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戰場之中。
燕歸親自上陣殺敵,血肉橫飛,他的大刀舞得生風,敵軍近不得他半分。
“國公爺,你還是退到后方安全。”有葉城將官勸道。
“國公爺,大家不能沒有你啊。”
他們沒有援軍,人數上又不占優勢,此一戰危矣。
“少廢話!”燕歸怒斥葉城官兵:“戰場上誰不是血肉之軀?憑什么我要退到后方,殺了賊人,才是最安全的后路。此時退了,才是亂了軍心!”
“兒郎們,本將與爾等同戰。”他喊道。
周軍士氣大盛。
遼軍雖然擅長馬戰,但一波箭矢過后,遼軍的騎兵優勢已大大減小。此時在燕歸如鐵桶一般的軍陣前,并不占上風。
血肉橫飛中,燕歸砍下沖向他的一個遼兵的頭顱,血色飄灑,在夕陽下飄向他俊美的側顏,呈現出詭異的美感。
“殺!”他厲聲高喊。
“殺!”周軍揮刀大喊。
殺!
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殺到他們不敢來犯!
夏遼邊境。
匪賊們騎馬追下山來,突然,前面的匪賊被絆馬繩絆倒。
賀嘉鴻與暮云各藏在道路的一旁,他們站在樹上,對面看得見彼此,前后也看得見敵人。
“前面就是他們的馬車了,怎么不殺過去?小公子要他們的頭顱!”有人喊道。
“是絆馬繩,前面可能有陷阱。”有人回答他。
突然,箭羽飛出,問話的那個人尖叫一聲便倒地死去。
“小心暗箭!”
賀嘉鴻與暮云的箭羽不時飛出,二人皆是射箭好手,幾乎箭無虛發。
“出來!出來!”匪賊一個個倒下,他們憤怒不已。他們四散開來,一步步走向暮云和賀嘉鴻的方向。
暮云還在暗自放冷箭,賀嘉鴻折斷一根樹枝,發出的聲響讓匪賊們發現了他。
“在那邊!”一個匪賊指著賀嘉鴻的方向,其余人便持刀沖了過去。
賀嘉鴻見已暴露,便棄了弓箭,抽出跳出長劍對敵。
夜色下,他身影飄逸,對付幾個武功高強的匪賊勉強還能自保。
暮云繼續在暗中放箭助他。
但不知為何,她明明只放一箭,卻總有兩個匪賊倒下。
難道是她已經學會了一箭雙雕?
那也不會這么神啊!
暮云仔細辨認之下,她身后有一個人,和她同時發箭。
每一箭,都只是從她身邊擦過,與她的箭羽一齊飛向匪賊。
暮云暗暗咬牙。
這個人...他發箭不是為救賀嘉鴻,也不是為了傷暮云。
他只是在...耍她。
暮云不用回頭,便能想到身后這個神秘人,他笑得自信,站在暮云身后看她發箭,同時像游戲一般,與她一起射出一箭。
暮云顧不得多想,眼下兇險,還是先解決了這些匪賊。
箭婁里的箭很快用完。暮云丟下弓箭,沖人群吹了個哨聲。
“那邊也有!”
仍活著的十來個匪賊分出五個走了過來。
暮云跳下樹來,拔刀準備迎戰。這時嗖的一聲箭矢飛過,一個匪賊應聲倒地。
另一個匪賊撲向暮云,暮云一揮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啊!”活著的匪賊憤怒不已,繼續舉著刀撲過來。
身后箭矢再飛過來,三個匪賊同時倒地。
暮云舉刀的手都還沒有動作,敵人已經全部倒下。
她站在原地發呆,久久沒有回頭。
身后到底是什么人,是敵,他為何殺這些匪賊?是友,他為何每一箭都從她身邊擦過,不怕失手嗎?
暮云在糾結,她該回頭看一看嗎?
賀嘉鴻很快解決了他那邊的匪賊,他走向暮云。
“站住!”暮云喊他。
賀嘉鴻頓住腳步,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慕容嬌還在山上。”暮云喃喃。
心念電轉間,暮云決定先去救慕容嬌。
身后的人,既然這么神神秘秘,她可以很好奇,那也可以不理會。
賀嘉鴻打了個唿哨,兩匹快馬奔向他們,暮云和賀嘉鴻各自騎上自己的馬。
“謝謝。”暮云用口型往那個方向說了一句,隨即往山上奔去。
山上的木屋里,慕容嬌幽幽醒轉。
“啊...”看見這一地的尸體,慕容嬌嚇壞了,縮成一團半天不敢動作。
“暮云公子...你在哪兒啊?”慕容嬌小聲的喚,她抱緊雙膝:“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家嗎?你不是說要把我送到我父親身前嗎?”
“父親...我害怕。”慕容嬌小聲抽泣。“父親,你快來救嬌嬌啊...”
她發誓再也不亂跑了。
本來父親派人送她去上京,身邊配有無數高手,連燒水的丫鬟都是身手不凡。
“你就當去上京玩幾個月,等爹爹辦成這樁生意,再接你回來。”慕容景端著茶杯哄她。
她毫不在意的答應了,可是去到上京,才發現上京不好玩。
吃的住的沒有一樣是她喜歡的。
一點都不好玩。
尤其父親轉而和大周合作了,她被人軟禁在家,就更不好玩了。
她知道父親去當了什么臨淵城城主,這才個貼帶著幾身護衛逃離,想要去臨淵城找他興師問罪。
誰知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慕容嬌哭了半天,還是沒有人來救她,她只好緩緩的爬起來。小心翼翼的跨過一地的尸體,慕容嬌提起艷紅色珍貴的裙擺,不讓它沾一點血跡。
“暮云公子。”慕容嬌打開門低聲喚著。
沒想到,此地還有幾個匪賊,慕容嬌一喚將他們喚了過來。他們看見慕容嬌,皆是眼前一亮。
“啊!”慕容嬌慌忙后退,她跌坐在地,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把刀對準匪賊:“你們不要過來啊!”她蒼白無力的大喊。
匪賊笑得邪惡:“小娘們,你竟然還沒死!正好把你抓起來換錢。”
另一人大喊:“小公子,這小娘們沒死!”
門外,鬼面人負手而立,悠悠道:“我知道。”
不是因為他未卜先知,而是因為他對面,站著比他高一個頭翁贏。
“翁贏,大周一等高手,不可能為了一個死人特意跑一趟。”他的聲音甕聲甕氣,但能聽出含笑揶揄。
“你認得我?”翁贏奇怪。
“豈止是認得呀。”鬼面人哈哈笑了兩聲,他在大周,還與翁贏交過手呢。
“你的主子,現在只怕已經死了吧。”
翁贏不理會他的挑釁:“既認得我,就放了慕容小姐,我可以留你全尸。”
“翁贏,你是不是忘了,這里,還是遼國!”鬼面人笑著,人已經撲向翁贏。待到近前,他才抽出腰間的彎刀。
翁贏抬刀應對,二人鏗鏘對打,一時難分上下。
慕容嬌明白自己不是匪賊的對手,她索性把刀刃放在自己修長的脖頸上:“你們不許過來啊,你們要是過來,我就死給你們看!”
“嚇唬誰呢小娘們?”匪賊吐了一口唾沫:“有種你就死去,反正你都死了一回了,等你死了,我們該辦的事情一樣能辦...”
匪賊們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你們。”慕容嬌心知難逃一劫,她絕不允許自己受辱。
慕容嬌一橫,她閉上眼睛,心道:“慕容景,你這個老混蛋,你把我送去上京,你...你后悔一輩子去吧!”
她的刀劃上了脖頸,鮮血滲透出來,流在她艷紅的衣裙上。
“翁贏,小心!”
暮云公子的聲音?
慕容嬌猛地睜開眼睛。手也停下動作。
他回來了?
門外,翁贏漸漸不敵鬼面人。暮云尚在遠處,人便從馬背上躍下來助翁贏。
賀嘉鴻也隨后趕到。
三對一,鬼面人徹底沒了勝算。
圍堵慕容嬌的匪賊也前去幫他,左右慕容嬌也跑不了。
慕容嬌踉蹌著起身,握著刀就追了出去。
“小公子,你快走,我們拖住他們。”匪賊們大喊。
鬼面人站在匪賊們身后,他看著暮云揚天大笑:“暮云公子,我們來日方長。”
話音未落,他便躍上一匹馬奔走了。
翁贏欲追,暮云拉住他:“窮寇莫追。”話雖如此,暮云卻心思一沉,鬼面人認得她?
暮云公子,是她離開家才用的名號。
翁贏不追鬼面人,但不妨礙他處理留下的幾個匪賊。這幾人在翁贏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暮云公子,我在這里!”慕容嬌喊道。
她這一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匪賊也回身看見形單影只的慕容嬌。
暮云心道不妙,那匪賊反應極快,他丟開翁贏舉著刀快步沖向慕容嬌。翁贏欲追,另一個匪賊纏住他,若能劫持慕容嬌為質,他們還有一線活路。
翁贏一刀結果了那個人,但是另一個匪賊也沖到了慕容嬌身前。
“啊!”慕容嬌下意識的大喊。同時雙手握刀朝前刺去。匪賊似乎忘了慕容嬌手里的刀,他正正的撞上刀口。
刀身穿透了他的身體,他的臉上全是震驚的神情,手里的刀還高高舉著,仿佛下一秒就要砍向慕容嬌。他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是這樣死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小姐手里。
慕容嬌尖叫著抽出刀,匪賊隨即倒地。
“嬌嬌,干得好!”暮云挑眉道。
什么話?賀嘉鴻皺眉。
殺人了?也叫干得好嗎?
翁贏和賀嘉鴻面面相覷。
慕容嬌雙手握刀,看著倒地的死尸顫抖著說不出話來。鮮血濺到她的臉上,如熔漿如寒冰,讓她不適。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她丟了刀,驚恐的捂著自己的耳朵。
賀嘉鴻看著他前方暮云挺拔的身姿,她只是信手握著刀,此時不再戒備四周。
嬌嬌,干得好!
他在這一瞬間明白了暮云,她從來都不愿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她只愿做刀。
令人聞風喪膽的刀。
嬌嬌,干得好!
賀嘉鴻在心里說道。
慕容嬌看向暮云,他如一棵松堅定的站在那里,給她無限希望。她眼里再無其他,她跌跌撞撞的奔向筆直站立的暮云。
然后暈倒在他懷里。
“嬌嬌。”暮云單手環抱著慕容嬌,揚聲喚道。她收刀回鞘,給慕容嬌把了一下脈。
“她太虛弱了,我們得快點下山,找個地方給她醫治。”暮云道。慕容嬌手臂有傷,又吃了假死藥,加之連續受到驚嚇,她撐不住了。
“好!”賀嘉鴻說著,也收了劍騰出雙手:“我來抱她。”
空氣隨之一窒。
暮云挑眉盯著賀嘉鴻。
賀嘉鴻一囧,他不過是下意識的覺得,暮云和慕容嬌還是不要走得太近了。待暮云鄙夷的看向他之后,他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話有多像一個想占人便宜的色狼。
“那個...”賀嘉鴻撓撓后腦勺,嘿嘿笑著:“暮云,我怕你太累了。”
暮云不說話,抱起慕容嬌再次丟給賀嘉鴻一個白眼,上馬離去。
翁贏這個冰塊臉也鄙夷的看了一眼賀嘉鴻才走。
“哎...你們等等我啊。”賀嘉鴻匆忙上馬追去。
天亮了。
一夜的鏖戰,鮮血染紅了大地。
燕歸渾身浴血,有自己的,有敵人的。他站在尸體堆上,望著血流成河的戰場。他身后的葉城,守住了。
“國公爺,遼軍退了。”老妖稟報。
遼軍潰逃,軍不成軍,陣不成陣。
燕歸凝神看著遠方,遼軍攻得突然,退得也突然。
他們不是守不住,遼人,也不是攻不起。這不像遼人的風格。
“遼軍退了。”
“遼軍退了!”
活著兵士們大聲呼喊。傷了的兵也舉著刀歡呼。
他們紛紛涌向燕歸,圍在他身邊哭喊:“國公爺,遼軍退了,我們勝了!”
“好!”燕歸干枯的唇角有血裂出來:“好兒郎。你們都是大周的好兒郎。”
正是有他們的殊死抵抗,才把遼軍擋在葉城之外。
燕歸在兵士們的簇擁下進了城。
“恭喜國公爺大勝遼軍。”葉城的將官笑著上前賀喜:“國公爺大勝,當傳令三軍同賀...不如就在葉城犒賞將士們...”
“你叫什么名字?”燕歸突然問道。
將官一愣,隨即道:“稟國公爺,下官周世杰。”
周世杰?
燕歸默練了這個名字一次,算是記住了。這一次,發信向燕歸求救的是他,讓燕歸退戰的也是他。
“把他推去城門口斬了,以告慰我大周死去的兒郎在天之靈。”燕歸突然下令。
軍令如山,當下就有人上前拿下周世杰。
周世杰大驚:“國公爺,你這是何意?下官對你忠心耿耿啊!”周世杰被拖走,求情的聲音越傳越遠。
燕歸站上城樓,揚聲道:“傳令三軍,周世杰怯戰,延誤軍機,擾亂軍心。害我大周兒郎。已被我斬于陣前。”
“是!”底下人朗聲答道。
燕歸轉身,看著城樓下周世杰人頭落地。
“周世杰的女兒,嫁入許家。”老妖低聲道。
許平川,南境大將軍,端王的老丈人。
燕歸心思一沉,果然是這樣。
他握緊拳頭,看著京城的方向。
朝堂紛爭他從不插手,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參奏他也從不理會。
最終,他們還是對北地軍情插手了。
他們就那么想讓他吃敗仗嗎?
他今天要是擋不住遼人,葉城的百姓怎么辦?葉城身后,大周千千萬萬的百姓怎么辦?
他們從不考慮嗎?
燕歸沉默著,在城樓上站了很久。
“對了,祁王妃大婚,我還沒送禮物恭賀吧?”燕歸突然問道。
老妖搖搖頭,這段時間遼人異動頻繁,他們那里顧得上京城的事。
“怎么能不送呢?”燕歸仰頭,緩緩道:“我們可是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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