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寧樓內，地字一號包間，白衣男子一臉木然地坐在大圓床上，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個衣著各具特色的姑娘，只有一名面容丑陋、雜役打扮的高瘦女子安靜地站在他身前兩米開外，微微低頭，輕聲開口道：“奴婢唐玲，見過玄律真人。”
白衣男子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開口罵人的沖動，說道：“為什么要在這種地方碰面？”
唐玲微微一愣，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因為我就在這里工作啊……”
“好吧，這個暫且不提。”大師兄揉了揉眉心，有些倍感頭疼地道：“那為什么暗號是‘我要來十個’？”
唐玲握著掃帚，低著頭不敢直視這位傳聞中喜怒無常的劍宗首峰峰主，躊躇片刻，支支吾吾地道：“因為……因為這樣，奴婢，才知道真人已經過來了，也不會……太顯眼嘛。”
一上門就直接點十個姑娘包夜你告訴我這個不顯眼？
大師兄愈發感覺頭疼得厲害，雖然自己是偷偷摸摸一個人出來找線人的，但是……但是他剛剛進采寧樓大門的時候，看見了大廳里左擁右抱的郝帥和文武梁！而那兩人也聽到了自己那一聲中氣十足的“我要來十個！”，以及“地字號包房，包夜”！
有那么一瞬間，大師兄不可遏制地產生了殺人滅口的沖動。
尤其是看到了郝帥面皮上那一臉心照不宣的猥瑣笑容，以及文武梁那滿臉“我懂的”的表情之后，更加堅定了他的這個想法——萬一這兩大嘴巴皮子把自己偷偷摸摸進入風月場所還要打十個的事情傳了出去，堂堂劍宗首峰峰主的臉往哪擱？
不，這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讓小律知道了……嗯，也許小律不知道采寧樓是什么東西，但師娘知道……師娘知道了也就等于小律知道了，嗯……母女混合雙打？
想了想南宮琥珀教給小律的那些個惡毒招式，賢妻良母拳、相夫教子腿……大師兄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大熱天的手腳冰涼、渾身冷汗直冒，眼淚差點就要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淡定！淡定！淡定！
大師兄回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從寧安渡口下了符舟，偽裝到位的劍宗弟子們分批次入住在城南、城東、城西三個區域，大師兄一個人兜兜轉轉閑逛了三天，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像個外來游學的年輕書生，沒有太過引人注目，直到今天才嘗試著前往聯絡點的酒肆聯系那位寄信的線人，用了三個暗號交換到線人的位置信息——“一杯苦寒酒”表示自己來自北律玄州；“二鍋頭”則是暗指劍宗；“大碗的”表示自己在劍宗地位不低，同樣修為也不低；讓掌柜找零是為了讓對方將事先準備好的寫有線人地址的紙幣夾在正常錢幣中找給自己……大師兄一開始還不知道密信中的聯絡暗號“我要來十個”是什么意思，直到他看到了紙幣上寫著的“寧安采寧樓”，然后他就懂了。
如果線人不是女性，他很有可能見面就是一個耳刮子扇死丫的！
但是現在，只能忍了！
白衣男子收斂了一下自己那狂暴的氣機，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是！真人。”
唐玲心頭一顫，強忍著內心的不安，壯著膽子抬起頭，說道：“回稟真人，十天前我的一個姐妹接待了一名鬼修，那名鬼修喝醉以后透露說‘兩位境主已經潛伏在了寧安城內’，而我那位姐妹作為鬼玄盟的外圍成員，自然也順勢打探出了不少消息，比如‘圣主即將親臨寧安’、‘不出一個月，佛宗就要從這片大地上除名’、‘東邪已經和蟲族女王達成了契約，等到西沙關淪陷，鬼玄盟和蟲族對半均分西蠻賀州’……”
大師兄聞言，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地開口道：“就這些？”
唐玲想了想，繼續補充道：“他還說‘主上已經開始實行《新人類晉升計劃》，只要累積足夠的功勛，就可以成為像四位境主那樣近乎不死不滅的新人類’。”
“新人類晉升計劃？不死不滅？”大師兄扯了扯嘴角，很想知道作為自己半身的玄夜在那段不為所知的時間里和莫瑯到底達成了什么共識……在他融合玄夜之后，對方的記憶中并沒有相關片段的存在，很大概率是玄夜自己刪除了部分記憶，而這部分記憶僅憑自己現在的不完全造物主狀態是無法還原出來的，除非拿回自己的神格后通過回溯時間來尋找……但是自己的神格在仙界，而現在天門已經關了，再就是自己的神格因為吞噬了律的神格之后已經融合成了完整的造物主神格，自己因為位格不夠還融合不了……
頭疼。
大師兄甚至懷疑線人所給的消息都是鬼玄盟故意放出來給自己聽的，畢竟別人不清楚，他可不敢小瞧了莫瑯的奸詐程度——作為一位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幾年時間就讓東海臨州以及中土神州完成大一統的幕后黑手，對方要是這么容易就讓別人猜到了他的目的和手段，那肯定是有詐的……嗯，也不一定，沒準莫瑯這是反其道而行之，吃準了我能想到這一點，讓我不敢敲定主意……
不，更大的可能是混淆視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用來掩蓋他的真正目的。
那么，莫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想不明白，大師兄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木質的床沿，又問道：“這段時間里，寧安城內有沒有出現什么行蹤可疑的外來人物？”
唐玲想了想，很是肯定地道：“有。”
“哦？說來聽聽。”大師兄頓時打起了精神。
“三天前，寧安渡口出來了一群相貌丑陋的外地人，三兩結伴，入住了城西、城東、城南三個區域的豪華地段，目的尚不明確。”唐玲說著，有些咄咄不安地道：“奴婢正在派人調查，應該很快就能有確切的消息……”
自己人查自己人？
“……”大師兄神色古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許久才擺了擺手，擠出一句話：“不用查了，他們都是……嗯，你還是繼續查吧，不能漏過任何可疑的人物。”
“這里有十枚仙玉，是你和同伴們的獎勵以及活動經費，好好干，注意安全。”
說完，大師兄抬手扔給她一個錢袋，起身準備離開。
“奴婢遵命！”唐玲接過錢袋，連忙彎腰行禮，畢恭畢敬。
“對了。”走到門口，大師兄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頭強調道：“下次碰頭不準挑在這種地方，接頭暗號也給我正常一點。”
拉門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是有家室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師兄的面容無比嚴肅，帶著上位者的威嚴，以及若有若無的殺氣，告訴對方自己不是在開玩笑。
“好、好的！”唐玲誠惶誠恐地回道。
求生欲望強烈的大師兄滿意地點了點頭，恨不得立馬跳窗離開，但那樣太過引人注目了，于是老老實實地撤掉禁制，拉開房門，然后兩道緊貼房門的身影就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郝帥一臉茫然地抬起頭，看著房間里暈倒的十名女子，喃喃道：“十個啊……十五分鐘你就完事了？”
文武梁則愣愣地看著那名相貌丑陋的高瘦女子，不敢置信地道：“大……額，這位兄弟，你已經饑渴到連這種貨色都不放過了嗎？”
“滾！”大師兄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采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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