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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之云謀天下 第一二八章 可惜他太丑

作者/行走的葉阿回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藍衣人在聽了這話后,臉色瞬息萬變。

    他居然忘記這茬了。

    前幾日從揚城碼頭上傳出的趣事兒,已是鬧得滿城風雨。

    扶疏公子并沒有出面辯解,任由這事成為百姓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談資。

    他只得干笑幾聲。

    “經由眾人口中傳,真相如何,誰也不能判定。”

    “兄臺飽讀詩書,應當知道‘無風不起浪’這詞是何意,為何此事不冠以張三李四王麻子之流,偏偏要把這個角兒給了他?”葉驚闌手中的茶被蒸得水面上飄起熱氣。

    松開,又握緊。

    他在享受這個蒸騰的過程。

    “這事我們無法定論,還請公子莫要聽從謠言。”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真假自有人評說,何須在此多費口舌。”

    “就算如此,扶疏公子定是有苦衷的,像他這樣處江湖之遠還心系天下,憂民生百態的人百年間難有一遇,公子還是別在背后嚼人舌根,這般行徑像極了市井婦人。”

    妄議當朝天子、朝廷命官是不畏權貴、敢于發聲,提及析墨就只能與愛嚼舌根的粗俗婦人所類比。

    葉驚闌覺著狐貍就是狐貍,明明是興奮到臉紅,世人卻要為他辯解,硬生生地將黑轉白,成了羞澀。同理可得,不管他做什么,頂著扶疏公子的名頭,他代表的就是正義。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云岫眼角余光瞥見剛出城的車馬。

    當先一人,臉分左右兩邊,其中一半掛一塊面具,頭發是半黑半白。他直著身板兒坐在馬上,銳利的目光掃過茶棚。

    這人斂了周身氣息,但難以使人不注意到他。

    云岫拿過碟兒,垂眸。

    四個人下馬,將馬匹牽給店家,“有勞掌柜了。”

    “頭兒,我們怎么不往云殊城那方追?”跟在面具男后的一個漢子出聲問道。

    “一切按公子的要求辦事,別妄自揣測。”面具男睨他一眼,而后叫了一壺清茶,“掌柜的,記得往茶水里添幾朵花苞。”

    “得嘞!”憨厚的店家會意,到揚城賞花的人來自五湖四海,口味也不會如一,有的人喜歡濃茶里放一口酥酪,有的人喜歡倒出上層茶水去除杯底茶葉,還有的人像他一般會添上晾曬后的花苞,他見的多了,便不會因此訝異。

    葉驚闌在面具男落座后又往下壓了壓斗笠。

    那人掃視四周,最后將視線凝在了葉驚闌的斗笠上。

    人處在棚子里,還如此反常地戴著斗笠?

    藍衣人還在喋喋不休,“說起扶疏公子……”

    周圍很安靜,只能聽見他的高談闊論。

    “來嘞,添花清茶。”

    店家恭敬地將茶碗放在面具男跟前的那張木桌上。

    面具男端起茶碗,揭開碗蓋,先嗅其蓋香,再聞茶香。

    他手拿碗蓋,撩撥漂浮在茶水中的茶葉,使之濃釅,呷一口,甚合心意。

    “嗖。”茶碗蓋飛出,猝不及防地擊飛了葉驚闌的斗笠。

    碗蓋兒砸中了支著棚子的木柱,裂成兩半。

    斗笠直落到地上,打了個旋兒。

    葉驚闌靜靜地坐在桌前,手上還捏著瓜子,旁若無人地伸手往碟子里再添幾顆瓜子仁。

    “在下司馬無恨,一時失手,還望公子海涵。”面具男起身作揖。

    他彎腰時指縫間彈出完整的瓜子。

    葉驚闌半探出身子,取過木桌另一邊的茶壺,斟滿茶碗。恰好在“不經意間”躲過了司馬無恨的偷襲。

    他拾起斗笠,微微側頭。

    臉上赫然是好幾大塊黑色印子,左眼下有一顆長毛的大痣,下眼瞼至鼻翼處一連好幾顆顆大大小小的肉球。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丑陋模樣。

    司馬無恨吞咽著唾沫,他見過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倒還沒見過既有從娘胎里帶出的黔記,又長有肉瘤子的。

    只那一雙眼睛看起來若春水瀲瀲,明艷動人,實在是可惜了。

    可惜他太丑了。

    難怪他要用斗笠遮掩自己的容貌。

    “既然是無心之過,我同閣下計較就未免太過小肚雞腸了。”葉驚闌戴回斗笠,拱拱手。

    司馬無恨別過頭,喚來店家,要將葉驚闌一桌的茶錢都給付了,當做賠罪。

    他自嘲地笑笑,好像草木皆兵了,瞧著街上的人都像是公子要求解決的人。

    葉驚闌離了桌,攔下了走過來結茶錢的店家,反倒為司馬無恨清了賬。

    “在下與賤內先行一步,恕不奉陪。”

    撂下一句話,葉驚闌拽起云岫出了茶棚。

    好一個大肚能容,彬彬有禮且有氣節的男子。

    只是這張臉……

    可惜,著實可惜。

    還未知曉他的姓名,看來只能靠緣分,于江湖再見了。

    司馬無恨翹著尾指挑揀顆粒飽滿的瓜子,臉上神情漸緩,晚些時候便轉道去云殊城吧,看來公子和自己一樣,是思慮過重,凡事都想得太過復雜。

    一想到這里,他滿心愉悅地為他的三名屬下都滿上了茶。

    要想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喂喂草。偶爾放松一下,耽誤不了事的。

    三人大口大口地喝著茶,繞了這么久的揚城,他們才得以休息。

    司馬無恨在反復琢磨。

    那個女子……

    剛才云岫離去的時候司馬無恨瞧見了她的側臉,微微含笑的唇,怎得這般熟悉?

    他又搜腸刮肚地想了許久。

    昨天夜里,賞花會上,一男一女當街綰發插木簪。

    那個男的,叫蒙歌。

    那名女子,公子曾因認錯人拍過她的肩頭。

    等等,賤內?司馬無恨腦中“嗡”地炸開。

    可不得了了!

    他竟然放走了葉驚闌的護衛。

    殺不了葉驚闌,就把他的護衛折損在半道上,這是公子吩咐過的。

    “酒囊飯袋!”司馬無恨一拂袖,掃下了三人的茶碗。

    他重重地砸幾塊碎銀在桌上,“店家,這些銀錢夠買你的茶碗了。”

    三個人你瞧我我瞧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連忙跟上司馬無恨。

    司馬無恨一抹臉,面具不見了,呈現的是一張和茶棚里的著藍衣的讀書人差不多的臉,不細看的話會被當做雙生子。

    他很是善于模仿他人面貌。

    頭發束好,從懷中取一軟帽罩在頭上,剛巧將他的頭發遮得嚴嚴實實。

    “追。”

    ……

    城主府內。

    前廳里,換了一身衣服的元清澗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人的衣服怎么有股怪味兒,是長霉了?”他扯起衣袖細細地嗅著。

    析墨不語,約摸是說話之人的鼻孔里發霉了吧。

    “葉驚闌是把俸祿都拿去養揚城的窯姐兒了嗎,到這里就沒錢置辦新衣了。”元清澗一刻不停地發著牢騷,“他在盛京時我就沒見他脫下朝服后穿過同樣的衣服,一會兒是月錦織成的袍子當擦手布,一會兒是在本就有暗紋的浮華緞上飛針走線,滿意還好,不滿意的話要丟去給外邊的野狗墊窩,一會兒又是天蠶絲做的褻衣……如此奢靡!”

    “王爺,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正愁沒人應聲,他太寂寞了。

    析墨清了清喉嚨,正色道:“葉大人的袍子,外衫,王爺知曉實屬正常,但褻衣這等私密物……”

    “我又沒談及他的犢鼻褲,有什么私密的。”元清澗冷哼一聲,小題大做的人。

    “……”

    析墨想說的話都哽在了喉里,大概這就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吧。

    “哎,我怎么覺著有些發癢。”元清澗背過手去撓后頸處。

    這一撓,摳破了一連串水泡。

    又疼又癢,元清澗不能收手,又不敢繼續抓癢。

    析墨若有所思,早在元清澗提議換衣服時,他就同這人講過不要亂碰府里的任何物事。葉驚闌敢大大方方地把城主府讓出來,以他的心性,可不是怕了他們,而是想方設法的挖坑等著元清澗去跳,為避免波及了自己,所以早早地把地兒給讓出來。

    為什么不把他考慮在內?

    因為葉驚闌壓根就沒想過能騙到他。

    析墨站在元清澗身邊,并不想施以援手,誰也不敢斷定這種會使得皮膚潰膿的東西不會沾惹上他。

    元清澗抓了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對勁,總之就是從頭到腳沒一處好的,他已經把自己脫的只剩褻衣。

    幸好元清澗沒把褻衣都換成葉驚闌屋里的,目前只有露出來的脖頸子和手腕處上才有帶水泡的毒瘡,這些毒瘡撓破后會滲出黑黃的粘稠液體,還散發著一種腐敗的味道。

    他終于狠下心剜去毒瘡。

    當淬過火的小刀劃破肌膚的那一剎那,元清澗有了一種解脫的超然之感。

    “扶疏,你認為葉驚闌可有找回軍餉?”元清澗想了想,說出心中困頓已久的疑惑。

    析墨稍稍蹙眉,“昨日他歸城,我手下的人已是仔細尋過一次了,今日他們算得上是掘地三尺,還是未能找到。”

    “是嗎……”元清澗用刀背刮著手腕子,貼近血管的地方他不敢輕舉妄動,“后頸就有勞你了。”

    他遞上小刀。

    析墨小心翼翼地接過刀把子,再度淬過火,動作輕柔地掀下一層皮。

    元清澗突感后悔,他剜出的血肉,要吃多少豬蹄才能補回來?

    至于為何是豬蹄,民間有一句俗語:以形補形。

    析墨深思,好像他們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給推到了這里。

    “王爺,從一開始,我們引他去宮二那里,不就是為了把這顆毒瘤給拔了?至于軍餉……”

    元清澗的腦子好似也在這時候靈光了起來,他打斷了析墨的話,徑自說道:“之前是你同我說只要我引獄中女子去碼頭,你就有辦法讓葉驚闌跟著去的。”

    “是,葉驚闌上了船,出了海,最后我也丟了軟軟。”語畢,他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葉驚闌皇命在身,只有追回軍餉才能穩住卿蘿。”

    “卿蘿是個不大好對付的女人,如果葉驚闌沒能追回軍餉,還讓她等了這么久,那她呈給元七的折子定會是快馬加鞭地送回盛京,催命金牌就要接連由盛京發出了。”

    “因故,我們都被葉驚闌給糊弄了。”析墨感覺被擺了一道,這滋味并不好受。

    看來,葉驚闌為了穩住卿蘿,騙她在先,后又將他們引入彀中,玩弄于股掌之間……

    元清澗也把這事給想明白了,一個勁地點頭,一不小心牽扯到了才削了一層皮的脖頸子,“嘶……”

    “宮二監守自盜不過是我的憑空猜測,葉驚闌這般成竹于胸,我以為他已然追回了軍餉。看來還是我入了他的套。若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定不會冒險讓你將軟軟引到碼頭。”

    元清澗譏嘲道:“她出海與否可不是我能幫她決定的!再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如此掛念兒女情長,遲早會被這些情情愛愛所傷,世人都將你當成圣人,沒想到你還是免不了七情六欲。扶疏,你可得記住了,女人如衣服,臟了、破了,換一件便可,你要是助我一臂之力,今后你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師。”

    “軟軟于我是不同的。況且,王爺還沒能扳倒朝元宮里的那個女人,切莫得意忘形。成則為王,入千秋史冊,敗則滿門縞素,你我皆是野史雜記里的笑話。”析墨不留情面地點出了他們的真實處境。

    元清澗爽朗地大笑,“扶疏,你真是太謹慎了些。元七不過是一介女子,如不是先帝聽從她的建議,引狼入室,怎會落得如此下場。我要葉驚闌死,再嫁禍給卿蘿,亦或是卿蘿死,葉驚闌扛下所有罪責,都能讓元七折了左膀右臂。”

    “葉驚闌死?談何容易?卿蘿死在揚城,葉驚闌會毫無防備地任他人予取予求?陛下更不是愚人。有時我真的很欽佩王爺的滿滿自信,以及單純到無以復加的腦子。”

    “你要知曉,上一個這么評說我的人,已經成了花肥。”

    析墨鎮靜自若地說道:“漚成花肥?我想陛下沒這么好心,她只會挫骨揚灰,不會給你做花肥的機會。”

    “向來都是成王敗寇,真有那么一天的話,我只得認了。”

    “王爺曠達不羈,析墨佩服。”

    元清澗轉了個話茬:“我一直想知道你究竟應該叫扶疏還是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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