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趕你走。你重任在身不可懈怠。”暮云說道:“李紅禮,接下來會有大動作。你要早做防備。”
暮云這樣說,是不是李紅禮又跟暮云拿藥了?
既然拿藥,看來龍巖城要防備好,他新官上任,可不能丟了龍巖城。
“你也要準(zhǔn)備好。”賀嘉鴻說道。
暮云
既來了,李紅禮便提出裝了下一個月的藥給他帶走。
“去請陳大夫準(zhǔn)備一下。”暮云轉(zhuǎn)頭吩咐道。身后的小侍衛(wèi)應(yīng)聲退下。
“請李兄移步前廳稍坐,很快便好。”暮云說道。
謝諸葛從李紅禮手中接過厚厚一沓銀票,俯身退了出去。
李紅禮四平八穩(wěn)的坐著,倒不似昨晚那般自信悠然了。
“聽聞李兄昨晚遇刺,我以為你不會那么快來的。”暮云淡淡說道。
李紅禮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些許小丑,不必放在心上。且家母的事情要緊,哪里顧得了那么多。”他說道。
這話說得狂妄。
要是賀嘉鴻知道自己拼了命去刺殺的人只當(dāng)他是跳梁小丑,只怕又要暈過去了。
暮云默默飲了一口茶。
“對了,李兄不懷疑我嗎?”暮云看著李紅禮,挑眉問道。
懷疑?
李紅禮搖頭。
若是暮云公子要殺他,昨夜他就不可能那么輕易的全身而退。
所以李紅禮壓根沒把刺客與暮云公子聯(lián)系起來,這也是他今晚這么快趕來的原因。
陳大夫很快便裝好了李紅禮要的藥。
暮云公子送了李紅禮出門。
“給老夫人帶個好。”暮云站在門前說道。
李紅禮翻身上馬,對著暮云一拱手:“多謝。”
“慢走。”
李紅禮掉轉(zhuǎn)馬頭帶著護(hù)衛(wèi)疾馳離去,暮云轉(zhuǎn)身進(jìn)門,看見鄒彥從黑夜中走了出來。
“你今晚還敢去嗎?”暮云臉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鄒彥還敢去殺李紅禮嗎?
昨夜的慘烈,可還敢再經(jīng)歷一次?
鄒彥一步步走向暮云。
“我知道暮云你喜歡獨善其身。”
所以他從來沒想過在云城殺了李紅禮,他怕暮云會怪他惹來是非。
“可李紅禮為禍大周,這戰(zhàn)火遲早也會燒到云城來。暮云難道要一直袖手旁觀嗎。”鄒彥問道。
若是賀嘉鴻在這里,只怕要補上一句,她沒有袖手旁觀。
燕暮云做了李紅禮的幫兇。
暮云卻并不想談?wù)撨@個話題。
“不早了,早點睡吧。”
暮云撇撇嘴,背著手越過鄒彥走了。
“暮云!”鄒彥追上她,問道:“你有很多機會殺了李紅禮,為什么不愿意動手?留著這樣一個禍害,他會去害更多的人的!”
李紅禮死了,大周就安穩(wěn)了嗎?
不見得吧。
既然如此,李紅禮為什么非死不可?
就算他非死不可,暮云為什么要去殺他?
無緣無故給自己樹一個勁敵,暮云蠢嗎?
暮云不理會鄒彥,自己往回走,可是鄒彥寸步不離的的跟著暮云。
終于暮云煩了,轉(zhuǎn)頭看著鄒彥:“你要殺他你為什么不去?為什么希望我去?”
“我以為我們同仇敵愾。”鄒彥說道,他看著暮云,心中有些失望。
暮云,似乎并不關(guān)心大周百姓。
誰跟你同仇敵愾?暮云丟了個白眼給鄒彥。
“我看你是不敢去吧?”
鄒彥愣住。
他的護(hù)衛(wèi)都死了,他...
“是,我不敢去。”他說道。他希望能說服暮云,借兵給他。
暮云冷哼了一聲。
“昨夜城外一戰(zhàn),廝殺慘烈。你不敢再去,人家卻敢再來,這就是區(qū)別。”暮云冷冷丟下一句,轉(zhuǎn)身走了。
鄒彥氣得一股熱血直沖天靈蓋,他追上暮云,一把拽住她:“你是說我不如李紅禮?”
鄒彥瞪著暮云,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在暮云眼里,他竟不如李紅禮。
“你想多了。”暮云用力打開鄒彥的手,道:“你跟他比不了。”
你跟他比不了。
你不是不如李紅禮,你是比不了他。
鄒彥氣得直咬牙。
“燕暮云!你可知我是...”
鄒彥喘著氣,欲言又止。
是什么?
暮云以眼神詢問。
鄒彥卻慢慢冷靜了下來。
是什么呢?
他的身份,也只能說明他有個好爹。
李紅禮可是沒有爹的,白手起家到今天,到朝廷都忌憚拉攏的地步。
他告訴暮云身份,并不能改變暮云對他的看法。
眼見著鄒彥沉默,暮云終于能如愿離開了。
鄒彥的貼身護(hù)衛(wèi)曹石默默走了出來。
“李紅禮如今吸引了朝廷的注意,有他在,暮云公子可以慢慢壯大自己的實力。可李紅禮死了,朝廷一定會緊盯著暮云公子的,所以她不會殺李紅禮。”曹石說道。
鄒彥看著暮云離開的方向,心中說不上來的苦澀。
“我知道。”鄒彥說道。“可是我總以為,她到底是燕家的人。”
是啊。她是燕家的嫡長女。
她是燕歸的妹妹啊。
怎么行事作風(fēng),竟半點不像她哥哥?
可惜定國公如今身居高位,一舉一動哪里如她現(xiàn)在這般方便自由?
“國公爺還向皇上上了密折,細(xì)數(shù)李紅禮之禍,請旨前來剿殺李紅禮。”曹石說道。
朝廷一直沒有回應(yīng),國公爺心中憂心百姓,此時不知道有多焦急。卻也不能輕舉妄動。
若是國公爺有他這個妹妹這般行動便利,李紅禮的項上人頭早掛在云城墻頭了。
“定國公請旨剿殺李紅禮,只怕會惹得朝廷忌憚。”鄒彥說道。
皇帝多疑的性格滿朝皆知,定國公如此急切的要殺李紅禮,難免會被人認(rèn)為是想爭功專權(quán)。
“定國公久居高位,這些事情,他該一早想到了。”曹石說道。這也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敬佩定國公的地方。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是啊。鄒彥望著暮云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定國公可以迎難而上,只為鏟除大周禍害。
可殺李紅禮對暮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她卻不愿意。
暮云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愣愣了半晌。
她腦海里一直在想鄒彥剛剛未說出口的話。
“你可知我是...”
是什么?
暮云第一次,對鄒彥有了多余的好奇。
賀嘉鴻不喜鄒彥,卻也對他還算尊敬。
他是哥哥的好友,卻稱呼哥哥小烏龜。
大周,什么人敢叫定國公小烏龜?
暮云帶著滿心的疑惑睡去。
兩天后,暮云得知一個消息。
是關(guān)于李紅禮的。
說是李紅禮尋去的那個翡翠枕,李老夫人很喜歡,很喜歡那翡翠枕摔碎在地上的聲音。
“拿到手便摔了玩,半點沒猶豫。”謝諸葛說道。
暮云怔怔半晌。道:“老人家高興就好。”
謝諸葛點頭:“李紅禮也是這么說的。”
這一個翡翠枕,來來回回跑了兩趟才拿到手,李紅禮還被刺殺,險些丟了性命。
可在老夫人手中,只是一個隨手摔碎的小玩意。
“李紅禮當(dāng)真孝順。”暮云感嘆。
暮云要去軍營巡視,臨出發(fā)前,慕容嬌的小丫鬟跑過來,說是慕容嬌要一副輿圖。
要輿圖?
謝諸葛心里咯噔一下。
她要輿圖做什么?
慕容景已經(jīng)懷疑慕容嬌就在云城,這個時候她要輿圖?
難道是打算跑路?
“給她吧。”暮云淡淡道。
“這...輿圖不是等閑玩物...”謝諸葛說話有些磕巴。
“她想要什么都給她吧。輿圖而已。”暮云說完便出了門。
只是輿圖而已。
慕容嬌又不能獨自出門,她拿著輿圖能做什么?在暮云的層層保護(hù)下,慕容嬌縱使行動自如,卻并沒有接觸外人的機會。
而她自己也從不觸碰紅線,這也是這一年多以來,她與暮云相處融洽的原因。
所以,慕容嬌要的東西,為什么不能給她呢?就當(dāng)是買她一個開心了。
曹石覺得自己犯錯了。
跟隨主子多年,他自以為能洞悉主子的心思。那夜主子對暮云公子失望至極,決定一早離開。可翌日一早卻說等賀嘉鴻好些再出發(fā)。
賀嘉鴻經(jīng)過兩日的休養(yǎng)已經(jīng)好到能對主子冷嘲熱諷了,曹石判斷已經(jīng)到了可以離開的時候。可等他收拾好決定出發(fā),公子卻有些失落。
曹石仔仔細(xì)細(xì)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沒弄明白主子留下來的理由。
他只知道主子去向暮云公子辭行的時候,得知暮云公子出門了,主子卻松了口氣。
“那便等暮云公子回來,親自向她辭行再走吧。”鄒彥說道。
曹石無奈,也只得等著。
明明說的是要走的話啊,他怎么看出不舍來了?
是他看錯了嗎?
主子在這云城,還有什么舍不下的?
傍晚暮云公子回來了,曹石飛快地跑去通知主子。
“慌什么?暮云才剛回來,緩一緩再去辭別也一樣。”鄒彥翻著書,淡淡說道。
倒不是曹石慌啊,主要是他的兄長曹侖來信催了主子好幾次了,鳳翔府離不得主子。
“再緩一緩,就吃晚飯了。這吃了晚飯,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一早出發(fā)。明日一早風(fēng)霜寒冷...”
鄒彥淡淡睨了曹石一眼。曹石打打嘴巴,住了嘴。
“罷了,我去向暮云辭別吧。”鄒彥合上書。
本就是要走的。
晚也好,早也好,天冷也好,天寒也好,暮云無心留他,他總歸是要走的。
鄒彥緩緩走到暮云的小院前,暮云的門窗緊閉,倒是鄒彥與凌香都站在賀嘉鴻房前。
暮云去看賀嘉鴻了嗎?
她從外面回來,去看望受傷的賀嘉鴻。
哪怕她并不喜歡賀嘉鴻,可她還是很關(guān)心他的生死。這些天,暮云從外面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賀嘉鴻。
鄒彥腳步一頓。
屋中傳來笛音,斷斷續(xù)續(xù),如同孩童牙牙學(xué)語,言不表意,卻可愛至極。
鄒彥負(fù)手而立,靜靜傾聽著屋內(nèi)的笛音斷斷續(xù)續(xù)傳出來。
賀嘉鴻卻聽得煩躁不已。他捂住耳朵。
“你能不能吹點活人聽的曲子?”他問暮云。
暮云大馬金刀的坐在賀嘉鴻床頭,竹笛橫吹如同魔音入耳,小豐等人都死死捂住耳朵,離得最近的賀嘉鴻恨不得立刻去死。
這簡直不是活人能聽的笛音。
暮云把竹笛從唇邊拿開,不解的看著賀嘉鴻:“不是你叫我吹的嗎?你說這樣你能很快好起來?”
剛剛明明是賀嘉鴻問,他上次臨走前教她的曲子吹得怎么樣了,可有進(jìn)益了。
還說暮云吹了曲子給他聽,他說不定很快就好了。
暮云是照著賀嘉鴻的曲調(diào)吹的呀。
賀嘉鴻兩眼一翻又差點暈過去。
他是這么教的嗎?
想他賀嘉鴻,好歹也是京中萬千少女追捧的翩翩公子。一曲笛音更是醉了無數(shù)少女的心扉。
就教出這么個徒弟來?
“你吹成這樣,不要說是我的徒弟。”賀嘉鴻生無可戀的說道。
“本來也不是。”暮云說道。把笛子交給賀嘉鴻:“你來吹。”
賀嘉鴻笑了笑。
罷了罷了,就多指點指點這個音癡吧。
他接過竹笛,一曲笛音從他唇邊傾瀉出來。果然清脆又柔和,是有些功夫的。
一曲終了,賀嘉鴻看著暮云,求表揚。
“果然是好。”暮云拍手稱快。
賀嘉鴻得意的笑著。
“果然是好了。”暮云幽幽說道。
賀嘉鴻的笑意僵住。
遭了,中計了!
“你要趕我走?”賀嘉鴻一
若真如他自己所說,傷重險些丟命,柔弱不能自理,又哪里有氣在這里吹笛子?
“暮云...你聽我解釋!”賀嘉鴻用力往后退去,可這床上就這么點地方,他能退到哪里去?
小豐也沖了上來攔在暮云身前。哭道:“暮云公子,你別生氣,我家公子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小豐上次被逼著說自家公子病危垂亡。他也是這樣哭著說的。
暮云心中疑惑,這孩子是不是一說謊就哭?
“慌什么?我又不會打他。”暮云說道。
你又不是沒打過。
小豐委屈極了,當(dāng)初在京城暮云公子打他們家公子的時候,下手那叫一個狠。
要不是官差來得快,公子早就沒命了。如今她成了暮云公子,手上鮮血無數(shù),打人殺人更容易了。
賀嘉鴻抱著被子在床上瑟瑟發(fā)抖,暮云看見他這個樣子,不由重重嘆了口氣。
“賀嘉鴻,你既然好了,就早些回龍巖城去吧。”暮云說道。
“你要趕我走?”賀嘉鴻一下就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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