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的人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幾桌人。子珅和晞陽坐在角落里,并不顯眼,所以他們之間的對持,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你是在明知故問嗎?”晞陽慢悠悠地給自己續了茶,一字一頓的說。
子珅心里大致有了想法,如果那個傳聞是真的,那么斯黛拉有可能是半秋,想到半秋的欺瞞,他的心如火燒。他苦苦壓制著自己的怒氣,啞聲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半秋是一個有才華的人,不應該被埋沒。所以你不能用愛的名義,將她束縛在你的身邊,她可以擁有更美好的未來。”晞陽坦然的說道。
子珅冷笑一聲,問:“你的意思是,只有離開了我,半秋才會有美好的未來?”說著,嘴角浮出譏諷的笑:“讓我猜猜,那個美好的未來是由你一手幫她打造的嗎?所以只有你才有資格待著她的身邊,是嗎?”
晞陽一愣,他沒有想到子珅會如此赤裸裸的說話,他想點頭,最后卻猶豫了。
“怎么?不敢承認嗎?”子珅不屑的望著晞陽,說:“因為你知道半秋的未來里,不可能有你。她是我的,從來就沒有屬于過你,你想和我爭?用這些可笑的理由,你不覺得你很幼稚嗎?”
“對,我幼稚,你呢?玩失蹤?你不一樣的幼稚。”晞陽眼眸幽暗,語氣帶著嘲諷,“還有你怎么知道半秋屬于你,就因為你們一起長大,你撫養了她嗎?”說著,往前湊了湊,看著子珅如狂風席卷過的眼眸,接著說:“她對你的感情也許只是親情,并不是愛情,如果她真的愛你,怎么會兩次離你而去?她只是習慣了你的存在,等到哪天她發現愛上別人,你怎么辦?她又該怎么辦?”
這是子珅的心病,如果半秋愛的不純粹,他該這么辦?他已經不能放手了,哪怕到了相互折磨,他也會死死的纏著她,直到死去的那一天?現在他不能自亂陣腳,一切等見到半秋,聽她親口所說,他才能相信。
子珅眼眸瞬間變得清澈無波,聲音也平淡如水,“你對她的感情呢?難道就是愛情了嗎?你從小失愛,是半秋像姐姐一樣照顧你,關心你,所以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到她,你對她,難道不是親情嗎?”
“不是的。”晞陽不假思索的開口否定,聲音迫切,略顯急躁,“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對她的感情?”
“是呀,我不是你。你也不是她。”子珅瞥了一眼晞陽,譏諷地說:“所以不要胡亂揣摩別人的想法,因為你不是她。還有,你先把自己的事情解決好,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就不要操心其他人了。”說著,站起身,轉身離開。
晞陽額角慢慢滲出一層薄汗,臉色變得慘白,所以他輸了嗎?
子珅臉色陰郁,快步走出茶館,緊接著上了車,他要立刻,馬上見到半秋,他要質問她,他要聽她說出所有的真相,斯黛拉是誰?她和晞陽到底是什么關系?她的情書是寫給誰的?她會不會愛上了別人?.......
這些問題攪亂了他的心,也驅使著他一路狂飆,在車流里橫沖直撞,將喧雜的車鳴聲和不滿的咒罵聲丟在身后,他要回去,見到半秋......
樊嫻站在門外遲疑了很久,才鼓足勇氣,按下了門鈴。聽著清脆的門鈴聲,她不安的往后退了退。
自從生日宴那天,她一直聯系不上子珅,明天父母就要離開上海了,她才想了一個請他吃飯的理由,找上門來。
來到上海之后,她就打聽了他的住址,常常會開著車在附近游蕩,就希望可以遇到他,哪怕不說話,看上幾眼,她也會覺得滿足。今天這么唐突的找上門來,是因為她有了危機感,莫半秋突然回國,是她沒有想到的,她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所以思量了許久,她才按下了門鈴,等待著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半秋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著大紅色真絲的吊帶短裙,露出又白又直的長腿。她想了想,又抬手將長發揉亂,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緩緩的打開了門,慵懶的靠在門邊,淺淺一笑,“樊家姐姐,你來的真早呀。”
樊嫻明顯一愣,然后尷尬的笑了笑,說:“半秋妹妹,現在已經9點多了....”
“哦,這樣呀。”半秋捂嘴一笑,低聲說:“不好意思,昨天睡得太晚,你也知道的,我剛回來,所以子珅有些粘人。”說著,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接著說:“瞧我,怎么能把客人晾在門外呢?樊家姐姐,你是稀客,快進來。”說完,側著身子,將樊嫻迎了進來。
此刻樊嫻換了鞋,走進客廳,驚呆了,因為她看到了滿墻壁的照片。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半秋走到沙發邊,回頭望著神魂落魄的樊嫻,暗自冷笑,招呼道:“樊家姐姐,進來坐。”
樊嫻聽到她的聲音,緩緩舒了一口氣,這才往半秋的身邊走去,剛走到茶幾旁,她驟然止步,低頭看到那張便條,是她最熟悉的字跡,她還曾經偷偷地臨摹過,原來他也會如此體貼。
半秋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笑著說:“樊家姐姐是餓了嗎?這是子珅給我準備的早餐,要不我們一起吃。”
半秋在講到子珅時,特地加重了語氣,果不其然,樊嫻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半秋視若無睹,繼續熱情的招呼著樊嫻,請她坐在沙發上,自己走進廚房,“樊家姐姐,你想喝什么?”說著,輕車熟路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果汁,接著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姐姐最喜歡喝果汁了,對不對?”
樊嫻看著半秋像女主人一樣,在她的面前晃來晃去,心里一陣泛酸,忍不住問:“你為什么回來?”
“我為什么不能回來?”半秋不怒反笑,將果汁放在茶幾上,坐到她的身邊,端起牛奶喝一口。
“你不是答應離開了嗎?”樊嫻理直氣壯的說。
半秋慢慢收斂笑容,盯著樊嫻,惡狠狠的問:“你怎么會知道?”那是她和蕭母之間的約定,就連大黑痣也不知道。樊嫻是怎么知道的?
樊嫻哪里想到,半秋竟然會用這樣的目光望著她,那雙眼睛透出兇狠,就像一把刀帶著殺氣。樊嫻大吃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說:“是阿姨。”
半秋聽到這樣的答案,心突然咯嗒一聲,繼續追問道:“你們一直有聯系?”
樊嫻想了想,說:“是的。前幾天,我還去養老院探望過她。”說完這句話,樊嫻心里一陣暢快,子珅喜歡你,又能怎么樣?想嫁給子珅,還要看阿姨樂不樂意呢?
半秋并不在意樊嫻臉上的得意表情,腦子里閃過一個假設,而后話鋒一轉,問道:“那年夏天在校門口,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樊嫻先是一怔,然后面露慌張,沉默良久,點點頭。沒有什么可隱瞞的,就要讓這丫頭知道,十年前,阿姨就屬意我了,樊嫻暗想。
“哼,所以一切都是假的,是你和蕭母串通好來騙我的,對不對?”半秋往前靠了靠,逼近樊嫻的臉,惡毒的說。
“是阿姨的主意,我沒有想到你會離開。”她邊低聲辯解邊偷瞄半秋的臉色。當初她也是聽了蕭母的話,才會假裝跌倒靠在子珅的懷里。
“那這一次呢?還是她的主意嗎?”半秋安靜的望著她,聲音帶著逼迫感,讓她渾身發抖。
“這一次,我什么都不知道。是阿姨打電話給我,說是你們分手了。所以我才會來上海,我只是想......”樊嫻的聲音在半秋的注視下,愈來愈弱,漸漸沒有了聲音。
“想搶走子珅。”半秋替她說完之后,輕蔑的望著她,說:“誰會想到一個大家閨秀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會這樣不擇手段。如果宣揚出去,我想也會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吧,你說對不對?樊家姐姐。”
樊嫻聽了這話,愣住了。她以為知道真相之后,半秋會知難而退。原來她是想要威脅她。樊嫻恨得牙癢癢,但是一切都遲了,她想到那天生日宴上異樣的目光,那種探究,嘲諷,同情的眼神就像一雙雙手,扒下她層層偽裝,將她赤條條的暴露在陽光下,沒有尊嚴,沒有隱私。她害怕被別人當成異類,那是她無法承受的。
“你想怎么樣?”樊嫻顫抖的問。
“樊家姐姐,你這個問題問的好無辜呀。我可是什么都沒做?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你想怎么樣?一次一次的介入我和子珅之間,你到底想怎么樣?”半秋瞥了她一眼,說:“這一次,那些謠言也是你傳出去的吧,什么子珅的女朋友?我看你是瘋了吧。你以為幾句謠言,就能生米煮成熟飯了,你也太低估子珅了。”說著,指了指滿墻的照片,接著說:“現在你該看明白了,我和子珅才是天生一對,不是你們能拆散的。”
“子珅的媽媽可是不愿意看到你們在一起。”樊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垂死掙扎道。
“那是我和子珅的事情,不勞你操心,你還是想想萬一哪天我心情不好,將你做的丑事抖落出來,你該怎么辦吧?樊家姐姐。”半秋用不屑的腔調,陰陽怪氣地說道。
樊嫻氣的滿臉通紅,咬牙切齒的說:“你.....”
半秋不等她說完,騰的直起身子,冷聲說:“好走,不送。”
樊嫻臉色一僵,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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