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人?
要債來了?
殷大夫人氣得咬牙切齒,“不是還有三天時間么?今天才二十七,怎么就上門來了?”
那小丫頭只是個傳話的,哪里知道什么三天兩天的,嚇得白著臉,低著頭不敢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
“叫管家請他們到正堂候著,我去會他們。”殷大夫人氣息一沉,朝傳話的丫頭說道。
“是……”丫頭戰戰兢兢地離去。
陳嬸在一旁說道,“夫人,且不要慌,一定要穩住。您可是相國夫人,何懼幾個盧家的小輩?欠債的事么,也算不得大事。誰家不欠個十萬八萬的?他們來,就讓他們來,他們還敢打夫人不成?”
殷大夫人靜了靜心神,一把扯掉貼在太陽穴上的藥貼,咬牙道,“走,去會會他們!”
為了不輸氣勢,殷大夫人特意打扮得十分華麗,走進正堂后,一眼便見眸光銳利的殷云舒,正似笑非笑地朝她望來。
“兩位盧家公子,不知登門相國府,為了何事?”殷大夫人木著臉,走到上首之位坐下了。
盧大公子從袖中拿出殷云舒母親盧氏的嫁妝底單,目光森冷淡淡淡開口,“也沒什么事,前來看看殷大夫人整理姑母的嫁妝,整理了多少了。這嫁妝單子上的名目繁多,在下怕夫人分不清想不起,一時漏了,前來提醒一下。”
殷大夫人窘著臉,哂笑道,“怎么會忘記……”
盧二公子道,“夫人記得,那是最好不過。當年姑母嫁來殷家,足有八十抬嫁妝,外加三萬的銀子。現在拿回去,當然不能再請八十人挑擔了,得雇車裝。可即便是馬車拉,只怕也得拉上一二十車,二十來車的。”
殷大夫人瞇了下眼,這盧二公子絮絮叨叨的,究竟想說什么?“盧二公子的意思是……”
“盧家來京的馬車,多數是雇的。昨天已結算了他們的工錢,打發他們離去了,再拉回姑母的嫁妝,又得租馬車,可這年底的馬車最是難租,因為家家戶戶都在走親戚……。”
什么意思?殷大夫人聽得不耐煩了。
殷云舒卻聽懂了。盧家來京的三個公子,三個性格,老大溫文爾雅如沉睡的獅子,不惹他他不發毛。老二笑面狐貍無時無刻不在盤算著,老三暴戾虎一點就爆。
盧二公子笑瞇瞇的,卻是在打著算盤。
他不疾不徐緩緩說道,“所以殷大夫人,這馬車不好租的情況下,只好用盧家自己的馬車了,可家里只有兩輛馬車,我爺爺的車是不能動的,他得天天坐馬車進宮……,能用的只有一輛車了。
一輛車一天多跑幾趟的情況下,得跑一二十趟,或是二三十趟。可這冬天一個白天的時間,也只有短短四五個時辰。
裝貨卸貨再整理搬進盧宅,再裝貨卸貨再整理,如此循環下來一天怕是拉不完,若是大年三十那天一早就開始拉的話,……我算算,得拉到初一下午吧。
殷大夫人,您愿意我們初一來相國府拉回姑母的嫁妝?我想貴府一定是不想的,那不如,提早幾天搬,這樣搬到三十那天就搬完了。”
殷大夫人氣得一噎,“……”這盧二公子的意思分明是,想提前要債!
“大伯母,你倒是說一聲呢。同意,還是不同意?我二表哥也是為大伯母府上好,不想讓人看到伯母府上初一那天,還在搬著我娘的嫁妝。”殷云舒微微一笑,“大年初一都該是做些吉祥的事么?搬走抵債物品,這個只怕會,影響一年的氣運吧。”
殷大夫人氣得臉都白了,這是將了她一軍了!
盧大公子神色冷峻,“殷大夫人同意還是不同意?同意,咱們現在就開始照單子點物品,爭取在年前搬完。不同意,我們按著老約定,等到三十那天來。
哦,對了,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年三十那一天,還真沒有空收債,因為上午要在家沐浴更衣洗發,過了晌午后,我們家老爺子會帶我們三兄弟和舒表妹進宮赴宴去。
這樣看來,只能在晚上二更天開始搬運,時間更短。倘若殷大夫人無所謂初一還債吉利不吉利,我們就此告辭,大年三十二更天再來。”
“二更天晚上冷,我還是初一大早來貴府吧。”盧二公子搖搖頭。
殷大夫人早已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伸手捂著發疼的心口,真想跳起腳來痛罵一頓盧家的兩個公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不就欠他們三萬銀子幾十抬嫁妝嗎?至于逼得這么急嗎?他們一定是成心不讓她過好年!
“大伯母,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說句話呀?”殷云舒瞇了下眼,問著殷大夫人。
她心中則在冷笑,既然知道被人催債的滋味不好受,當初就別吞拿呀?殷二老爺夫婦過世時,殷老夫人想代管二房的財務,殷大夫人馬上截胡了,伸手將那些錢財攬在了自己的名下。
眼下要歸還,居然好意思還不樂意?
殷大夫人目光涼涼看向殷云舒,心中罵道,這個死妮子,這是有了人撐腰,翅膀硬了?敢這么催她?
她就算要還,也會奚落他們一番。
“四丫頭,小小年紀不學好,竟將生意人的銅臭學了去!你爹你娘當時可不希望你步他們的后塵。”她又望著盧家二個公子,嘲諷說道,“盧大學儒在蜀地難道不是研究學問的,而是研究生意經的?”
盧大公子氣得漲紅了臉。
盧二公子微微一笑,“是呢,我們盧家人本是書生,可架不住有人逼我們學生意經,看看現在,也幸好我們學了點,要不然,姑母的嫁妝被人吞完了,我們還不知拿回。”
殷大夫人臉一白,“……”
說再多話,無非是心中不甘,但欠的錢,還是得還上。
殷大夫人目前手頭上的錢并不多,因為宮里的大女兒雖然會幫忙,但卻沒有將錢送家里來,男人殷昌盛則在忙欠永王的十萬兩,幫不了她什么。
為了打發走盧家的人,殷大夫人咬著牙關還債。
她拿著單子一筆一筆勾著,搬走的,就勾一筆。盧大公子手里有底單,收一筆,做一筆記號。
搬了一個來時辰,才湊了一馬車。
走的時候,盧二公子還不忘提醒,“殷大夫人,看看,裝一馬車就裝了一個多時辰,那二十車的物品呢?是不是得裝上兩三天?我說會裝到初一初二去吧,你還不相信。”
“所以大伯母,請盡快抓緊時間,大年初一收債,你臉上無光,我們也嫌麻煩。”殷云舒朝她勾唇一笑,走了。
殷大夫人氣得一聲不敢吭。
……
殷昌盛回來時,發現家里變化許多。
府門口站著不少街坊,紛紛議論著殷老夫人的事,還有盧家的事情。
他一回頭,那些議論的聲音又全不見了。殷昌盛冷著臉,甩袖進了府里。
長隨殷安見他臉色不好,便去驅趕圍觀的人群,“膽子不小,敢圍在相國府的門口?告訴你們,殷府進了賊了,正在查賊子呢。不被抓的,趕緊散了。”
“哦,散了散了”反正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人們起著轟,一窩蜂的全散了。
殷安追上殷昌盛的腳步,“老爺,我聽清了他們的議論,說是……殷老夫人搬走了。”
殷昌盛腳步一頓,“搬走了?”
“是呢,走了兩個時辰了。”殷安回道。
殷昌盛抿了抿唇,鐵青著臉往府里后宅走去,心里罵著殷老夫人不給他面子,居然在這個時候搬走,他明天還怎么上朝?
回到后宅,殷大夫人看到他便是一通抱怨,“你說你,告了假就在家呆著幫我想想辦法也好,可你只管在外面逛著,家里來人了,我一個人哪里頂得住!今天可吃了大虧了。”
“盧家人?”想到府門口那些人的議論,殷昌盛問道。
“他們會白來?當然是搬走了嫁妝?”殷大夫人開始咒罵,“搬走那么多,也不怕被銀子砸死。”
“搬走了多少?”殷昌盛捏著胡子尖,問道。
他給人推薦了一個職務,價錢說好了,但銀子還沒到手,那人說后天給他。
可后天都二十九了。
“裝了一馬車走的,有個一萬多銀子的物品了。”殷大夫人道,想到搬走的那些玉屏,掛盤,織錦掛毯,殷大夫人心里陣陣滴血,都是她喜歡的呀,不喜歡的早幾年前就變賣成銀子用掉了。
只有一萬多……
殷昌盛頭疼地揉著額頭,“老夫人搬走了,你怎么不給攔著?她手上的銀子可不少。”
殷大夫人臉色一變,冷笑道,“我當然知道她有錢!”要不然,她怎會對一個只比自己大幾歲的繼婆婆客氣?
“可你將他得罪了,她是黑著臉走的。我怎么攔?她坐進了馬車,我拉她出來,她不肯,伸手扒著馬車門哭著,說我們夫妻二人合伙欺負她和她的老實女兒。她說到街上討飯也不會來殷府。”
殷昌盛咬牙低聲咒罵,“這個惡婆子!”
殷大夫人冷冷說道,“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家里的債,只能靠我們自己了。鸝兒說會幫著一點,我自己節省一些,先將這個年過了再說。”
她氣得恨恨地,口都說干了,可端起茶水又喝不下,還是放回了桌上。
殷昌盛氣息沉了沉,只能這樣了。
……
這一天,殷府的早上,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被人嘲諷,被人堵著府門看熱鬧,被迫還錢。可到了傍晚,殷昌盛的好運卻來了。
那個想捐官的青年男子,果然又來了,而且,是來送銀子的。
看到一疊大額銀票,殷昌盛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殷大夫人大喜,想拿著銀票去大理寺救兒子殷長風,但殷昌盛不同意。
“盧老爺子現在是大學士,成了皇上的座前幕僚之一。他隨便一句話,就能叫長風再次被關!可要是將他哄好了把欠他的早日還了,他就不會盯著長風了。鸝兒那里馬上就會送銀子過來,救長風的事,不急這一二天。”
氣得殷大夫人快跳腳了。
殷昌盛怕盧老爺子,連夜,親自將剩余的銀子,送到了盧宅,還說了好話,說是時間久了,部分嫁妝在搬家時遺失了。
盧老爺子見好就收,拿了銀子回他一句,“辛苦”,再不愿與他多說什么。
殷昌盛還完一筆債,一身輕松。
坐馬車回府,看到京城沉沉的夜色,竟發現是無比的美,心情好的他,在半路上尋了家茶館,進去聽說書去了。
上得二樓,才落座,就有人走上前來,“相國大人?”
殷昌盛瞇了下眼,不認識這人。
臉上易了容的盧五公子,十分恭敬說道,“在下運氣好,沒想到竟在這兒遇上了相國大人。”
想到今天收的那一筆大額銀子,殷昌盛心中想著,又一個想拜師的?拜師好,拜師好,有人拜師,他就不愁沒銀子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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