眼,沒說話,也沒有接茶杯。他心中想的是,皇后身旁的大姑姑如今怎樣了?皇后和那姑姑的手里頭,捏著他的證據,他不得不聽殷皇后主仆的。
如今皇后重新得寵,只怕,她們又會催著他辦事了。
封顯宏的目光變得殷桀起來,老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他的官聲和地位,他只好對不起其他人了。
……
殷昌盛進了宮里,這回,他順利地見到了大女兒殷鸝。才短短幾天不見殷鸝,殷鸝的臉頰就蒼老了許多,眼神中浮著憔悴,臉上沒戴面紗,那塊傷疤處,貼著一塊淺金色的花鈿,花鈿比常見的要大,很是突兀。
“父親,快跟我說說家里的事情。”殷鸝被禁足,她的心腹侍女秦琳被關,外頭的消息來得慢,她憂心得整日整夜睡不好。
殷昌盛看了下左右,捋著胡子尖不說話。
殷鸝會意,命侍從們全部退下,因為沒有秦琳在,她不敢放肆說話,只小聲問道,“父親,鶯兒和長風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雖然她也十分頭疼那個刁蠻的妹妹,但不管怎么說,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
三姐妹中,二妹殷燕的性子孤僻一些,不愛講話,不熱絡,和她的關系一直很淡,小妹殷鶯性格活潑,心中有什么都會跟她說,她打小就喜歡殷鶯。
殷昌盛已派心腹隨從寫了密信給她,她想知道更多的消息。
提到兒子和小女兒,殷昌盛的目光,馬上變得冷凝起來。他沉了臉色,將昨天東園小榭的事情,說與了殷鸝聽。
“我們都懷疑,鶯兒和長風是著了他人的暗算。”殷昌盛冷笑,“若是發現是誰,老夫絕不會就此罰休!”
“父親懷疑是誰?”殷鸝眸光陰沉,問道。究竟是什么人,敢算計她殷家的人?
“殷云舒!”殷昌盛咬牙切齒。
“是……她?”殷鸝詫異了一會兒,冷笑起來,“一個黃毛丫頭,她居然敢算計到我殷家人的頭上?父親,這么個小丫頭,直接除了!”
殷昌盛道,“只是懷疑,還沒有證據。”
殷鸝冷笑,“那妮子狡猾得很,會留下證據下來?”
殷昌盛捏著胡須尖,遲疑起來,“鸝兒,她外祖父就要進京了,如果除了她……,盧家老爺子是必不會善罷甘休。”
殷鸝冷笑,“不會借刀殺人么?”
殷昌盛看著大女兒,重復著她說的話,“借刀殺人?”
“父親,咱們家里,可并不缺刀呀……”殷鸝笑得別有深意。
殷昌盛看著女兒,心中忽然明朗起來,“老夫人?”
“讓老夫人或是厲家收拾那妮子,父親,盧家是不會說什么的。也不敢說,盧家是趙國有名的世家,那厲家,也是,他們半斤對八兩。”殷鸝微微一笑,沒一會兒又冷冷一哼,“說來,那兩家也是咱們的親戚,可路們有困難時,他們幫過沒有?沒有!那咱們憑什么當他們是親戚?”
殷昌盛站起身來,“為父知道怎么做了,這就回去跟你娘商議商議。”
“女兒等著父親的好消息。”殷鸝微微一笑。
……
殷云舒帶著賀蘭,坐著馬車去了顧家的舊宅。讓她意外的是,那宅子的大門,跟上一回見到的樣子,不一樣了。
門還是那扇門,只不過,刷了些新漆在上面,白燈籠也掛得多了些,原來掛的是兩個,現在,掛了四個。
大約門上刷了新漆的緣故,襯著白燈籠,顧府的府門口,看著不像上回那么凄涼了。
殷云舒疑惑地看向賀蘭,賀蘭搖搖頭,一臉的茫然。
“進去看看再說。”殷云舒目光閃爍了下,什么人來過?
顧宅的門,原先是上了鎖,殷云舒第一次來的時候,拿刀劈開了鎖,這門就沒有再鎖上過。
她來過后,故意造了些聲勢,讓人們誤以為這兒有冤靈在鬧,想來,是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不敢來上鎖吧,才一直開著?
賀蘭推開門,先一步走進了宅子。
四處靜悄悄的。
原以為滿地黃葉,但放眼看去,干干凈凈,顯然,有人打掃過。
賀蘭回頭朝殷云舒打著手勢,“小姐,有人暗中幫著顧家。”
殷云舒望向前方一個方向,目光忽然縮了下,沒說話,她悄悄拉了下賀蘭的袖子,然后,又用手指在賀蘭的手心里寫起字來。
賀蘭眼神陡然一冷,指尖一翻,朝那處地方彈去一粒石子。
卻不見有什么東西跳出來。
賀蘭跑過去,四處查看了一番,朝殷云舒搖搖頭,打著手勢。
殷云舒也走了過去,除了眼前一叢細竹枝在搖曳,什么也沒有。
“明明有個人在的,卻忽然不見了,那人功夫好高。”賀蘭朝殷云舒打著手勢。
殷云舒看了眼那叢細竹,又環顧著四周,冷笑道,“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人來過。”
賀蘭眨眨眼,打著手勢說道,“姑娘,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殷云舒冷冷一笑,“一個陰魂不散的人!”
有好幾次,她都發現有個神秘莫測的人,尾隨著她。那人的本事當真的高,她只感知到有人存在,且跟著她,卻聽不到半絲兒的聲音。
會是誰?
第一次是在陰山縣的殷府,第二次是在宮里,現在,又在顧宅……
他想做什么?
顧府已是一座空宅,能有什么好被人惦記的?
……
在顧府里走了一圈后,殷云舒去看了秋霜,又去了趟城外祭拜秋露,回到府里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才進府門,就有府里管事的婆子走來說道,“四姑娘可回來了,老夫人那里派人來問了好幾次了。”膝蓋只微微屈了下,并不見有多恭敬。
賀蘭盯著那婆子的眼神,便不好看起來。
殷云舒淡淡說道,“有什么事嗎?”
婆子笑了笑,“老奴只是個傳話的,哪能知道主子的事情?”
賀蘭看著殷云舒。
殷云舒勾了下唇角,“我又沒有犯錯。走吧。”
主仆二人往榮禧堂走去。
那婆子朝二人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冷笑道,“看看,老夫人到底是向著大房的,二房丫頭不過是一個孤女,誰會在意?”
殷云舒到了殷老夫人的榮禧堂,馬上有侍女將她迎了進去。
賀蘭來了殷府幾天,已經摸清了這府里人大致的脾氣,知道這位殷府的繼老夫人,對殷云舒還算和善,便沒有跟進去,只站在廊檐下候著。
不遠處的地方,有個人朝賀蘭這里頻頻看來,賀蘭眼尖,馬上就看到了他。
這人正是那天在西市里要買她的人,府里大少爺身邊的長隨殷長風。
她裝著沒有看到他,轉身去看一個丫頭納鞋底,而手指,借著袖子的遮擋,飛快朝那人彈去一粒石子。
賀蘭帶著怒氣地彈暗器,再加上又隔得并不遠,那粒石子十分爭氣地彈到了殷四海的左眼上。
嗷唔——
殷四海慘叫起來,捂著眼睛拔腿就跑。
幾個婆子丫頭馬上追了上去,“哪個院中的混小子,敢跑來這里偷窺?攆上他,打死!”
殷四海跑得更快了。
賀蘭揚了揚唇角,彈著袖口,走到廊檐下的小凳子上坐下來,等殷云舒。
里間屋里,只有殷老夫人和殷云舒婆孫二人,連姜嬤嬤也在外屋坐著。
殷老夫人一直瞧著殷云舒,不說話。
殷云舒笑了笑,“老夫人為何這般看孫女?可是有為難的事情,不知怎么說出口?”
來的時候,她隱約看到殷長風的長隨,從另一條路走了,難道是暗中告了她的狀?
“你三姐病著了。”殷老夫人嘆了口氣。
“知道。她精神不大好。”殷云舒點了點頭,“她不是病了好幾天了嗎?”
殷老夫人為何忽然提起這件事情?
“你大哥也病著了,而且病得不輕,已臥床不起了。”殷大夫人又道。
殷云舒瞇了下眼,“聽說了。”
“宮中的皇后娘娘,臉上的疤痕已經快兩月了,仍不見好呢。她受傷的那天——”殷老夫人望向殷云舒,神色莫名,“你恰好昏迷了,倒地時,壓死了一只貓兒——”
殷云舒想說,那貓兒也夠可憐的,被原主壓死了。
“可憐的貓兒……”殷云舒嘆了口氣,“不過,祖母,您跟孫女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東一句西一句,殷老夫人究竟想說什么?
“今天,有個老和尚來府里化緣,說這府里有煞氣。我便叫他給所有人的八字測了測。”
殷云舒呼吸一窒,凝眸看向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說道,“老和尚說,你的八字太硬,有你在,這府里就不會太平。”
果然……
她是個不得寵的,府里出了煞氣,當然是往她身上推了。
“祖母相信他說的話?煞氣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殷云舒淡淡說道。
殷老夫人抿了下唇角,又道,“我當然是不信的,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么相信那些胡言亂語?但咱們都住在這府里……,而且近來事情不太順……,你大伯母十分的相信。”
她說話的語氣,帶著嘲諷。
殷云舒清冷的眸光,微微閃爍著,“祖母的意思是……”
“城外三十里遠的錦山上,有座有名的古剎寶華寺,聽說香火極靈驗,我明天帶你去上上香,順便,出門走走,住一晚就回來。”殷老夫人道,“這幾天天氣晴好,正好出門,再過幾天,就是過年了,年節中又忙碌。許許愿,祈求明年過個平安年。”
看殷老夫人的神色,似乎也不大想出門,大約殷大夫人給她施加了壓力,她無法,只得同意。
殷云舒的父母亡故后,殷云舒就由殷老夫人帶在身邊養著,后來,見殷云舒性子越來越孤僻了,便讓殷大夫人帶為管著,讓殷云舒和殷鶯幾姐妹住在一起。
女孩們在一起玩,就不會孤僻了。
所以看似殷云舒住在大房這邊,吃的穿的用度,從不要大房出一文錢,殷云舒用自己父母留下來的錢,有時是殷老夫人貼補一些。
也得虧了殷老夫人,殷云舒才平安長大。
有著如此的關系在里頭,殷云舒對殷老夫人安排的事,是不會拒絕的,馬上點頭說道,“正好,云舒也想出門走走呢,來了城,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望月樓。”
殷老夫人點了點頭,“你喜歡去就好,我還擔心你不愛去,給你尋了幾個伴,后天一起出發。”
殷云舒好奇問道,“祖母,有哪些伴?”
殷老夫人笑道,“都和你年紀差不多,是你舅公的幾個孫子孫女。”
原來是厲家的人。
正好,她早就想結交其他府里的人了,厲家老爺子,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
“這天也不早了,在這兒吃了晚飯再回吧。哦,對了,你大姐差人送了些吃的回來,你來償償。”殷老夫人起身,招呼著姜嬸,“擺晚飯吧,四姑娘在這兒一起吃。”
殷云舒清冷的眸光微閃,殷鸝……往殷府送吃的?她自由了?
“祖母,大姐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嗎?如何送東西回來?”殷云舒眨了眨眼,問道。
“皇上解了她的禁,好歹她肚里有個孩子呢,皇上不會那么絕情的。”老夫人笑了笑,“他們是原配夫妻,夫妻是沒有隔夜仇的。”
是呢,殷鸝和宇文恒是原配夫妻,那顧云旖算什么?他們的通房,他們的馬前卒?他們的的踏腳石?
殷云舒胡亂拔了幾口飯,就匆匆離開了老夫人的院子。殷鸝被解了禁,難怪開始算計她了!
說什么煞氣,說什么府里不太平,有煞氣,八成是殷鸝在暗中指使殷昌盛夫婦!然后,殷昌盛夫婦再算計她!
她腳步匆匆,賀蘭緊跟其后。
在沒有其他人在左右的時候,賀蘭對殷云舒打起了手勢,她眸光沉沉,一臉的諷笑。
殷云舒眼神旋即一冷,“你說什么?殷四海去過榮禧堂?”
賀蘭點頭,打著手勢,“我不會看錯,正是他!那天在西市時,想打我還想買走我的人。”
“哼!一直不甘心呢!”殷云舒冷笑。
“什么不甘心?是不是殷家大房又想做什么?”賀蘭打著手勢,“要不要我去殺了他們?”
說到殺人,賀蘭的眼底閃著戾色。
“為什么要咱們動手?我說過,殺人,有人替咱們操刀,我們坐著看熱鬧就好。”殷云舒按著她的手,“賀蘭,你可知,這殷家為何猖狂?”
賀蘭伸手指了個方向。
皇宮的方向。
她當然不會指宇文恒了,她指的是殷鸝。
“是嘛,有人替他們撐腰呢!”殷云舒清冷一笑,“殷鸝被解禁了,似乎又開始鬧騰了。”
賀蘭的臉色沉下來,打著手勢,“老夫人說的。”
殷云舒點了點頭,“老夫人說,她和皇上必竟是夫妻,又有著太子,殷鸝肚里還有一個。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個人,是不會對殷鸝怎么樣的。再者,一定有永王的推波助瀾!永王這人怕欠人情,得了好處,哪能不替人跑腿呢?”
賀蘭揚唇冷笑,手指不停地比劃著,“憑什么她那么好命?顧云旖……”她看一眼殷云舒,放下了雙手。
“我現在出府一趟。”殷云舒道,“你替我打掩護。”她當然不會讓殷鸝一直好運了!
賀蘭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為了不讓賀蘭太過于為難,殷云舒和賀蘭回了小院,不過,她進了房間后,悄悄爬窗離開了。
賀蘭坐在外屋磕瓜子,彩云彩月兩個丫頭對視一眼,走上前去。
“啞巴,四姑娘呢?”彩月大步走上前,厲聲問道。
啞巴?
賀蘭將手里的瓜子一摔,冷笑著站起身來,伸手一抓彩月的領口,慢慢地舉高,竟將彩月舉了起來。
“啊,放手,你快放手——”彩月嚇得大叫起來。
賀蘭瞇著眼,盯著彩月冷笑,然后,用力一摔,將彩月摔出了屋子。疼得彩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彩云趕緊上前扶著彩月。
兩人再不敢惹殷云舒,灰溜溜跑到自己的耳房里,呆著去了。
這個時候,殷云舒已經悄悄的出了府。
趁著夜色,她坐著阿六的馬車,先去秋霜那兒換了身男兒裝后,又往宇文熠府上而去。
宇文熠曾說,已找到殷鸝虐死的那九個宮女的荒墳了,她要去打聽打聽,找到那個懷孕的宮女了沒有。
若這九個宮女的事曝光后,殷鸝想過好年?下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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