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毓”登時一愣，侍衛的意思很明顯，是要他卸下那柄寶劍。可按照皇甫寧曾經說的，這把寶劍乃是先帝賞賜，真正的皇甫毓除了睡覺洗澡之外一直佩戴在腰間，更何況，皇甫毓一直有特許，可以佩劍上朝。

    莫不是在試探他？

    想到這里，商陸依著真正的皇甫毓的性子冷聲喝道：“放肆！”

    左右兩邊的侍衛對視一眼，趕忙低下頭，“將軍息怒，請不要為難下官，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了誰的命？”

    “這……”

    “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先帝賜予本將軍的赤月劍你竟也想卸下，莫不是你看上這御賜的寶劍了？”“皇甫毓”見這兩個侍衛慌了神，便確定了方才的猜想，許是跟陸三通混久了，脾氣秉性上也多少沾染了些無賴勁兒，于是語氣緩和幾分，學著皇甫毓的語氣道：“我聽說穎中城南剛剛燒出來一個亂葬崗，風景秀麗得很，二位同僚，要不現在同本將軍前去觀賞一下，看看本將軍打下來的山河是否壯麗秀美？”

    這簡直就是威脅，明擺著的威脅，位于終南紫府的穎中城，已經是一個危城不說，何況是穎中城南的那出別院！再怎么沒念過書的人都能聽出來“皇甫毓”話中的含義。

    兩個侍衛腳軟一下跪倒在地，“將軍饒命，小的們也是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希望您高抬貴手，放過小人吧。”

    “皇甫毓”并未理會，只見到兩人不再阻攔，便大搖大擺地走進琉璃宮。

    還真別說，做出令別人不爽的事情，真的能使自己快樂，別人不快樂，但是自己快樂，簡直就是雙倍快樂。

    “皇甫毓”瞇著眼睛，望向天空，夕陽真像一顆咸鴨蛋黃，不免想起當初跟陸三通窮游四方，食不果腹時，陸三通時常會感慨，給她一個咸鴨蛋黃，她能吃下八大碗香軟米飯。

    提起卸下“赤月劍”，“皇甫毓”就這么大的反應，甚至不顧得罪天子，倒也真的符合他的性子，如此一來，商濟便確定了皇甫毓的真實身份。若是這個皇甫毓真的把劍卸下，那才有問題。

    完顏策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心中開始暗罵起完顏笠，這個家伙死前還跟自己藏拙，現在商濟倒是更加確定了皇甫毓身份的真實性，拔不下來皇甫家族這根眼中釘，完顏策簡直是渾身難受。

    “皇甫愛卿的身份，寡人已經知曉，完顏先生，您可以跟寡人說這最后一件事了嗎？”

    “完顏先生也在啊，”“皇甫毓”故作驚訝道：“方才還隱約聽到二位說什么事情，末將方便聽一下么？”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皇甫毓”怕是已經被完顏策瞪死一千次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完顏策此時的臉色已經同這天色一樣陰沉了，聰明人心里也都清楚這么多年來，皇甫和完顏兩家早就由相輔相成變成水火不容了，所以這完顏策心里越是別扭，臉色越是難看，皇甫毓的心情就越是美。

    看著兩個人，絲毫忘記當前的身份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

    商濟輕咳一聲，“完顏先生，皇甫將軍，寡人此次召二位前來琉璃宮議事，也是希望兩家可以重修舊好，畢竟大敵當前，雖說當初皇甫將軍擊退南朝十二國，可現如今我大商也并非風調雨順……”

    “皇甫毓”輕笑一聲，似乎夾雜著十足十的戲謔，“我還以為您久居高位，忘記體會民間疾苦呢。”

    商濟的臉上似有不悅，但念在皇甫毓好歹也是自己曾經的老師，再加上這幾日他做的事情的確有些荒謬，便也不同皇甫毓計較。

    “只有皇城的人未曾感染那種病，相反，南朝十二國那些邊牧小國卻死傷頗多，這足以證明，圣上乃是天選之人。”完顏策曾在東瀛修習秘術，對于那種病，倒是有些耳聞，不過到底為什么病癥不在皇城爆發，他卻無法想到其中答案。

    若不是商陸現在披著一層斯文人的皮囊，他真的很想罵完顏策一個狗血淋頭。這老小兒忒不是人，好生一個妖言誤國。

    商陸曾跟陸三通游歷四方，倒也曾在終南紫府邊境簡單這么一兩例病癥，發病者呼吸困難，渾身高熱，嗓子里似乎總是有那么一口濃痰吐不出來。在商陸看來，這些人是喘不上氣活活憋死的。

    “黑死病。”陸三通指了指一個人身上雞蛋大小的腫塊，“你信不信，這一塊遲早會變成黑色，甚至會覆蓋他的全身。”

    當時商陸聽不懂陸三通在說些什么，直到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腫塊如同陸三通所言，變成黑色，這才吃驚地看著陸三通。

    “我是怎么知道的對么？”陸三通似乎提前預知了商陸想要問什么，“我知道的比你預計的要多得多。”

    等到“黑死病”這三個字傳到商濟和完顏策的耳朵里時，二人以當初商陸一樣驚訝的眼神看著他。

    “但愿這些人，在患病期間沒那么獸性大發，不然的話，受牽連的人更多。”

    “你說什么？什么黑死病。”

    “完顏先生也說了，只有皇城并未出現這種病例，但是，很快，相信很快就會有皇城中人出現這種癥狀。”“皇甫毓”冷聲道。

    “愛卿是從何得知這種病的名字？”

    “依臣之見，現在糾結這種病癥的名字是如何得知，恐怕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皇甫毓”沉默一陣，終究是把那個名字生生咽下去，不能直接說出口，不然就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再救回她就難了。

    “那么皇甫將軍，意下如何？”

    “即刻徹查所有名冊，凡是戶籍不在皇城之人，都要驅逐出境，特別是貧民窟，窯館，還有那些見不得人的銷金窟，都要清除。”

    回想起當年陸三通的話，商陸有些脊背發涼，“若是真的有人針對大商基業，便是有人將毒苗惡意投放到大商的江山中，皇城，不過是最后，也是最終目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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