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靴上粘著裹了枯草的泥土,這是她走過這片河灘的證據。
寫煙將木牌收進袖袋里,噙著一絲譏笑,“云姑娘,你怎會在這里?”
“我忘了,我現在應該在船上。”云岫穩穩地坐到了她對面,拿起壺,往她杯里添了半盅。
云岫拿過她的杯子,鼻翼翕動,“好酒,十年的金玉露。”
厚重的醇香鉆進鼻腔,打了個旋。似乎嘴里也有了金玉露的味道。
“沒想到云姑娘還是一個懂行的人。”寫煙手掄圓了,捏住了酒杯,帶回自己跟前,“美酒只聞不喝,就浪費了。”
看著一飲而盡的寫煙,云岫奪過杯子,斟滿了杯。
細細品味,“再好的酒給一個囫圇灌下的人,不過是多了味道的水,就像用棗泥糕去喂豬似的,也就是多了些制作工藝的豬食罷了。”
寫煙朗聲笑起來,好似清晨玫瑰花瓣被風吹過時顫下了露水,她明白自己眼角已經笑出了淚。
“那云姑娘的意思,你我之間肯定有一個是豬。”
“我可沒說。”
“云姑娘的確是個妙人兒。”
“承讓。”
到底是誰先捅破那層窗紙,還是個問題。兩人心照不宣地聊著不相干的事。
寫煙挑了挑她精致的遠山眉,看著再也倒不出一滴酒的壺,她勾起一抹苦笑。
暮色四合,夜晚總是悄悄來臨,黑鴉振翅往遠方飛去。
“云姑娘不會是想和我對月吟詩吧,寫煙是個粗人,不懂那些風月事。”
云岫撐著腦袋,亮若星子的眼睛緊盯著她,雙頰飄紅,她喜歡酒,但容易醉。
“我覺著寫煙姑娘可比那些風花雪月更有趣,聊詩詞歌賦太折煞姑娘你了,應當和你這般有趣的人兒聊聊怎么殺人,怎么請君入甕。”
“云姑娘哪里話,寫煙怎么聽不明白。”
“我想,你看了一件東西就會明白。”云岫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個木牌,乍看之下和寫煙從潮澈手里拿到的是一樣的。
寫煙急忙從袖袋里取出木牌,兩相對比,大驚失色。
云岫收回了牌子,也許是真醉了,所以臉頰酡紅更深,她似笑非笑地用指節叩擊著石桌。
“現在我們好好聊聊?”
寫煙眼風飄過去,云岫依舊有節奏地敲著桌面。
“我怎么知道你這是真是假。你又怎么確定她給我的是假的。”
看起來還不傻,但云岫知道她已經開始懷疑了,寫煙是見過真貨的。
“不信?那更好,我自己去找找韓家老祖宗的暗室在哪里。”
說罷,云岫勾著木牌上的吊繩一搖一晃地往亭子外走。
“等等!”
云岫沒有回頭,她繼續往前走著,只是腳步稍微放慢了些。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寫煙有些著急了,這般模樣正中云岫下懷。
云岫微微轉頭,嘲諷地說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又怎么確定我會相信你是真的。”
“我知道那個瘋子是誰。”寫煙追出亭子,想搭上云岫的肩,只見云岫有感應似的一偏,她的手在虛虛地抓了兩把空氣。
“我也知道。”云岫回過頭,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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