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歡又一次深刻的領悟了謠言的可怕之處，譬如周圍人的眼神，厭惡或驚懼，她熟悉得很，甚至于從前，更多的還會是鄙夷。
她隨手將手中翻到底的資料合上，懶洋洋的倚在椅背上，一只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地面，看起來很是悠閑。
而事實上，她是撐著下巴看著旁邊診室拍的長龍百無聊賴。
當她看過去時嘈雜的人群安靜如雞，患者面色忌憚。
嘖，人吶。還沒有那些乖巧的黑炭喪尸看著順心。
洛旭今天抽空來給慕歡送午飯，看見這情景還有些詫異的吐槽：“慕慕，你這是鬧出醫療事故了？都沒人敢來你這兒光顧啦。”
“你先坐下。”慕歡指了指她面前的椅子：“防御線的事很多嗎？好幾天沒看見你人影了。洛旭，你當心與世隔絕了啊。”
連清平街鬧得人盡皆知的連環兇殺案都不知道，這可不像洛旭啊。
洛旭笑了笑：“忙是真的忙。不過再忙我不是來給你送午飯了嗎？來，一起吃。”
慕歡看著洛旭把打包盒打開，遞給了她一盒盒飯，她拿起筷子，隨便夾了一筷子菜。
“難為你還想著我我好感動哦。”慕歡語氣玩笑：“你看周圍的人看你的眼神？”
“他們都羨慕的看著你，多半是餓的。你就偷著樂吧。”洛旭掃了一眼，笑。
“他們是看義士的眼神看著你啊。看來你還真是對最近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慕歡將將筷子上的菜喂進嘴里，慢吞吞的咀嚼。
“你給我科普一下？發生什么了？”洛旭最近忙得很，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吃飯吧。”慕歡咽下嘴里的菜，才繼續說。
洛旭就不再追問，反正他想知道隨便揪個人問一問就行了。他便換了話題：“不過你真打算一直在醫院待下去啊？你水平那么普通，難怪這些人不敢讓你醫。”
“我是個弱女子，不來做后勤難不成上防御線砍喪尸么？”如果不是必須，慕歡是不打算上防御線了。
顧沉璧說的沒錯，她如果再大量屠殺喪尸，將來她徹底尸化，面臨的就是兩面不相容的尷尬境地。
當然，她做做后勤研究研究武器什么的只能算是間接。
好歹，她現在還是個人，該做的還是得做。
“上啊，我們并肩作戰。”
慕歡抬了抬眼：“滾。”
慕歡的胃口不太好，吃了兩口之后就吃不下了，她就將基本沒動過的白飯推到了一邊，等著洛旭吃完。
洛旭白了她一眼：“慕慕，你什么毛病？不剩一大半你不舒服？”
“吃不下，留著下一頓吃。”慕歡看了眼時間：“這兒也沒我什么事了，我回去睡個午覺。你呢？”
“我也不吃了啊。你又不陪我吃。”
慕歡鄙夷：“你是巨嬰么？”
“我是你的寶寶。”
慕歡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得了，別隔應我。”
“誒，慕慕，你明天13號一天記得空出來留給我，別忘了。”洛旭麻溜的把桌子收拾干凈了，連忙說。
“哥們，我很忙的。”慕歡睜著眼睛說瞎話：“沒空。”
“你把晚上的時間留給我也可以，就這樣說定了啊！”洛旭生怕慕歡說一個“不”字，連忙收拾著跑了。
慕歡：“……”
等洛旭離開后，慕歡也收拾收拾走了。
路上的時候，她戳了戳喳喳：“辭哥他們明晚約我，司景殊也明晚約我，現在又多了個洛旭。你說他們是不是商量好的？當我有分身呢。”
喳喳異能精進，通體純紅的錦鯉于異能球中游蕩，十分愜意。
“明天什么日子啊？”喳喳有些好奇的問：“吃飯就吃啊。還約著一起做什么？你不是每天都和一堆人吃晚飯的嘛！”
“我生日是中秋節啊，就明天。”慕歡有些生氣：“多久之前就和你說了，你到底記沒記住？”
“主人啊，我是條魚，只有七秒鐘的記憶，你體諒一下我，不行嗎？”喳喳說得義正言辭：“總不能我把自己燉了給你生日加餐吧。”
“那倒是好，明晚吃生魚片。”慕歡語氣揶揄。
“我把你當主人，你卻一直只想著吃了我！”
然后，倒打一耙的喳喳就不理慕歡了。
這喪尸魚，現在都蹬鼻子上臉不搭理她了。誰給它的臉？算了算了，拿出對二狗的耐心來吧。
——
是夜，慕歡從午覺中醒來時還有點懵。
呆呆的坐了好半晌，慕歡才從床上爬起來，走到了衣柜前。
邊上零零散散的掛著幾件黑色的衣褲。
這根本不是她的風格啊！
慕歡想了想，隨手拿了件寬松的白色T恤，下身配一條黑色的及膝短裙。黑白的搭配是永不過時的。
不過她沒有穿高跟鞋，因為太不方便了。于是就只穿了一雙白色的帆布鞋。
她梳理了一頭已經有些長長了的短發，洗漱完畢后就打開了門。
這個時候還沒到小隊的人回來的時間，慕歡卻意外的在樓下看到了司景殊。
司景殊正在研究地圖，看見她，抬了抬眸，目光微凝：“要出門？”
“對啊，今晚約了人。”慕歡慢吞吞的走下樓：“反正我最近沒什么事，就到處看看唄。”
“穿成這樣，你冷不冷？”司景殊指了指她裸露在外的一對纖細雪白的長腿。雖然慕歡個子不高，但好在她比例完美。
慕歡嘻嘻笑：“這種天氣怎么會冷，。我漂亮不漂亮？”
“……換一件？穿你平時穿的就可以。還是要見重要的人。”司景殊試探著問。
慕歡唇角的笑容冷了冷：“是我的私事哦，困擾了我好久了呢。不跟你說啦，我先走了。今晚不用等我吃飯了。”
司景殊盯著慕歡的背影從眼前消失，難得的失了神？穿成這樣，該不會是去見那位洛姓少爺吧？
直到二狗從門外溜達到屋里，用它那堅硬的骷髏頭蹭著他垂落在身側的手，司景殊才回過神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摒棄心中莫名其妙的雜念，專心致志的做眼前的事。
——
趙清是跟慕歡約在了清平街的隱秘街角口，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身穿黑色衛衣的短發女子站在路邊，全身都隱在了黑暗中，唯有右手上那一點屏幕的光亮。
她抬了抬手，微弱的光亮打在了她潔白的臉龐上，黑暗中，顯得那張臉越發的白，透著些許詭異。
已經晚上八點鐘了，可該赴約的人還沒有來。
趙清不由得有些煩躁，慕歡再不來，楊柳就要來了。這出戲缺了主角，要怎么唱下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趙清也越發的不耐，當她又一次看向了手機的時間。這個時候將近九點了。
忽然，趙清神色一凝，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因為她感知到了，自己設在地下室的異能罩被人粗暴的撕開了……趙清是不可置信的，她的異能不說數一數二，但設下的異能罩也絕非那么容易就會被打破的。可是現在——
趙清幾乎就是在下一刻，立刻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跑了回去。
今夜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天地間除卻寶貴的燈光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趙清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下回到了家的。
白衣黑裙的女子懶洋洋的倚在那沉重的老式衣柜旁，膚色白皙得似乎在黑暗中都有著光芒，晶亮的雙眸燦若星子。
如此女子，黑夜都足以被她點亮。
慕歡甜甜的笑著打了招呼：“你來得很快嘛，趙清姐姐。”
“你……”趙清目光一頓，看見了倒在了黑暗中的趙尋，她的聲音頓時都變了，不復平靜：“你對阿尋做了什么！”
慕歡皺了皺眉，摸摸自己的耳朵：“安靜一點啊。不然我讓你也跟他一樣。一些麻醉劑而已，寶貴得很，我還是很大方的。”
她笑著揚了揚被左手兩根手指隨意夾著的還有些許麻醉劑的針管，笑得甜蜜且天真。
趙清松了一口氣：“你為什么闖進我家？你想做什么？”
“你這副打扮，跟風我啊？”慕歡言罷，一腳踹開了那沉重的老式衣柜，黑漆漆的樓梯出現在了眼前。她接著說：“不過我現在改走小清新路線了，你好像不行呢。心和肝都是黑的人，東施效顰罷了。”
趙清的臉色一變再變，她覺得慕歡可能會動手，于是下意識的站在了毫無知覺的趙尋面前，想要保護自己的弟弟。
卻沒想到，慕歡直接撫了撫裙擺上的褶皺，朝著地下室走了過去。
“你不許過去！”
卻不想，下地下室狹窄的路口被一條裝在異能球中變大了的紅色錦鯉給擋住了。
趙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慕歡一步一步的走向喪尸女孩。
空氣中彌漫著十分新鮮的血肉味道，讓慕?半喪尸?歡食指大動。
慕歡吸了吸鼻子，下意識的舔舔嘴唇：“你吃得可比我好多了啊，你姐姐可真疼你。”
她聲音壓得低，趙清竟是一點兒也聽不見，更何況她被喳喳的攻擊已經纏得脫不開身了。
他們所擁有的都是木系異能，可謂是旗鼓相當——喳喳每天一把晶核一把晶核的吃，要是再打不過趙清，慕歡都想把它給削成生魚片了。
趙覓聽不懂慕歡所說的人類語言，但慕歡身上那獨屬于契約異能者的氣息，再加之慕歡已經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再殺過喪尸了，這種平和的氣息讓趙覓覺得她是毫無攻擊力的，反而，趙覓很喜歡這種氣息。這讓她浮躁腐爛的心都平和了下來。
慕歡纖細冰涼的手指點在了趙覓腐爛的頭部，被打理得很干凈的頭發卻早已枯黃。趙覓忍不住微瞇了眸子，在她的指尖蹭了蹭，像一只渴求憐惜的貓咪。
趙覓的等級還很低，靈智有限，只能斷斷續續的用著喪尸語說話：“你、好。喜歡，我。”
慕歡：“……”雖然知道她說的是“你好，我喜歡”，但慕歡聽著還是覺得奇怪極了。
“喜歡待在這里嗎？”慕歡也用喪尸語問趙覓，她看趙覓乖巧，語氣也略微溫和。
“喜歡，這里，有，姐姐。”趙覓腐爛的白眼中泛出依賴的光芒：“覓覓，也喜歡姐姐。”
慕歡咬破了自己的左手指尖，一絲鮮血從指尖溢出，她染血的手指點在了趙覓青白的嘴唇上。
如同久旱逢甘露，趙覓似是渴極了，直接一口咬在了她的指尖，而不過須臾，趙覓的眼睛便呆滯了下來。
泛白的眼睛里，沒有喜愛，沒有依賴。什么都不復存在。
慕歡不知道其他的契約異能者是如何契約的，反正她是只需要用自己的鮮血就是了。別說，方便是真的方便。但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如今已經與常人無異，是可以感知到疼痛的——她是真的怕疼。
“小姑娘，你乖乖的啊。”慕歡拍了拍她的發頂：“很快，我會送你你該去的地方。至于現在……”
慕歡唇角勾起的笑意早已冷了下來。
“往后，不許吃人肉，知道嗎？”慕歡微微啟唇，此刻她的話對于趙覓來說，無異于是宛如神諭。
別的喪尸——如顧沉璧，她管不了，但身邊的喳喳，二狗，乃至于現在的趙覓，她管的了，就忍受不了它們吃人。
慕歡沒有久待，這里的味道讓她覺得食指大動的同時，心理上是極為不舒服的。她怕再待下去，好不容易將日漸騰升的吃人欲望，又要被勾起來了。
天曉得她每天接觸那么多的人，有多難受，是真的恨不得撲上去把他們挨個啃一口。
此時，趙清還在和喳喳打得難舍難分。別看喳喳這條胖喪尸錦鯉魚整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但體能無異于是比作為普通人類的趙清要強大得多——趙清打不過喳喳。
慕歡哼笑了一聲，語氣平淡：“喳喳，別玩了，回來。”
喳喳龐大的魚尾粗暴的甩在了趙清的身上，趙清承受不住，直接跪坐在地，竟是短時間內無法起身。
趙清抹掉嘴角的鮮血，幾乎是朝著地下室在爬著過去：“你對覓覓做了什么！慕歡！我要你死！”
“我得罪你了？”慕歡是真的費解：“讓你從一個月之前就開始制造兇殺案，栽贓嫁禍給我？”
趙清冷冷的說：“慕歡，你會不得好死——不，你會生不如死！你得罪了你一輩子也得罪不了的人！”
“我得罪不了？你是說你嗎？”慕歡慢條斯理的上前，一腳踩在趙清的腿上，趙清頓時動彈不得，還疼得叫出聲。
慕歡平淡的語氣里多了鄙夷：“你能對自己有點13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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