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祁婧文的那一刻，祁縉就知道，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她的父王，已經永遠的離去了。

    和君煜軒一樣，這個世間，再也不會有他的名姓。

    “他死了…”

    祁婧文終于開口了。

    “我知道…”

    祁縉垂眸道。

    祁婧文說道：“我以為你會阻攔我，看來他的死對你的打擊真的很大…”

    祁縉輕笑起來：“誰說我不想阻攔你，只是因為我無權無勢，有心無力，所以才給了你這樣的錯覺罷了…”

    “你這樣說，是想讓我對你畏懼，你在一心求死…”

    祁婧文看的清楚局勢，又怎么會不明白祁縉為什么說這話。

    “榮華富貴，豐衣足食，我一樣不缺，既然活著如此輕松自在，我為何要求死…”

    “當然是因為他…”

    他，又是他，為什么一個兩個都喜歡來揭她的傷疤。

    祁縉抬眸盯著她的眼睛冷冷的說道“長姐錯了，我祁縉斷然不會因為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自暴自棄…”

    “我當然知道，但我也知道這幾年來，你過得并不好，雖然說父王將柳鈺昭封了侍郎，每日都能入宮陪伴在你左右，讓他開導你，和你培養感情，在外人眼里你或許已經早就已經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根本就忘不了他，否則你為什么在路過攬月樓的時候總是要繞路，那是因為你害怕想起，想起曾經和他有關的一切…”

    “秦歌，是她告訴你的…”

    “是…”

    也對，她就說，她的一舉一動祁婧文都知道的如此清楚，當年那個告密者，祁婧文告訴她說人是她身邊的人，她就開始懷疑了。

    真沒想到，她竟然親手在身邊埋了這么一顆炸彈。

    祁婧文問：“你想殺她…”

    祁縉笑著看她：“我能嗎…”

    祁縉的眼神有些危險，這是她以前不曾見過的眼神。

    祁婧文搖頭道：“不能，我曾經答應過她，會顧著她的安危，還要恢復她右相之女的身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還承諾讓君煜軒娶她，只不過君煜軒已死，這個條件有或沒有，已經不重要了。

    “沒什么，不過就是許給她一些榮華富貴之類的，都是些不打緊的東西…”

    不打緊的東西，怎么可能，秦歌既然敢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出賣她，背叛她，就想應該明白總有一日她不會放過她的，想來她想要的肯定是更加珍貴的東西，至于是什么，她遲早會知道的…

    “長姐既然答應了護著她，祁縉如今又身為階下囚，怎么可能殺得了她…”

    “我了解你，只要你動了心思，那人是活不了的…”

    “長姐今天來，到底有什么要事，總不會是突然想念祁縉了，所以才屈尊降貴跑來這里想跟我敘舊吧…”

    看來，不只是她了解祁縉，祁縉也非常了解她。

    也許這個世界上，她們就是彼此最了解，也是最親的親人，可是現在，她們之間，橫亙著的是一條人命，祁宸，就算祁縉也恨祁宸，但這并不代表她就會不恨她，畢竟祁宸是她的父王…

    所以祁縉斷然不能再活著，否則她日后若是想要報仇，會是她的一大勁敵。

    “宸霆軍，一直以來，他們都只聽你的號令，只要你當著他們的面，將號令他們的權利轉讓給我，這個王位我才算是坐穩了…”

    “宸霆軍，哈哈哈～哈哈～”

    祁縉突然就笑了起來，宸霆軍，祁婧文竟然一直想要的是宸霆軍。

    “你笑什么～”

    “現在整個宸霆軍都落在了王勝的手里，王勝聽的又是父王的旨意，可是如今，父王已經殯天，你卻來找我，不可笑嗎～”

    “我知道，王勝蠱惑了宸霆軍，在你的大婚之夜害死了君煜軒，所以你恨他們，恨曾經明明臣服你的大軍卻成了害你的雙刃劍，但是他們并不知情，而且至今還被蒙在鼓里，他們仍然是臣服你的，所以只要你親自出現，就可以講明白這一切，然后誅殺了王勝，之前是祁宸將你禁足，你一直沒有機會殺他，現在，我就將這個機會擺在你面前，怎么樣，他的命，決定權現在在你手里…”

    祁縉抬眸看她，祁婧文的眼睛里好像也有她看不懂的東西存在，然而，她是恨她的，為什么一個兩個都是害死他的人，不論是以什么樣的方式，所有人，都曾參與了那場設計與陰謀。

    祁宸護著王勝，現在祁婧文又要護著秦歌，一個個都要將她的心踩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凌遲，為什么，她曾經拼盡全力守護著的人，卻沒有一個真心待她，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感受，祁宸是這樣，祁婧文亦是如此…

    直到現在，祁縉才知道她當初做的決定，是多么錯誤，因為她的猶豫，因為她的瞻前顧后，害死了這世間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從此，這世間，再也沒有人會像他那樣珍惜她，在乎她…

    祁縉不敢再回想，她不想在祁婧文面前露出任何脆弱的表情。

    一個告密者，秦歌…

    一個背叛者，王勝…

    一個參與者，萬俟…

    一個指使者，祁宸…

    一個旁觀者，祁婧文…

    一個屠殺者，宸霆軍…

    還有最后，一個知情者，也就是她自己，祁縉…

    她沒有說，因為沒有說，所以才害了他，她不該猶豫的，就因為她想要保全太多的人，才會害了他，就因為她顧慮的太多，所以才害了他。

    從前，她從不知道后悔為何物，她對自己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曾有過一絲后悔，可是這一次，她是真的后悔了，她后悔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猶豫，她后悔為什么不將一切告訴他，也許，將一切都告訴他，他們便可以一起應對這一切遭遇和變故，哪怕夾在他們之間左右為難，也總會好過現在，天人永隔…

    可是不論是誰，凡是參與了當年的事件，總會付出代價，祁宸已經死了，那是她最親愛的父王，可是因為他，她終于還是做了這場策劃的旁觀者，也是推波助瀾的人，她罪無可恕…

    可是那些害死過他的人，一個個還活的逍遙自在，她怎么能這么輕易就放過她們，任由他們在這個世間活著，每一個，她得要他們付出同等的代價才行。

    這么好的機會，她為什么要拒絕，于是她在祁婧文那雙充滿誘惑的眼眸里，點了頭…

    王勝，這一次，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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