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老鴉在陰沉天色里嘶鳴，青白的電光閃爍，嘩啦打出一道電蛇落去附近山頭。
青白的光芒一閃而過，照出下方林間樹下的白骨卷曲手腳側(cè)躺在地上，衣裳撕裂敞開，經(jīng)過不知多久的風(fēng)吹雨打、鳥蟲啄食，破爛的布料依稀看出些許花瓣的輪廓，骸骨的腳掌套著尖尖的小鞋，看得出生前是個(gè)女子。
咔的脆響，一襲紅裳衣裙的身影走近，緩緩蹲下來，指尖憐愛般的撫過骷髏皮骨傷亂蓬蓬的發(fā)絲。
“一個(gè)女子死在這里，不是凍餓、就是被人害了性命，這樣冤屈就算化作厲鬼，荒山野嶺也找不到仇家啊.....”
輕柔的話語從紅唇飄出時(shí)，蹲下的女子背后，一條縫隙順著腦后慢慢延伸尾椎，然后，咔的一聲，左右裂開，一團(tuán)黑乎乎粘稠的東西被丟到地上，散發(fā)青煙。
那團(tuán)東西還是活的，牽著粘稠的液體艱難從地上爬起來，看得出是一頭狐貍。
前方，裂開后背的人影微微側(cè)過臉，眸子劃過眼角盯去瑟瑟發(fā)抖的狐貍。
“看吧，咱們不是出來了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放心，不會(huì)殺你的，往后跟著我，比你死的連尸骨都不知在哪里的姐姐過得要好，想吃誰就吃誰.....哼哼.....呵呵.....哈哈哈！”
尖銳刺耳的笑聲拔高，渾身粘液的紅狐與她視線一觸，下意識(shí)的縮了縮，不停的發(fā)抖，‘吱.....’的低吟，垂下腦袋，匍匐到地上。
“這才乖嘛。”
‘紅憐’抬袖遮了一下紅唇輕笑，下一刻，站立那方的身子陡然左右鋪張開，拉成薄薄的一張皮紙般，轉(zhuǎn)過來面朝紅狐，朝著地上那具尸骨躺下去，張開的畫皮猶如液體滲去干枯無肉的骨頭包裹起來，貌美驚艷的面容也印上頭骨空洞的眼眶、無唇的兩行牙齒。
皮包骨般的面容下，‘紅憐’張開嘴像是吸氣，林中亂飛過這里的數(shù)只烏鴉陡然墜下來，身上透出血霧飛進(jìn)干枯的雙唇，干癟的面容蠕動(dòng)，漸有了血色，變得飽滿。
只是身形、四肢依舊枯瘦如柴，顯得極不協(xié)調(diào)。
‘紅憐’翻看枯瘦的手掌，目光看去地上的紅狐，最后還是偏開視線。
“血?dú)饩A還不夠......小狐貍，跟上。”
有了人骨支撐，畫皮更加凝實(shí)，妖力運(yùn)用上更加得心應(yīng)手。
走出這片林野，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鉛青色的雨幕之中，山勢(shì)嶙峋隱在昏暗露出一片陰森，四周懸崖山坡，怪石林立，隱隱還有霧氣裊繞。
“荒山野嶺，妖氣氤氳。”
像是感受到此地有妖怪，‘紅憐’反而不離開這片山麓，帶著紅狐走去山內(nèi)，猿聲在遠(yuǎn)方啼鳴，走過的林間少有蟲鳴、鳥雀的生氣，不久，忽然停下腳步，像是感受到什么，目光掃去靠山的一片樹林。
呼呼——
一片片垂下的樹枝在忽然吹來的風(fēng)里搖晃，幾道人影隱隱綽綽在霧氣里晃動(dòng)，偶爾，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攀在樹后，探出半張面孔打量那邊的美艷女子。
‘哼，一群魑魅魍魎，山精野怪。’
‘紅憐’看過一眼，不再理會(huì)，徑直循著妖氣最重的地方過去，沿著腳下的荒草亂石往山頂走出十多丈，數(shù)顆枯藤老樹遮掩的山壁后面，有處洞穴，洞口數(shù)支鐘乳倒懸，好似獠牙獸口，陰氣騰騰從里面噴涌。
早先幾個(gè)小妖穿過霧氣飛快跑進(jìn)洞里，穿過漆黑的洞道，里面變得開闊，隱約有火光燃燒，數(shù)支木架銅盆，火焰搖曳照亮石桌石凳，修鑿的石階，以及上面一張石椅。
隱隱綽綽跑進(jìn)洞里的妖物，拜倒石階前。
“大王，外面來了一個(gè)艷麗女子，渾身妖氣。”
話音剛落，那石椅上，卷起一道黑煙，顯出花斑豹頭的妖怪，披了一件紅披風(fēng)，看著那頭尖耳獠牙，朝天鼻的蝠妖，將一塊生肉扔過去。
“美艷女子.....不就是妖.....”
如雷音的嗓音開口還未說完，頓時(shí)停了下來，那報(bào)訊的蝠妖就感腦袋上一只手輕柔的撫摸，眸子向上看去，就見之前洞外見到的美艷女子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站在他身旁。
首位石椅上的花斑豹頭妖怪咧嘴摸著下巴。
“孤身一妖來我洞府，就不怕被本大王緝來做夫人？”
那邊，‘紅憐’視線掃過這處山洞，摸著蝠妖頭頂，踩著地上毛毯轉(zhuǎn)過一圈，回頭瞄去豹頭妖怪，輕笑出聲。
“之前是你的，現(xiàn)在嘛.....它是我的了。”
“狂妄！”
豹頭妖怪拍響扶手暴喝，還未站起來，火光忽地明滅，對(duì)面的女子忽然消失不見，本能的偏頭，臉頰感受到的是刺骨的涼意，一雙只連著皮的枯手夾住他腦袋，原本美艷嫵媚的女子臉龐近在咫尺。
“你要干什.....”
不等他說完，對(duì)面，‘紅憐’面容猙獰，張開紅唇對(duì)著豹頭妖怪一吸，數(shù)道血?dú)鈴膶?duì)方口鼻、眼眶飄出，整個(gè)身子、手腳都在抽搐抖動(dòng)，驚懼而張開的獸口里，妖丹都被吸了出來。
血色的霧氣繚繞，將石階都籠罩進(jìn)去，嚇得下方那只蝠妖，連帶洞中幾個(gè)小妖跌坐到地上。
不多時(shí)，血色霧氣消散，回?cái)n女子體內(nèi)，那石椅上干癟的花斑豹頭妖怪嘭的一聲倒了下來，翻滾落下石階。
嘩——
一身紅裳的‘紅憐’單手抖開披風(fēng)，如浪般鋪灑身后，身形變得窈窕修長(zhǎng)，懸在身前的手掌中，綻放妖力的一枚珠子，被她呯的一下捏的稀碎，看著下方驚恐的幾個(gè)小妖。
“往后，你們見到一個(gè)陸良生的人，要見他老爺！而我.....便是夫人。”
‘紅憐’坐去石椅，雙手枕在扶手，微微闔目。
“.....紅宜夫人。”
******
陰沉的天空，雨線連接天地間，極遠(yuǎn)的南方，棲霞山披上了一層霞衣，沐在夕陽下的村落，升起寥寥炊煙。
籬笆院落里，李金花一聲開飯了，隔間的小門推開，蛤蟆道人端著屬于他的瓷碗飛奔而出。
不大的灶間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昏黃的油燈，照著五人一蛤蟆影子圍坐圓桌吃起久違的晚飯，說起途中一些見聞，溫馨而熱鬧，說笑聲擠出門縫，飄去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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