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關之戰往后一個月,極北冰獄徹底被混沌吞噬,北寒關上十萬修士自覺駐留了一個月,再也沒有見到一頭異獸從混沌空間里冒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在短暫的悲傷過后,便是大戰勝利的狂歡。
時間會沖淡一切,悲傷與痛苦,辛酸與淚水,犧牲與壯烈。
生者與死者在時間長河的兩岸隔河相望,兩相無言,唯有祝福。
愿死者在天有靈,一路走好。
愿生者砥礪前行,永不停歇。
人類的歷史,便是一段不斷前行的歷史,這股意志長盛無衰,就連神明都要為之動容。
北寒關修士開始陸續撤防,只留下部分修士用以維持大陣的運轉,各宗輪替,至此,五座雄城已去其一,北寒關成為九州大陸的北方邊界,關城之外,皆是混沌。
北律玄州,劍宗,南宮琥珀以雪落峰之主的身份接任劍宗第七代宗主,并通過九峰峰主會議,提名大師侄為風隱峰峰主,得到各位峰主一致通過,因為大師侄暫且下落不明,故風隱峰峰主之位為其保留。
此外,潘多多長老接替副宗主職位,其余峰主職位不變,東方蒼青戰死之后,劍宗上下,照常運轉。
蘆葦真人與雷司真人閉關養傷。
獨孤秀與肆柒南下南婆羅洲,支援南陽關符宗。
二師兄余乾突破金丹高階,正式出關,流云峰師兄洪福貴莫名其妙頓悟,晉升元嬰巔峰。
云游海外的郝帥師兄重返宗門,修為已經是分神境巔峰,只差臨門一腳便可以突破至合體境,算是劍宗內門弟子里修為最高的那一位了。
當然,如果論真實戰力的話,還得去掉一個大師兄,和一個睡夢中的小師姐。
中土神州的局勢一片詭譎,但今年的修真大會依然會照常舉行,這是九仙宗的自負,也是絕對實力的證明。
劍宗此行前往中土神州的隊伍,由君曦長老和馬思汏長老帶隊,外宗供奉朱序、吳斜同行,參與大會的弟子人選還在提名之中,預計月底之時會有一場各大境界弟子之間的篩選和較量。屆時競爭肯定格外激烈,畢竟能夠代表劍宗出席修真大會,本身就是一件揚名立萬的大好事,如果能夠在修真大會上取得優異的表現,勢必會受到各大勢力的青睞,被各大宗門奉為座上賓不說,更是會得到宗門的重點栽培,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小師弟對此并沒有太大的興趣,雖然自己也在提名列表之中,但這個節骨眼上,大師兄和掌門真人的先后離開,對他的影響尤為之大,尤其是掌門師尊,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像大師兄,可能還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用魔鬼般戲謔的目光觀察著劍宗上下的一切。
大師兄,如果你還活著,為什么不回來呢?
大師兄,師父死的那天,千萬飛劍中,是否有你祭出的一把?
大師兄,你成為風隱峰的峰主了喲……如果你還在的話,一定能讓這個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死氣沉沉的宗門,再次煥發出勃勃生機的吧?
小師弟在大師兄墳頭澆下一壺酒,然后往右走了十步,在一座新墳面前蹲下身子,將一壺苦寒酒重重拍在墳頭,輕聲道:“別急,師父,你也有分。”
新墳有碑文,上書“劍宗第六代掌門東方蒼青之墓”,“妻·南宮琥珀”,“女·南宮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只是一座衣冠冢而已,整個極北冰獄都被混沌吞噬,別說打撈掌門真人的尸體了,一塊布料都找不到。
練氣崖上,一大一小兩座墳,并肩擠在一起,像極了一對關系融洽的父子。
小師弟收攏心神,暫且拋開愁思,長出了一口氣,伸手按住了腰間的長劍。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一種預感,想要見到大師兄,就必須走一趟接下來的中土神州修真大會。
那么,就勉強去一趟好了。
另一邊,南宮律背著“人造衛星”下了山,去律都見一個人,一名自稱“尹清泫”的女子。
她記得爹爹之前說過:尹清泫就是大師兄,但大師兄不一定是尹清泫。
她記得爹爹還說過:就算九峰峰主和外宗供奉們都死絕了,只要你和大師兄活著,劍宗就不算完。
于是她受邀去了律都著名的風月場所“花律樓”,雖然不知道這種地方是干啥的,但南宮律本能地對自己的名字出現了匾額上有些不滿。
她走了進去,忍受著周圍男女異樣的目光,一直走到花樓深處的廂房里,這才見到了那名華美出塵的女子。
不是大師兄。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確認了這一件事情,于是轉身就走。
“小律,是我,夜玄。”白衣女子緩緩開口,目光平靜。
南宮律停下腳步,搖了搖頭,說道:“不,你不是。”
白衣女子一陣沉默。
“對,我不是他,你可以叫我玄夜。”白衣女子施施然起身,走到南宮律身邊,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說道:“難道你不想見他嗎?”
“想,但我會自己去找。”小姑娘拍開白衣女子按在自己頭頂的手掌,默默地與之拉開距離,輕聲道:“還有,大師兄想見我的時候,一定會主動過來找我的,一定。”
“這樣啊,你們的感情真好呢。”白衣女子雙手攏袖,輕聲道:“我來這里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為了告訴你,我和夜玄那家伙有一場交易,用他三年的意識主導權,換東方蒼青不死。”
南宮律驀然回首,睜大眼睛,顫聲道:“爹爹沒死?”
“對,但和死了沒有區別,他太過強大,會影響這個世界的力量平衡和我接下的計劃,所以我把他流放到了混沌空間之中。”白衣女子目光清澈,純凈無暇,很難想象這是一名風塵女子會有的目光,更難想象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位罪大惡極的魔道魁首。
南宮律揉了揉眼睛,輕聲道:“那第二個目的呢?”
“我想邀請你加入鬼玄盟,并且為你留了一條椅子,如果你肯加入,我就放棄鬼玄盟十年后覆滅劍宗的計劃,并且承諾三年之后,將意識歸還給夜玄,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白衣女子說著,輕輕牽起南宮律的手掌,說道:“如果你拒絕,三年之后,我會想辦法從夜玄的意識中脫離出來,作為一個單獨的存在繼續實行我的計劃……”
“哦,那我拒絕了。”南宮律撇了撇嘴,說道:“至于你說的其他有一茬沒一茬的,反正咱也聽不懂,就讓大師兄去頭疼吧!”
“哈哈哈……”白衣女子微微一愣,旋即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你不是律,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白衣女子收斂笑容,擺了擺手,雙手攏袖,說道:“無論重來多少次,我都不會原諒他們,絕對不會。”
“我是復仇的厲鬼,復仇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存在的意義,這一點自始至終,不會有任何改變,你阻止不了我的,夜玄也不行。”
南宮律想了想,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在嘀咕些什么,但是心里只有復仇的話,豈不是會很無聊?明明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
“如果你的世界被奪走了呢?”白衣女子慘笑著看向身邊的紅衣小姑娘,說道:“夜玄忘記了一切,但我還記得,自打他們奪走了我的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決心,即便是重歸虛無,也要葬送那群我親手締造出來的惡鬼!”
南宮律怔怔無言,于是踮起腳尖,伸手摸了摸白衣女子的腦袋。
矮得有些可愛,讓白衣女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
中土神州,道宗,牛鼻子老道趴在麻將桌上發呆,胡須在一堆麻將牌上蹭來蹭去,許久才輕嘆了一口氣,從此麻將桌上又少了一位牌友,有些憂愁啊!
在老道人身后,年輕小道士正拿著小本本算賬,一邊緊皺著眉頭一邊嘟囔道:“師父師父,咱們這個月又財政赤字了,么得錢給你去搓麻將了啊!”
老道人擺了擺手,唉聲嘆氣道:“沒事沒事,債多不壓身,為師這會兒正愁著呢,沒了東方兄弟給為師墊墊底,以后打麻將都么得贏頭了呀!”
“可是蒼青真人在的時候你也么得贏頭呀!”小道士嘀咕道:“別忘了咱們差不多是輸掉兩個道宗的家當了。”
“咳咳咳!蒼青真人都死了,這不是不用還了嗎?”
“可是不管蒼青真人在不在,管錢的都是琥珀真人呀!”
“啊——”老道士一聲哀嚎,揪著胡子臉搓麻將,片刻之后,老道人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興致勃勃地提議道:“徒兒,要不咱們去打工還債吧?我算過了,咱們師徒二人只要不吃不喝刷一萬年的盤子,就能把欠的錢全都還上了,怎么樣?是不是很心動?”
“心動你個大頭鬼啊!”年輕道士掀桌咆哮,氣勢洶洶,桌上麻將牌嘩啦啦掉了一地,指著師父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中土神州山雨欲來風滿樓,各大國家都要動兵打仗了,咱兩還要去打工還錢?你在逗我嗎?”
老道士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笑呵呵地道:“么事么事,為師道法通天,一群小魚小蝦小螃蟹的,掀不起什么大風大浪。”
“是嗎?”年輕道士一臉狐疑,對自家師父的話那是半點都不信的。
似乎看穿了徒弟心中所想,老道人撫須而笑,輕聲道:“中土神州,到底是你師父我的地盤,你以為你師父為什么會叫‘觀天道人’?”
年輕道士聳了聳肩,不屑道:“難道不是坐井觀天的意思嗎?”
“當然不是。”老道人有些汗顏,小聲道:“其實你師父我可厲害了,有一雙天眼……”
“行了行了,天眼能吐出靈玉來嗎?今年的修真大會規模可不小啊,全都由我們道宗一手承辦,你掏錢?”年輕道士擺了擺手,無奈道:“要我說啊,咱們道宗全靠香客打發香火錢混日子,這樣下去遲早要窮得揭不開鍋,不如學學那劍宗和符宗,搞出自己的獨特產業,我看我們這么多道觀山頭,不如搞搞旅游業,肯定能發家致富的!”
“有道理,不愧是我的得意關門弟子!”老道士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好好干,宗門的未來就靠你了!”
話畢,老道人一甩胡子,拔腿就跑,那是半點仙風道骨都沒有了,像極了一個身材瘦小的老流氓。
與此同時,唐都京城,年輕書生手持一卷詩集站在桃花樹下,身邊是一名腰懸長劍的黑衣男子,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莫瑯忽然開口問道:“東方蒼青死了,你開不開心?”
君和搖了搖頭,緩緩道:“只恨不是我親自動的手。”
莫瑯笑了笑,說道:“空出了一個飛升境的位置,你可以嘗試著爭取一下。”
君和神色怪異,說道:“已經晚了,東方蒼青剛死,仇宴就掐準了時機,一舉突破到了飛升境,咱們這邊也算是有飛升境級別的戰力了。”
“這樣啊,其實比起仇宴,我更看好你呢。”莫瑯收好詩集,取出一把扇子,輕輕敲打著掌心,說道:“不過這樣也好,對我的計劃,百利而無一害。”
君和雙手抱臂,不再說話。
莫瑯沉默片刻,輕聲道:“君和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君和挑了挑眉頭,側目道:“什么話?”
莫瑯微微一笑,緩緩開口道:“青山不動,綠水長流,人人皆是那濤濤不盡東流水,一去汪洋不復還。”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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