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棧之時,小師弟一臉肉疼地跑去結賬,這黑店一碗牛肉面賣五枚靈玉也就算了,君華喝過的那壺酒竟然花了整整一千靈玉!一問之下才知道君華點了壇百年窖藏的靈谷五糧液,按照老掌柜的說法,這還是看在公子您長得俊俏的份上,打了五折的優惠價格,不然少說得賣幾十枚仙玉。
小師弟表示雖然在下確實生得俊俏,但也不是冤大頭,這打折后的價錢咱也付不起,要不您把在下給打折了吧?
掌柜眉頭一挑,笑著說那感情好啊!于是大手一揮,一群五大三粗的肌肉壯漢店小二魚貫而出,將小師弟圍了個嚴嚴實實,一個個膀大腰圓,虎背熊腰,濃眉大眼,不怒自威,四個人一挺胸肌,小師弟便被夾在了肌肉地獄之中,進退兩男,左右為男,于是老老實實交了錢,如喪考妣。
心有余悸地出了客棧,原本打算繼續逛逛文都的小師弟一摸口袋,實在是囊中羞澀,瀟灑不起來,于是琢磨著去和劍宗大部隊匯合,有郝帥師兄這樣的老油條在身邊,坑是坑了點,但最起碼是不會再吃這樣的大虧了。
破財消災倒是小事,只是一想到那可怕的兄貴地獄,小師弟就覺著有些后怕,母胎單身十八年,女生小手都沒牽過幾次呢,可不能在這里被男上加男,強勢掰彎。
如果硬是要掰彎的話,最起碼也得是大師兄或者郝師兄那個級別的……
徐坤猛然停下腳步,伸手拍了拍臉頰,有些震驚于自己此刻的荒唐想法,于是調轉思緒,以食指和中指輕輕摸索著儲物戒指,開始思考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后,所發生、經歷的一切。
這個世界是有問題的,很大的問題,甚至可以說是處在瀕臨崩潰的邊緣,自己一開始就應該察覺到了這一點,只是沉浸在宗門和師兄師姐們的重重保護之下,玩著過家家一樣的修仙游戲,下意識地無視了那些暗藏著的危機與噩兆。
以為天塌下來了,真如大師兄所說的那樣,有師父扛著,有師兄師姐們扛著,有一個個一往無前的身影頂在自己身前……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自己也是劍宗的一份子,也是一名劍修。
如果身前無人之時,難道讓那些后輩們擋在自己身前嗎?
徐坤覺得自己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所以在修行一途上,他比外人所見的,還要更加刻苦、如癡如狂。
大師兄說過,如果感到前途茫茫,那就努力修行好了,修為夠了,自然也就不再迷茫。
大師兄也說過,天大的麻煩,只要有師父和他在,怎么也輪不到咱們這群小兔崽子操心。
現在師父不在了,大師兄也不在了,而且按照大師兄的說法,能不能回來都是個問題。
所以大師兄到底發現了什么呢?又是在和什么東西戰斗呢?有沒有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呢?哪怕是貢獻一點微不足道的力量也好……為什么一定要一個人面對呢?
徐坤雙手握拳,眉頭緊皺,沒來由地有些焦躁。
原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把這個奇葩宗門,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把師兄師姐們,當成了足以生死相托的家人。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就好像,一直躲在父母的臂彎之下,無法長大一般。
一滴水珠拍打在小師弟的臉頰上,徐坤恍然回神,以衣袖輕輕拭去臉上的水珠,茫然四顧,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加速流動,一個個朝著屋檐下、街店里躲去,在這不同于外界的初春季節里,沒有陰雨綿綿,反而下起了滂沱大雨,嘩嘩啦啦,一發不可收拾。
小師弟怔怔地站在原地,當場被大雨淋了個通透,不知為何,感覺格外暢快。
靈光閃現之下,他決定馬上就去參加那場不明就里的律詩大會,抖露一下自己超凡脫俗的文采。
就連頸聯和尾聯他都想好了,就叫“夢里不知春將去,一雨驚醒夢中人。”,瞅瞅,多有韻味!不錯不錯,一詩成名傳閱天下,早晚得成大文豪。
小師弟哈哈大笑,就這么頂著暴雨,在一群路人仿佛看神經病的目光中,一甩袖子,大步離去。
“轟——”
一聲春雷炸響,空島震顫,都城輕晃。
暴雨傾盆,沖刷大地,不長時間,便有了逐漸減小的跡象。
文之島正下方,靈氣之海,一名白衣男子赤足站在水面上,眸光如水,黑發如瀑,泛著湛藍的清暉。
他一手按住身前盤坐之人的腦袋,一手負于身后輕輕捻動著,淡眉輕蹙,嘴唇緊閉。
在其身后,一條黑蛟有氣無力地低著腦袋,搖著尾巴一臉諂媚地討好著這名白衣男子,一會兒端茶倒水,一會兒噓寒問暖,一會兒又殷勤地給白衣男子念叨著文之島上的賽況,某某詩人寫出了怎樣的驚世名篇啊,某某某修士又誦出了怎樣膾炙人口的詩句啊……這些白衣男子都不太在意,只有在黑蛟提到劍宗弟子和刀宗弟子的動向時,他才會有所反應,詢問一些黑蛟沒有提到的細枝末節。
白衣男子容貌不揚,但氣宇非凡,一舉一動都帶著別樣的意蘊,在他身前坐著一名黑衣小道士,此刻正盤膝而坐,有如老僧入定,超然物外,整個心神都沉浸在了周遭濃郁的靈氣之中。
黑蛟還在那邊留意著文之島上的狀況,滔滔不絕地給白衣男子做起了現場解說。
“一聲嬌喝,萬籟俱寂,只見南宮律大小姐手持紙傘,款款上前,紅袖添香,素手研墨,白皙如月下凝脂的小手輕輕提起毫筆,在那錦繡卷軸之上寫下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白衣男子聞言,嘴角抽搐,瞥了眼一臉諂笑的黑蛟太虛,而后默默收回目光,自動在腦海里腦補出了如下景象——
南宮律手持油紙傘撒丫子跑上律詩大會的某處書案,一把推開某位正在提筆作詩的不幸讀書人,旋即抓起毛筆在硯臺墨水里挆了挆,將墨水嘩啦啦甩在宣紙上,而后手臂抖動,大開大合,留下了自己宛如斷壁殘垣、慘烈戰場般的成名大作……
“《春眠》·南宮律。”
“春眠睡不醒,天天困得緊;晚上打個盹,一覺到天明……”黑蛟說著,神色尷尬,但它很快就想明白了什么,撫須而笑,贊不絕口地道:“好詩好詩!南宮姑娘果然才華橫溢,名不虛傳啊!其他人寫春大多在描繪春天的景象,或者寓情于景,或者借景抒情,亦或者憑借某一單獨的人與物來烘托出春天在詩人眼中的獨特魅力……唯有南宮律小姐別開生面,以春天的睡眠狀況來隱喻自己眼中的大好春光,這實在是……”
白衣男子擺了擺手,無奈道:“行了行了,編不下去就別編了,小律沒你說的那么聰明的……她只是單純的在表達自己最近沒睡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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