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身體!”朱雀咆哮著,去玉石相擊得泠泠之聲因為憤怒變得無比刺耳,“你是因為這幅身體,才認識那群人的,所以該從這幅身體里滾出去的人是你!”
“好好好,這是你的身體,”陸三通眼皮輕輕垂著,不住點頭承認這的確是朱雀的不死之身的事實,“可是你奪回這幅身體這么長時間了,為什么不把那張臉幻化成你的相貌?為什么還讓那群認識陸三通的人保護你呢?”
“呃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幾乎要刺穿陸三通的耳膜,可陸三通能夠察覺,因為這片神識之海,早就按照她的意愿改變了,蔚藍色的海水如同藍寶石一般晶瑩,不曾泛起一層漣漪的海面此時正規律的做潮汐現象,海浪輕拍著陸三通正站在那里的雪白色沙灘。
在終于肯流動的空氣中,傳遞而來的是甜美的花香,循著香味看去,在海中央是一棵經過了不知幾百年洗禮,卻依舊佇立在那里的紫藤樹,此時,紫藤花開滿樹冠,這片神識之海終于從一片混沌,變得恍若仙境。
起初,陸三通發現這紫藤樹時,生物知識向來匱乏的她本以為是紫丁香,現在看來,完全是兩種東西。
看著一片天地變得如此美好,陸三通更加確信她來到這里可能不僅僅是為了謀求一死而了之。
相反,這長在這幅身體心里的紫藤花,才是真正的,完整的朱雀求而不得的情感。
就在陸三通以為自己快成功時,耳邊卻再次響起朱雀有些喪心病狂的笑聲。
“你以為你成功了么?”朱雀的發釵散落開來,看著一襲白衣,仙氣飄飄的陸三通,她曾有過陸三通應該是朱雀一職接班人的感覺,很快這一感覺被朱雀惡魄認定為錯覺,“還差的遠呢,既然無法得到,那就徹底毀掉,就從這幅我們爭奪不休的身體開始吧。”
看著臉上露出獰笑的朱雀,陸三通心底一驚,腳下雪白的沙灘忽然之間消失。
陸三通腳底一空,下意識地向前抓了一下,卻什么都沒有,如此,她跌落無盡黑暗之中,雙眼唯一能看到的,是同樣跌落進黑暗的朱雀。
耳邊卻反復響起朱雀如同鬼魅一般的魔咒:“陸三通,本尊現在宣判你瀆神之罪……”
朱雀之后說得什么陸三通聽不清,也沒有心思去聽清,只是最后在腦海中回蕩的,只有一句話:“好戲才剛剛開始。”
“咚”得一聲,是身體重重砸到地面的聲響,陸三通覺得骨頭都快被摔散架了,她費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稍微活動一下筋骨,一邊四下打量著自己身處的環境。
一片漆黑,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并沒有讓陸三通太難受,她又彎腰摸索一陣,冰涼的觸感和不規則的形狀讓陸三通確定那是一塊石子,她奮力向前一丟,聽到輕微的摩擦聲和石頭落水的聲音。
循聲走去,陸三通的指尖觸摸到溫涼的河水。
剎那間,順著陸三通的指尖,如同一點星光修煉點亮了陸三通眼前的世界。
風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間。
眼前的景象稱不上賞心悅目,甚至可以用凄慘無比來形容,腐草為螢,慢慢匯聚為一道銀河,浮在溫涼的卻是血紅色的河流之上。
陸三通腳下踩著累累白骨,同血紅色河流交相呼應的,是抬頭就能看到的赤紅色勾月。
燒得焦黑的斷壁殘垣以及變成枯槁的花叢枝丫仍舊直挺挺的立在天地間。
回眸望去,一絲冷意從心底蔓延到全身。
想法被反復確定,這里是地府,是當初孟婆口中說的那一個受災于戰亂的地府。
在永夜城的那座草屋前,駐足良久的肉身突然間被卸了力,軟綿綿的向后倒去。
商陸來不及多想,瞬步向前,將快要摔在地上的肉身抱起,卻感覺手上一片溫熱。
十一見狀失聲驚呼!
血液止不住地從皮膚下滲了出來,將原本就是紅色的衣料浸得濕漉漉的。
肉身的面色逐漸蒼白,卻微微睜開雙眼,看著一臉焦急的商陸,她聲音虛弱無力,“從地府費勁爬回來,不惜變成惡鬼只為和她重聚?”她邪笑著,帶血的手掌抓著商陸雪白的衣領:“沒那么容易!”她輕咳一聲:“沒那么容易……”
手掌最后松開了衣領,垂了下去,血液仍舊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漆黑的地面,雪白的衣領上,只留下一個血紅色的手印。
匆忙趕回永夜城的玉南燭見到此番場面,終究嘆了口氣,“還是晚了一步么?”
商陸將那副身體輕輕放在榻上,甘遂發瘋似的沖到榻前,卻又一瞬間恢復理智,看著躺在那里的身體,仿佛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木訥地跪在那里。
他不該對她動心的。
甘遂反復告誡自己,吃了太歲的他只是一個不受世人待見,只能在黑市茍活的怪物,卻被當時看似什么都不懂的陸三通買了回來,替他治病,除去他一身骯臟惡心的疣病。那個時候他就勸說自己不該動心的。
可每當想起那副聚精會神的認真側臉,早就應該停止的心卻又跳動起來。
除去太歲的時候,甘遂就算千防萬防,卻還是染上了更可怕的病,藥石無醫的病。
“這幅不死之身,終究還是裝不下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玉南夜看著床榻上的軟臥被不停滲出的鮮血染紅,“終于到了崩潰的時候了。”
十一心里是高興的,這個讓商陸心心念念的女子終于沒了生氣,她終于有機會了,可她皺著眉頭,臉上不受控制,無法再露出明朗的笑容。只因為她在那個從來都是不喜形于色的撲克臉上,看到了無法抑制的悲傷表情。
“可惡啊,”君遷的手狠狠砸向木質的墻面,似乎整個草屋都跟著抖了幾抖,“我們真的是廢物。”
天天嘻嘻哈哈的陸三通自稱廢物,卻能將這些人聚在一起,提供一處安穩的棲身之地。
可陸三通落難以后,他們非但無法搭救,還失了陸三通辛苦組建多年的信鴉組織,更在陸三通悲傷時,無從分擔她的痛苦,導致她被朱雀惡魄控制。
最后,在朱雀要用南明離火燒死他們時,仍舊是陸三通控制住了朱雀。
君遷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他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沒辦法阻止那具肉身的毀壞。
在場的人都知道,沒了不死之身的陸三通,也不過是一個廢物而已,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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