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離開希望福利院之后，就拿著那存了慕歡鮮血的試管去了基地醫院。
如今清樂街的醫療基地已經全面建成，設備完善，就連之前缺少的藥物，也在不久前徹底補齊了。完善的醫療制度，精良的醫療設備，優秀的醫療人員，醫療基地的建成對基地的幫助極大。
想想慕歡每天忍著外面的灰塵與噪音在清樂街的基地醫院兢兢業業，好不容易醫療基地建設完成熬出來了，她又一頭扎進鍛造房……還是比較慘的。
林漪走進了醫療基地，迎面撞上了漫不經心的低垂著頭的洛旭。
洛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連要撞到人了都沒察覺到，林漪站在原地沒動，等到洛旭差點兒撞到她她才出聲。
“走路看路啊。”林漪的聲音清脆，當初在防御線大門口，她就是這樣攔著洛旭的。
洛旭的腳步很快頓住，看是林漪，又神情冷淡的說了聲“抱歉”，就打算離開。
林漪看他背影蕭條，莫名的覺得不是滋味，她想了想，就說：“洛旭！”
洛旭重新轉過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不耐煩：“有事快說。”
“這是慕歡的血。”林漪揚了揚她手里的試管，干凈的玻璃試管內那一抹鮮紅，無比刺目。
洛旭看向林漪的目光不耐中又多了戒備：“你想做什么？你傷了慕慕？”
“她不小心劃傷了。”林漪隨意的說，而后又道：“薛隊聯系了醫生，會去化驗，結果很快就會出來，你要看看么？”
洛旭頓時明了，先前H-100小隊想要慕歡來醫療基地檢查未果，依舊懷疑她是高級喪尸，如今就派出了林漪偷偷的采集了慕歡的血樣，是懷疑沒有消散。
林漪看洛旭不說話，又接著道：“你不懷疑么？她就是你口中的慕慕吧，你的女朋友？和她相處，你就沒有覺得她有什么異常之處么？”
當初薛清歌在慕歡以池悅威脅被迫離開后，就召集了小隊中人開會。薛清歌刻意的將司景殊摘開了，然后思前想后列舉了慕歡的種種疑點，在小隊內，薛清歌將慕歡喪尸的身份板上釘釘。
洛旭本想反駁，但大腦偏偏在這個時候無意識的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們游過松河的時候，沒有任何喪尸魚與變異魚來攻擊她……
慕歡當時是怎么說的？她說自己擁有不被喪尸攻擊的異能。
但末世這么久了，洛旭都沒有再見過這種異能。
是慕歡自己得天獨厚，還是她根本就是喪尸所以才不會被同類攻擊？
洛旭更愿意相信前一種，慕慕，他的慕慕那么優秀，應該是得天獨厚的。但理智告訴他，后一種的可能性最大。
還記得之前他們出基地營救慕辭等人，他最后和慕歡一同對付那頭言靈古喪尸，那個住在別墅里看起來和慕歡關系匪淺的名為顧沉璧的男人，喊那頭喪尸“大哥”……
有一個猜測就要在腦后中成型，被洛旭硬生生的遏制住了。
洛旭深呼吸一口氣，看向林漪：“走吧。一起去看看。”
“你也懷疑了啊。”林漪漂亮的眼睛彎了彎，溢出一抹笑意：“來八卦一下呀，她真是你女朋友啊？”
洛旭走在她旁邊，隨意道：“跟你沒關系。”
“很快就有關系了。”林漪不在意他的態度，笑意一點都沒有改變。
兩人徑直朝著醫療基地最深處走去。
——
不同于林漪，慕歡在院長媽媽那兒待到了晚上才告別離開。
院長媽媽似乎很是不舍。
慕歡拿出了她難得的耐心。
“我要經常來看院長媽媽的，但今天太晚了，您該休息了。”她聲音溫軟柔和，像天真純善的少女。
院長媽媽笑著頷首，她送慕歡到大門口的時候，忽然開口說：“歡歡二十歲了對不對呀？”
“我滿二十一啦。”慕歡回答道。
院長媽媽愣了愣：“對哦，中秋節已經過了好久了。我年紀大了，這種事都記不清了。”
“以后我幫您記得就好了啊。”討巧賣乖，慕歡也是會做的。
“好。”院長媽媽的笑容又添了促狹：“我們歡歡是大孩子了，可以找男朋友啦。如果有了，一定要讓我看一看啊。”
慕歡一愣：“怎么忽然說這個了？”
“我年紀大了，也沒幾年活頭咯。”話雖如此，但院長媽媽是早已看透生死，是以語調輕快極了：“所以，我還想看著歡歡早點兒找個知心的好男孩兒呢。”
慕歡挽住她的胳膊撒嬌：“您別說這話，您的時間還長著呢。等我將來生了小寶寶，我也讓您帶。”
后半句是純屬玩笑話了，但院長媽媽顯然當了真。
“好啊。那我就等著了。”
慕歡站在門口對院長媽媽招招手：“您快進去睡吧，我看著您進去。”
院長媽媽含笑點頭。
等到大鐵門被重新關上，慕歡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希望福利院”，她忍不住笑了笑，才轉身離開。
沒想到最后讓她生出歸屬感的，竟然是這座破敗不堪的建筑。
她一邊自嘲著一邊走路，也就沒有注意遠遠的站著的女人。
女人踟躕了很久，看慕歡的背影就要消失，才小聲的開口：“歡歡。”
慕歡沒聽見。
女人只能快走幾步，拔高了聲音又喊了一聲“歡歡”，慕歡才聽見。
她轉過身，看著眼前的女人，驚訝過后就是一片如死水般的平靜。
韓鳳至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后還是慕歡開口：“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問了小洛，他說你可能會在這兒。”韓鳳至連忙答道：“剛才那個阿姨是誰啊？”
慕歡沒回答，而是繼續問：“洛旭為什么知道我在這兒？”
韓鳳至茫然。
慕歡抿抿唇，知道她可能還會留在這兒的只有一個林漪，總不會是林漪跟洛旭說的吧？這兩個人怎么攪和上了？
“很晚了，你回去吧。”慕歡冷淡道。
“歡歡，我，我等你吃飯……一起回去？”韓鳳至的聲音帶了點微不可聞的討好。
“我吃過了。”慕歡道。
“啊，這樣啊，好吧。”韓鳳至吶吶道：“吃飽了么？”
慕歡直接說道：“是兩個阿姨照顧得不好，還是晶核不夠用了？有話直說。”
她辭退了孫阿姨沒兩天之后就重新找了兩個阿姨全方位的照顧韓鳳至，晶核給足給夠，她也就再也沒去過那棟公寓，韓鳳至也沒有來找過她。
今天卻找到了這里，天曉得是為了什么。
其實這一次是慕歡多想了，韓鳳至找過來，是因為她忍了好幾個月了，愧疚一直壓在她心間，讓她喘不過氣來，是以這才來找慕歡的。韓鳳至想減輕一點心中的愧疚。
她連忙說：“我什么都好，晶核也夠用，你不用擔心我。”
“我不是擔心你。”慕歡停住腳步，目光直視腹部已經隆起的的韓鳳至：“我現在的名聲已經夠差了，不想別人再因為你戳著我的脊梁骨罵我不孝。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沒你想象的那么好。”
韓鳳至渾身僵硬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這是她的女兒，從來沒有被她寄予過厚望的女兒，甚至于在出生后就被她視作累贅棄子的女兒，但如今她長大了，長得美麗漂亮，嬌俏可人。
然而她在仔細看慕歡的時候，才發現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她的女兒已經瘦了很大一圈，蒼白的臉，眼下烏青嚴重，整個人都是憔悴不堪的。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韓鳳至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但韓鳳至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處，或許這是“大人”們的通病，他們永遠不可能對著孩子說錯，他們永遠是對的。
“歡歡，我們聊一聊。”韓鳳至索性直接說道：“邊走邊說。”
“怎么，怕回去出了事，要我給你當保鏢啊？你來這兒的時候就不怕出事？”這里偏僻是真的偏僻，當初趙清如果是在這里動手殺人的話，只怕沒個一年半載是不會暴露，還是不夠聰明啊。
韓鳳至今晚是強迫自己拉下臉過來的，此時也不由得惱火了：“慕歡！你怎么說話呢！”
“我這個人，從小到大沒爸沒媽教養，我還能怎么說話啊，怎么舒服怎么說唄。”
“你！”韓鳳至氣得說不出話來。
慕歡扯出一抹冷笑，冷冷的看著她。
韓鳳至氣急：“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一個孽種！”
她罵完了之后，轉身就走。
慕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默默的跟在韓鳳至的身后，看著她氣急敗壞的往家走。
犯賤吶慕歡。
韓鳳至也沒有走多遠，她叫了車，就在這條街外面，她沒有回過頭，只上了車就離開了。
慕歡用瞬移跟著，看她進了公寓慕歡才走。
——
回去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半，不算早也不算晚，小隊的人也基本都還沒回來，客廳里只有司景殊和邵軻。
他們在一張紙上勾勾畫畫，在討論些什么，旁邊還放著好幾本厚厚的書，慕歡走過去看了一眼，入目是四個大字——《孫子兵法》。再翻了幾本，什么《六韜》什么《三略》。
慕歡：“……
“這時候你們還有閑工夫看課外書啊？”她覺得有些好笑。
手機響了兩下，慕歡拿起來看了看又抬頭，顧沉璧坐在二樓的樓梯上笑容燦爛。
【涼國最靚】：還不是為了對付我大哥啊，我大哥可是常勝將軍從無敗仗的啊。
【M】：他怎么死的？
【涼國最靚】：打仗輸了死戰場上了。
【M】：……
這逗比。
【涼國最靚】：我大哥他一輩子就輸了那么一場，結果就直接嗝屁了。
【M】：輸不起的玩意兒。
【涼國最靚】：說話放尊重點！
【涼國最靚】：撤回，讓我來說。
這傻子。
慕歡收了手機，正好司景殊也看過來了。
慕歡沒說話，反倒是司景殊主動開口：“吃飯了沒有？”
“吃了。”
“吃飽了嗎？”
“飽了。”
司景殊指了指餐廳：“給你做了宵夜，去吃了。”
“不吃。”慕歡沒什么胃口：“我減肥。”
“你信不信我一拳下去你就起不來了。”司景殊看她那瘦弱過頭的小身板，語氣有些無奈：“去吃了。”
慕歡道：“我不信。”
司景殊：“？”
“所以我們去打一架。”慕歡煩得很，總覺得自己應該找點事抒發一下。
司景殊：“……”
邵軻聽了半天，此時淡淡開口：“慕歡，動手不如動腦，過來看看這個陣法。”
“……你怎么回來了？沒去慶功宴嗎？”
“沒有。”
“哦。”慕歡看見他們在紙上畫的東西就頭疼：“我去看看你準備了什么。”
她轉身去了餐廳。
顧沉璧這個時候也慢吞吞的走了下來，邵軻把它喊住了。
“顧公子有興趣看看么？”邵軻問。
“你想套我的話啊。”顧沉璧是個難得通透的人，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顯出幾分疏離：“這個可不行啊。”
邵軻平靜的道：“我忽然覺得，這里留一個外面那位的小弟很危險。”
“不過我可以提醒你們，你們現在所看的兵法都太新了，想從中找出喪尸擺陣的規矩，無異于天方夜譚。”顧沉璧從善如流的接著道：“而兩千年前古涼國的兵法早已被毀，你們的如意算盤總歸是要落空。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邵軻問：“那本兵書叫什么名字？”
“《兵家策論》。”
聽都沒聽過的書。
看邵軻沒了下文，顧沉璧心情有種微妙的滿足感，他踏著輕快的步子去了餐廳找慕歡。
慕歡正叼著一個玉米啃，兩條纖細筆直的腿隨意的搭在另一條椅子上，看著痞里痞氣的。
顧沉璧伸手去摸碟子里白白胖胖的包子，被慕歡一手拍開。
“吃這個，磨磨牙。”慕歡扔給了顧沉璧一個黃澄澄的玉米。
顧沉璧啃了一口覺得還挺甜，就沒計較慕歡不讓他吃肉包子的事兒了。
“你有事兒？”慕歡另一只手滑動著手機屏幕。
“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慕歡：“哦。”
她已經無欲無求波瀾不驚了。
顧沉璧冷笑：“老子大哥四級了，能化人形了。”
慕歡牙齒力道一個沒收住，玉米芯被她啃了一截下來。
“喲，慕姐，怎么不淡定了？”
慕歡抬頭，幽幽的看著他：“你三級都沒到，哪來的臉諷刺我。”
顧沉璧：“……”
“我說真的，不出十天，這座城就要破了。慕歡，你要早點為自己打算。”顧沉璧忽然嚴肅的語氣讓慕歡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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