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君又回去看了一篇策論，再回來時把累到渾身是汗的燕錚和燕明一手提溜一個拎走了。
“練武這個事情，哪里能一朝一夕一蹴而成？就是定國公，也是多年戰場磨煉出來的...”
翌日早晨雞鳴時，三人便已起床掌燈晨讀，此時離上學堂的時光還有兩個時辰。
整個定國公府還是一片寂靜，哪怕是早起干活的人，也是小心翼翼怕吵到主子。
老夫人院子里，兩個丫鬟小心翼翼的準備熱茶熱水。老夫人年紀大了覺少，常常天不亮就醒了，她們要早早預備著。
“小心些，別吵著老夫人...”一個丫鬟低聲道。
另一個小丫鬟小心將銅盆放好，看了看內間紅木羅漢床上，閉眼側躺著的老夫人，對另一個丫鬟噓了一聲。
老夫人還未醒。
小丫鬟打了個呵欠，索性坐在地上：“姐姐，咱們也太辛苦了。二夫人掌家理事，她身邊的丫鬟還沒咱們一半累呢...”
大丫鬟也坐下，低聲道：“快小聲些，不過是早起個把時辰...我聽說，錚少爺那邊的丫鬟，也是早早的就伺候著。”
“我也聽說了...”小丫鬟壓低聲音：“人人都說他不祥，你說他這么刻苦，有什么用？”
人都道定國公府小公子，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親克友，他有這樣的名聲，再刻苦又能有什么出息？
“是啊...”大丫鬟嘆氣：“還沒出生就克死了老國公和國公夫人，大小姐好心把他從佛堂接回來，結果...年紀輕輕就去了...”
“大小姐真是可憐...”小丫鬟嘆著，眼淚汪汪的：“大小姐那樣好的人，除夕夜在宮里，還被皇上封為五品官身呢，這在咱們大周朝可是頭一人...誰能想到一回府...”
“嬌嬌怎么了？”
蒼老的聲音從二人身后響起，兩個小丫鬟頓時嚇得一激靈，轉身看去，老夫人佝僂著身子站在二人背后。她只穿著里衣，枯瘦的身子顫抖著，仿佛馬上就要摔到。然而老夫人不會倒，她如鷹的眼神死死盯著兩個丫鬟：“你們剛才說...我的嬌嬌...怎么了？”
“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
兩個小丫鬟連連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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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錚燕明和秦文君三人用完早膳，正要去學堂，有下人急沖沖的跑了進來：
“老夫人犯病了。”下人一臉著急：“三位公子快去看看吧。”
“祖母病了？”燕明面露擔憂：“快，咱們快去。”他一手拉著燕錚和秦文君往祖母院子里去。
燕錚跑得有些慢，秦文君索性一把將他抱起。
才到院門口，就聽到二夫人秦氏的呼喊：“快，拉住老夫人，別讓她傷了自己個...”
秦文君抱著燕錚跑得氣喘吁吁，燕錚隔著院墻，聽著里面的喧鬧。
“我不想進去...”他在秦文君耳邊輕聲說道。
燕錚見祖母的次數不多，嬸娘說，祖母身體不好。他還小，不要吵到祖母。
可是他知道，祖母不喜歡他。
他叫燕錚，嬸娘一直都沒有告訴祖母。
秦文君愣了一愣，他放下燕錚，默默把他推到后面
三人一挪一挪的靠近院門。
院子里，老夫人發了一通脾氣，拄著拐累得喘氣，所有人屏聲靜氣站立。有丫鬟端著藥碗，老夫人連看也不看一眼。
兩個丫鬟跪在地上：“奴婢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胡說八道的，請老夫人責罰就是，但求您息怒...”
“老夫人...”秦氏忙扶著顫顫巍巍的婆婆：“嬌嬌是回青云觀去了，您要是想她了，咱們給她寫信好不好？實在不行...我派人去接她回來，好不好？”
“你們休想騙我！”老夫人拐杖狠狠在地上敲擊。
“你們看我老糊涂了，一樁樁一件件什么事都瞞著我...”她說著用袖子擦去眼淚，看向四方：“大郎在哪里？大郎媳婦呢？我的大孫子呢？我的嬌嬌兒呢？”老夫人聲聲問，一院子的下人低垂著頭不敢作答。
“老夫人...”秦氏強笑道：“大哥大嫂都在臨淵啊。燕歸也在臨淵。嬌嬌在青云觀，您要是想她，我叫她回來好不好？”
“快...你們幾個。”秦氏指著自己的幾個心腹嬤嬤：“立刻往青云觀走一遭，給丹樂道長告個罪...務必把大小姐接回家來，老夫人想她了...”
幾個嬤嬤都是人精，當下屈膝行禮退下，只是轉身時，眼眶都不知不覺紅了。
“你說的是真的？”老夫人側身問秦氏。
秦氏忙點頭：“兒媳哪里敢瞞騙老夫人？”
先對付過這一陣吧，也許轉日老夫人就忘了。
老夫人拄著拐，路過跪著的兩個丫鬟時，手中的拐打向她們：“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說八道？詛咒我的嬌嬌...”
老夫人搖搖晃晃，一下下打下來，她力氣不大，兩個丫鬟倒指望老夫人能重打她們，這樣也能減輕她們氣病老夫人的罪過。
秦氏忙扶著老夫人：“這兩個丫鬟嘴碎，拉出去發賣了！再給老夫人挑伶俐的丫頭來。”
“二夫人...”兩個丫鬟求情的話未說出口，便被其她婆子捂嘴拖了下去。
秦氏一轉眼看見燕明及秦文君二人在門口探頭探腦。她眼風一掃：“你們還站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來照顧老夫人？”，
燕明跑過去，嘟著嘴道：“祖母...祖母只想著大姐姐！”燕明說著，去接過丫鬟手里的藥碗，親手遞給老夫人：“祖母要乖乖喝藥。要不然，大姐姐回來要怪孫兒沒有照顧好你了...”
老夫人看見燕明，總算有了三分笑顏色，她一氣喝了藥。秦文君牽著燕錚緩緩走過來問安。老夫人看見燕錚，驚得扔了藥碗。
“災星!災星！”老夫人鷹一般的眼神瞪著燕錚，拐杖指著他不停罵道。
秦氏一愣。
燕錚站在秦文君身后，探出一個腦袋茫然的看著祖母，秦文君忙把他塞回去，藏于身后。
“嬌嬌是不是把他接出來了？”老夫人又問道。
“您說什么？”秦氏苦笑：“這是明哥兒的弟弟。”
老夫人既然已經認定大哥和大嫂還在臨淵城，那這京城中，哪里來的孽障？秦氏至今不懂老夫人的邏輯。
“別瞞我！”老夫人甩開秦氏，她蒼老的臉上皺紋橫生，生氣得臉上的肉都在抖：“這個孽障，害我兒孫，害得我家門不安...去!給我溺了這個孽障...就不該讓他活著...去...快去！”
秦氏忙沖秦文君使眼色，秦文君拉著燕錚跑出門。
身后是老夫人聲嘶力竭的怒罵。
“孽障！
“災星！害我兒孫...害我兒孫啊...”
秦文君跑過拐角，他的腳步慢下來，想要安慰燕錚幾句，卻不料燕錚掙開他的手掌，如一陣風般越過他，三兩息的功夫就跑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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