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五柳幻境的掌控方法并沒有用去千默多少時間。
這些操縱的經驗，都是隨著五柳居士的傳承記憶，被灌輸到前者腦海之中的。只需要他稍微花費一些心力，就能自然而然的學會。
而當千默從感悟狀態中退出后，得知神柳重新陷入沉睡，也是默然不語，只是像陶奇之前那樣，向五株巨柳微微躬身。
神柳在身為五柳居士界魂時，也曾隨著后者在人間界除滅兇魂，功德深厚。身為后輩人族，理當向人族曾經的護道者表示敬意。
只是神柳與五柳居士皆是情況特殊，前者因為幫助宿主渡劫失敗，當年看不到出路下，只得將一身精華散入五株巨柳，如今雖然機緣巧合重新被千默喚醒。但想要恢復到能夠長時間清醒的狀態，還不知道需要多久。
至于后者，當年一身本源魄力在圣祖雷劫下被劈散了十之九，若不是神柳當年拼死護道，說不定就連最后的一絲魄力都保存不下。論起恢復的難度，比起神柳只難不易！
并且，這番臨時蘇醒，五柳居士為了不被陶興一伙人攻入山谷中樞，其實在千默接受傳承的過程中，暗中提供了不少的幫助。借此，千默才能在極短時間內將他的傳承盡數吸收。
但這般強行使力，五柳居士也需要付出代價。而他要付出的代價，就是這數百年好不容易積攢恢復的魄力又用去了不少，不得已之下，只能再次陷入沉睡。
因此，諾大的一個五柳山脈，接下來就要由陶奇一人掌控了。
看這老猴的樣子，似乎興致不是太高。
對于此事，就連千默都是暗暗咂舌。陶興那家伙雖然是個叛徒，做了不少可恥的事情。但有一句話確實沒說錯。
通臂猿猴族，的確是被人族殺到血脈斷絕。
自遠古洪荒以來，縱觀華夏歷史，族群的興衰，都離不開殺戮與掠奪。人族造了殺孽，自然也就要吃下這般大因果。古晉朝存續之間，幾乎有大半的歷史都在內亂與紛爭中度過。堪稱是華夏歷史上有數的幾個混亂朝代之一。雖然也有竹林七賢、陶淵明這類超凡脫俗的杰出人物……
但古晉朝的氣運，真的有些一言難盡……
而身為和人族嚴格意義上來說有著“血海深仇”的陶奇，竟然會對五柳居士這么的死心塌地。而且看他對自己這些人族的樣子，似乎也沒有什么明顯的仇恨和厭惡。
這一點，就讓千默不得不感到奇怪。
好在，他是個不懂就問的“孩子”，所以，為了將來人族入殮師進駐五柳山脈，他必須要陶奇給自己一顆定心丸。
“千默閣下懷疑我對人族和善是裝出來的？”
“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畢竟，身為異獸，卻還能對人族這么和善的，我真的很少見到。”
陶老原本還以為千默專門把自己拉到一旁，是要與自己交流交流五柳幻境的操縱心得。可他還真沒想到，這青年神秘兮兮，一臉嚴肅的樣子，竟然是要說這個事情？
而且，聽千默閣下說的，似乎還見過其他存世的異獸一樣？
不過，心頭覺得好笑與古怪之后，陶老也明白了千默的意思。按照后者的想法，自己對人族的態度，確實和善的過頭了……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來向自己尋一個解釋，合情合理。
“哈哈，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千默閣下應該也知道，自從萬年前軒轅氏羽化而去，天道就在不斷的衰弱之中吧？”
“嗯，這是入殮師界的常識了。若非如此，我人族想要鎮壓天下萬族，還真是難事。”
“哈哈，千默閣下倒也實在。我還以為，身為人族入殮師，都會吹噓人族是多么多么艱難求生，多么多么拼命戰斗，將所有功勞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呢。”
“哈哈，陶老您不也是特立獨行？”
年輕與老邁，一人一猴相視而笑，倒是讓一旁偷眼看向這邊的六位界魂懵比不已。
這二位專門避開旁人，連隔音結界都設下了，不應該是在談論什么大事嗎？
合著，這是講笑話呢……
“陶老，您所說的自大者，人族入殮師中確實有那么一部分。不過，這種家伙都是直接被當成弱智邊緣化的。人族自洪荒天道鼎盛開始，便不斷在夾縫中艱難，若是失去了自省的心和客觀的認知，即便有這天道寵愛，恐怕不日也要徹底玩完……”
“好一個自省的心和客觀認知，當年異獸萬族若是能有這兩樣東西，怕也不會在天道驟變之后，被逼到幾乎滅絕的地步了……好了，還是先回答你的問題。我之所以對人族沒有多少仇恨，是因為，當初我本來是要被族群放棄的存在！”
？？？
聽到陶老的話，千默的第一反應就是懵比……
一位日后成長到了大能境巔峰的異獸天驕，被放棄？這通臂猿猴族被滅的不虧啊！
“哈哈，老夫在當年，還沒有那么高的天賦，能讓自己修煉到這個境界。一身修為，皆是后來主人所賜機緣！”
陶奇老而成精，自然知道千默楞在那里想些什么。
“天道衰微，我通臂猿猴族又不是什么強大的族群。雖然頂著混世四猴血脈后代的名頭，但壓根就沒繼承到多少老祖宗的能力。沒有強者開辟世外桃源，又沒有寶物遮掩天機……通臂猿猴族想要維持下去，就只能不斷的削減人口……”
“所以，一些無權無勢沒有背景，或是出生時就被鑒定為沒有天賦的羸弱族人，就要被徹底放棄！而我，當年就因為這兩點，成為了被拋棄者的榜上人。”
說到這里，陶奇渾濁的老目中，又泛出了些許波動，仿佛是想到了當年自己在通臂猿猴族中的歲月。
當時他可真的差一點就要被族群給人道毀滅了……
只不過，造化弄人。不知道該說走運還是不幸。
族群被滅，但滅了自己族群的人，卻反過來救了自己的命……這之間的彎彎繞繞，誰又能說得清？
陶奇只知道感激救了自己性命的人。至于族群……
生而不養，奪我性命，雖然知道族群如此有著自己的難處，但陶奇也只能做到不對族群抱有仇恨和怨氣，對族群的所作所為表示理解。
但想要陶奇因為族滅就去仇視人族……
抱歉，他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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