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郝帥笑著又給了小師弟一巴掌，而后將大手按在小師弟腦袋上，用力揉搓著他那一頭短碎發，說道：“言歸正傳，我來這里，其實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小師弟微微一愣，“什么問題？”

    “這個。”郝帥說著，將一把用厚布包著的長劍扔進了小師弟懷里，也不等對方做出反應，就自顧自地說道：“仙兵鎮海，和你那把鎮岳是同等層次的東西，是你家大師兄送給我的，還讓我和它簽訂契約。”

    小師弟聞言，低頭看了看手里抱著的長劍，是仙劍的氣息沒錯了，和鎮岳的氣機如出一轍，所以郝帥說的話他基本上已經信了，而且這個世界上能夠對一把仙兵的存在視若無物的人，除了大師兄，估計也就只有小師姐或者傻子了。

    修為越高，小師弟就越是明白，一把仙劍對于一名劍修來說有多大的增幅，那可遠不止是同境無人敵、跨境如屠狗這么簡單，而是真真切切的移山倒海，一騎當千。

    所謂一劍在手，天下我有，并不是開玩笑的。

    至于為什么這樣的強大的兵器，千百年來，只有徐坤一人得以契約，其他不是被當做了雄關大陣陣眼，就是下落不明、不知所蹤，自然有其限制所在。

    按照鎮岳器靈的說法，首先，在南宮律降生以前，所有的仙兵都處于沉睡狀態，無法響應外人的召喚；其次，仙兵會自己物色合適的人選，天資根骨至少得是遠古仙王級別，不然人家都懶得理你；再其次，契約仙兵，就要一同背負仙兵之上所銘刻的宿命，而這個宿命，則是弒神。

    至于大師兄為什么這么積極地幫襯著這些仙兵物色主人，小師弟大概也是可以理解的。

    仙兵在為自己挑選幫手，而大師兄在為自己挑選對手。

    那個男人，在一開始，就做好了與全世界為敵的準備。

    小師弟收攏思緒，微微一笑，問道：“所以呢，郝師兄，你想問什么？”

    “代價。”郝帥拍了拍小師弟肩膀，沉聲道：“大師兄口中所說的，契約一把仙劍的代價。”

    ……

    地府，神淵。

    白衣男子一拳將一頭鬼王砸入冥土，而后伸展身軀，渾身骨骼嘎吱作響，拍掌一合，掌縫之中迸出一道慘白的劍氣匹練，力劈而下，徑直斬向那頭仰臥在地的尸鬼之王。

    “認輸認輸！上神大人威武！”

    身軀龐大且多數由糜爛肉塊組成的尸鬼王見機不妙，直接開口投降，白衣男子倒也說話算話，及時收手，整個人飄然落地，踩在一根碩大的白骨之上，朝著尸鬼王遙遙伸出一只手，撇嘴道：“趕緊的，我還趕著回老家結婚呢！”

    “結婚？”尸鬼王一臉茫然，不過還是乖乖把自己的那朵彼岸花王交了出去，低聲道：“多虧上神大人寬限的半年時間，讓在下成功利用王株鞏固了現在的境界……”

    白衣男子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別謝我，以后你恨我都來不及了。”

    “唉？此話怎講？”尸鬼王迅速起身，拍散了衣袍之上的冥土微塵。

    白衣男子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只是抬頭望向昏暗灰蒙的天空，若有所思地道：“看來我不在的這大半年里，地面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尸鬼王點了點頭，上神大人不愿多說，它也不會多問，只是順著白衣男子的話頭說道：“東海臨州東臨關淪陷之后，水族侵占了東海臨州的大半江山，人類在東青山脈筑起東青長城，用以抵御水族，而現在，東青長城已破，荀誨戰死，北辰雷司戰死，水族海王戰死三尊，人族死傷百萬，水族死亡過億，一場大戰，兩邊不討好。”

    “你這話說的，好像在怨我一樣。”白衣男子雙手一攤，揶揄道：“看不出來啊，你么鬼族深居地下不出，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嘛！”

    “在下沒有怨恨上神大人的意思，我只是覺得，維持現在的勢力平衡，不去打破它，是最好的選擇。”尸鬼王說著，扯了扯嘴角，一張血盆大口笑得格外猙獰而且難看，“至于消息來源，您也知道我們在鬼門關安插著不少暗子，對付人類，果然還是人類最為擅長，為了利益，他們什么都肯做，而且做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這點倒是沒法反駁啊。”白衣男子說著，從袖中捻出一把羽毛狀飛劍，轉頭望向下意識擺出防御姿態的尸鬼王，笑道：“不是要打你，而是想祭個劍，畢竟是我師叔死了，而且我暫時還是劍宗的一峰之主。”

    “這倒是沒問題，不過在下有言在先啊——”尸鬼王齜牙咧嘴，頓了頓，說道：“祭劍可以，別擾民就行。”

    “行，我盡量動靜小點。”白衣男子輕輕抬手，掌心飛劍拔地而起，直入云霄，拉出一道幾乎照亮整個神淵的璀璨劍光，無聲無息，但是光彩卻格外耀眼。

    他抬頭眺望那把隱沒在地下陰云之中的飛劍，輕聲道：“回頭見了，雷司師叔。”

    尸鬼王目瞪口呆，這就是所謂的動靜小點？那要是動靜大點您是不是還得把整個地府給捅穿了？

    不過驚訝歸驚訝，尸鬼王到底還是沒把心里的話給說出來，因為不用想它就可以確認，這確實是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上神大人可以干得出來的事情。

    神靈是沒有感情的，他們創造了一切，也在模仿這一切，但神明真的會愛著他的造物們嗎？

    未必。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尸鬼王不會自找沒趣，因為就算上神大人本人，估計也給不出答案。

    讓眾多種族之間自相殘殺，卻又維持著微妙的平衡，這樣糾結的做法，又如何能夠叫人理解呢？

    祭劍完畢，白衣男子收回本命飛劍，踱步回到神淵之底的王座廣場前，在最大的那張枯骨王座上坐下，雙目微合，靜聽水聲。

    好似在他耳中，世間萬籟俱寂，唯有瀑布轟鳴，流水潺潺，聲聲悅耳，沁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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