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本打算帶著林靜嫻去漠北,沒想到臨門一腳被世華給攔了下來。
世華人倒是沒來,也許是無言面對金陽的盛怒,只是將當年太宗的圣旨拿了過來,上面明明白白寫著不讓林靜嫻踏出靜桂苑半步。
世華此番……是執意與自己過不去了?
金陽看到這份圣旨,抿唇,半天沒說出話來。
林靜嫻半笑不笑地看著那份圣旨,又將目光投到了金陽身上,靜靜觀察著她的反應。
金陽將世華玩弄于手掌之間,沒想到終有一日卻被自己的棋子反水,說來也真是可笑。
林靜嫻幸災樂禍一笑:金陽完全是遭報應了。
“漠北……我還是要帶我母妃去的。”金陽自然察覺到了林靜嫻的嘲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與她對視的眸子,心下漸漸涌起了一絲憤怒,在傳話公公驚恐的目光下將圣旨一撕兩半,隨后輕輕扔到了公公身上,風輕云淡說道:“若是皇太后不讓我母妃回漠北,我這個做兒子的也不便回漠北去……且我退回漠北對皇太后百利無害,皇太后應當明白其中的道理才是,還望公公如實傳告本王的話。”
“炎耀君……”公公看著地上兩半的圣旨,有些為難地看著金陽。“皇太后不允,您若是執意將靜貴妃帶出京城,那可就不是小事了,可是要誅九族的。”
金陽不屑一笑,從圣旨上踏過去,慷鏘有力說道:“我母妃自太宗時候便被關在靜桂苑里,如今皇座上已經換了兩位君王,當年的禁足令如今也該解開了。”
說罷,金陽伸手撥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傳話公公,轉身向林靜嫻叮囑:“母妃再等等,孩兒后日便來接您出宮。”
聽到金陽這么說,林靜嫻臉上浮現一道熙和的笑,朝著視線中那道模糊的人影點了點頭。
只是金陽不知,這一別竟是永別。
離開靜桂苑,金陽直接奔去了養心殿。
果不其然,世華正在其中批改奏折,左右服侍著一干下人,端是有種天下王者的氣勢。
見金陽氣沖沖地跑來了,世華抬頭瞄了金陽一眼,面無表情地復低下了頭,繼而忙著自己手里的事情。
金陽站在大殿之內,手掌不自覺搭上了腰間的炎耀。
就在金陽即將拔出炎耀之際,世華忽的冷聲喝道:“跪下!”
嚴厲的一聲‘跪下’在一片空寂中炸開,從養心殿內傳到了殿外,隨著聲音減弱,一群侍衛從外面涌了進來,直接將金陽圍了個嚴嚴實實。
看著這陣仗……世華是要做大動作啊。
金陽冷笑,松開了緊握炎耀的手,膝蓋一彎,筆直地就給世華跪了下去。
“金陽,你可知罪?!”
金陽揣著明白裝糊涂開始跟世華打哈哈,雙手插袖,吊兒郎當問道:“小人不知,還請皇太后明示?”
“太宗當年說的明明白白,叫靜貴妃禁足于靜桂苑當中,不可踏出靜桂苑半步,你怎敢撕毀太宗的圣旨?!”
面對世華的咄咄相逼,金陽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當即擺出一張笑臉答道:“皇太后也要思慮我母妃被關在靜桂苑多久了,自太宗到現在端朝已經歷了兩位皇帝,她已經年老,身子越發不行了,理應去享享清福。皇太后通些人情,將我母妃放出來便是。”
面對金陽的吊兒郎當,世華有片刻的愣神,但隨即便回神,朝金陽怒斥:“荒唐!簡直是荒唐!太宗乃是你的父親,可你竟然抵抗他的旨意,金陽,你可是想擔負不忠不義的罪名?!”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金陽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靜靜地看著高位上的世華,似乎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如今的世華,已經不是當初在洄陽居中處處受難的小白花了,而是那個坐在高位,手里操弄著天下之子的皇太后。
正視了這個現實,金陽默聲跪坐在大殿之內,緩緩垂下了頭。“臣知罪。”
金陽低頭,自然沒有看到世華大喘氣兩下,眼神掙扎地看著跪在大殿中間的金陽。
“罷了,你起來吧,知錯便好。”她沉吟半響,慢慢說道:“只是靜貴妃不可出靜桂苑半步,作為懲戒,哀家罰你在淮陽府反省一個月,一個月后是去是留,隨你自己打算,只是林靜嫻不可離開京城。”
林靜嫻不離開京城,金陽自然也不會離開,世華已經做好了留金陽在京城的準備。
金陽在淮陽府面壁兩天,第三天的時候收到了宮里漠北軍的暗訊。
林靜嫻本來指望著金陽三日后來接她出宮,沒想到金陽走后一直沒有消息,到這時候林靜嫻也知道發生什么了,定是世華扣下了金陽,不讓那孩子來探望自己。
也是,當年她可沒少折磨世華,如今風水輪流轉,她終于落到世華手中了。
按照世華的做事風格,她定不會輕易饒了自己。
果不其然,金陽走后的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她帶著一大幫下人走了過來,假惺惺地說來代替金陽來探望她,林靜嫻看著她被眾人擁簇,氣的差點咬斷了一口銀牙。
“哀家記得靜貴妃極其喜歡江南的碧螺春,來人,沏一壺好茶過來,哀家與靜貴妃要好好的談談。”
當年世華只是個被林靜嫻所不齒的風塵女子,沒想到這個風塵女子最終成了皇太后,而林靜嫻始終都是靜貴妃。
即使金勉已經去了,即使謝清元隱退,林靜嫻還只是一個貴妃。
“喜歡碧螺春的不是本宮,而是金陽。”林靜嫻微微一笑,眼中流過一絲暗光,揮手退散了服侍她的侍婢。
見林靜嫻有話要對她說,世華也退散了自己帶來的下人,倒了一杯茶放在林靜嫻面前,問道:“靜貴妃可是有什么話要對哀家說?”
“你不必氣我。”林靜嫻拿起茶杯,輕輕吹散了上面的霧氣,以憐憫的眼神看著世華:“本宮一向可憐你,現在看來你真是越發可憐了。”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笑你一直將真心錯付,一直被金陽蒙在鼓里,活活像個傻子一樣。”
世華頷首:“還請靜貴妃明示。”
林靜嫻低頭喝了一口清茶,隨即抬頭看向世華,嘴角的笑將憐憫和諷刺揉在一起,化作利劍,一劍一劍刺向了世華的心,直將她的心刺得血淋淋,體無完膚。
林靜嫻輕嘆一聲,一字一句說道:“金陽是個女子。”
出乎林靜嫻的意料,世華只是微微笑著,說出來的話卻讓林靜嫻睜大了眼睛。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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