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李不亂雙手抱著自己的頭，揉的發髻更加凌亂，“大伯沒有做錯，三娘也沒有錯……為什么我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明明已經靠的她那么近了……這么多年的死皮賴臉，這么多年的青梅竹馬，這么多年……他幾乎差一點點就能敲開那扇門，卻因為這些彼此都沒錯的事情，再次拉開了天南海北的距離。
他想再次站在她身邊，還有熬幾個五年？
三娘已經及笄，隨時都可能被別人拐走，到時候，他再也沒有機會挽回了！
“唉~~~”李不言嘆了一口氣，“你們都沒有錯……是這個世道錯了！”
如果官家能及時供給糧草，這場戰爭也許不用耗的這么久；如果朝廷征兵順利，檀州也不必需要一個女人放毒來守護；如果三娘沒有殺那么多遼兵，他們也不會買通平凱安綁了她；如果父親能做出一些‘看得見’的尋找，三娘也不會對李家寒心至此……
他最怕這種誰都不錯的情況，人活世間，總要對這世道低頭！
讓父親去給一個小娘子道歉，想想都很可笑，父親也絕不可能拉下這個臉面；讓三娘大度一些……人家為了守住檀州，得罪了遼軍，在生死線上過了一個多月，他也沒那么厚的臉皮讓一個小娘子退步。
可他們與三娘就此交惡，怎么想，怎么憋屈......
“大哥，你說……”李不亂垂著頭，雙手緊握，聲線都在微微的發抖，“我和三娘……還有可能嗎？”
一邊是至親的大伯，一邊是心悅的三娘……他的心都快被撕成兩半兒了！
他也曾害怕過三娘，怕自己有一日得罪了她，會死的不明不白。
可當她真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他只想馬上找到她，只要她能活著回來，命給她又能怎樣？
等她真的回來了，將那扇心門上了一重大大的鎖，將他們之間畫下一道深深的界限……
他才知道，真正的心痛竟如同被紙劃破的手心，傷口細微，卻從內里泛著絲絲縷縷的疼，每一下都能讓他疼彎了腰。
“二郎，你與三娘有沒有可能……我不清楚！”李不言再次嘆氣，“我今日去見大遼的使臣，契丹的小王子對三娘的情誼熱烈而濃厚，如果他向官家求娶三娘……官家多半都會同意的，那時你又該如何？”
他見二郎眉頭緊鎖，知道放下一樣堅持了許多年的堅持，有多么痛苦、多么難過，更何況讓二郎放下的是他心尖尖兒上人。
“你看，不如你現在就學著放手，試著拿三娘當成一起長大的妹妹，即便她遠嫁，你會難過，但看見她的相公一表人才，也會真心祝福……”他說不下去了，二郎已經將手放到了劍柄上，他急忙起身，“二郎……冷靜！”
“大哥，我腦子里過了一遍你剛剛說的場景，只要一想到三娘身邊那個人不是我……”李不亂抽出一節鴉九劍，又狠狠的將它撞了回去，“我去趟大伯那里！”
他不能等到三娘成為別人的妻，再懊悔難過，他盯了這么久的肉，怎么可能讓別的狼搶了先？
他現在就要去幽州！
他絕不會給那個契丹狗一絲一毫的機會！
全軍靠干糧度日已經幾個月，只有耶律賀每天都有肉吃，聽說，這是三娘特意安排的！
以前，三娘雖然嫌棄他，經常甩他白眼，但在最難的時候，他的飯也是全軍中最好的！
等他看到自己手中硬邦邦的干糧，再看看耶律賀吃的頗香的肉食……即便不愿意承認，但干糧里確實加了陳年老醋，酸得他直倒牙。
等兄弟二人到了李玉寒的營帳中，發現甄叔也在，兩人正在煮熱水喝……兩人對視了眼，同時苦笑了一下。
失去了青云商鋪的支持，本來應該喝酒的日子，卻只能喝水對付。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大將軍也只能喝開水！
“你們來的正好，我與大將軍正在商議與新任檀州知縣交接的問題。”甄玉柳給他們兩人一人一杯熱水，“官家的意思是，讓大將軍駐守到雙方議和之后，至于檀州的重建就交給新任知縣……”
“大伯，我想跟著護送使團入汴梁！”李不亂開門見山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明天大哥他們就要往幽州方向走，按照耶律賀的意思，應該到了幽州會先去見三娘，那么他也有了理由去找她。
“你是想跟著使團去看三娘吧！”李玉寒苦笑了一聲，“你覺得……她還會愿意搭理我們李家人嗎？大朗去見她……只是催促我們快些還青云商鋪的錢……”
他從沒想過要那個愛憎分明的小娘子輕易的原諒自己，但也從沒想過，五年的交情，她也能說斷就斷。
二郎與她之間，只怕是有緣無分了！
“她不愿搭理我，也屬于人之常情！”李不亂頹然的抱著頭，聲音從未有過的喪氣，“是我沒有能力守住檀州，是我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時候躲著她，是我在她被掠走之后沒有作為……可只要……只要她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保證……即便全世界都拋棄了她……我不會！”
“二郎，你可知，這世上的小娘子不只有宋三娘一個？”甄玉柳在沒出事兒之前，非常看好他們兩個，一個孔武有力、一個醫道高超，即便是上了戰場，三娘也絕對可以助二郎一臂之力。
可出了這等事，讓三娘如何平息心中的那股委屈、那股不忿、那股怨埋？
女子向來愛記仇，平日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尚且記的清清楚楚，更何況是這種生死攸關的事兒？
他也不愿讓二郎在三娘面前永遠都矮上一頭，讓李家永遠覺得欠了她什么？
“世上小娘子千千萬，可宋三娘就這么一個……我喜歡的人，也就這么一個……”
在李不亂看來，堅持從來都不說最難的事情，難的是……放棄！
他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遇見下一個宋三娘……錯過了、放棄了……便是一生難填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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