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檔案被堆在倉庫里無人問津,本來是想今年大清掃的時候清理掉。
秦道清感嘆自己的運氣太好,叫了幾個有文化的警察進了倉庫進行查找。
倉庫里面還算干燥,灰有半尺厚,所有的資料都被灰塵埋了起來,乍見陽光,都興奮地在光柱里跳躍。
眾人帶著口罩踏過厚厚的灰塵開始在里面尋找散落四處的檔案。
有些檔案已經缺失丟頁了,殘缺不全,有些直接只剩了個空皮,秦道清有些心虛,怕是又白來一趟。
經過大家的一番努力終于把所有相關鋼釘手術的檔案都拿了出來。其中有大半都是外國人。
看那尸骸的身高形態,典型的本土人種,這些可以排除。
剩下的還算健全能辯的清的只有二十五份,這就好查了。
很快附和那具男尸的被篩選出來了,只剩下三份,秦道清抱著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心情將三份檔案帶回去調查,希望能夠有點運氣。
原云柯在宴會之后肉眼可見的脾氣漸長,有時候連老頭子都敢懟,氣焰很是囂張,全家上下無敵手。
黎桑青不開口教訓,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說道,除了黎老大偶爾教訓教訓,其他人根本不敢跟她對上。
這天她大咧咧地從眾人面前領著黎蓁蓁經過,“我今天要去紅梅餐廳吃西餐,就不陪你們了。”
說罷就走了,當眾廢了黎家幾十年的規矩。
黎桑青氣的面色不善,卻沒吭聲。
王思娣在心里想著:她都可以不在這里吃,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不來了,各家吃各家的多好啊,飛聚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受拘束。
她在餐桌底下捅了黎兆彤一把,黎兆彤瞪了她一眼——惹了這么大的禍事,還不消停。
規矩是讓地位低的人守的。
紅梅西餐廳的西餐是全市最好的,要想吃點差不離的,還真得來這里。
吃過晚餐之后,原云柯讓司機在這里等著不要跟著,一個小時后她逛完自會回來。
司機不敢惹她,只能忐忑地答應。
原云柯給了他五個銀元,“你拿錢在附近的餐館吃飯,等你吃完了,我也差不多回來了。這里很安全,你不擔心。”
司機不敢不接,目送母女二人慢慢離開視線。
原云柯拐兩拐來到了錦薔酒吧的后院的洋房,輕車熟路地摸了進去。
洋房的客廳亮堂堂的,秦道清飛快地從樓上下來,一邊飛快地走下,一邊整理襯衫袖口的扣子。
“這么快,你們吃了嗎。”
黎蓁蓁跟他接觸了幾次,了解到他內核傻白甜,她媽的舔狗,也就不再怕了,時不時的還會跟他玩鬧,耍小聰明提點要求。
原云柯一直覺得黎蓁蓁太靦腆(相對于她小時候的蹦馬猴的狀態),特別是對異性。有秦道清這種正常的男人陪黎蓁蓁玩,對她的成長有好處。
至于秦道清什么想法,管他呢,先得到自己想要的再說。
黎蓁蓁玩累了自己捧了瓶汽水喝,在一邊看小人書,兩個大人開始商量正事。
“怎么樣,案子有什么進展嗎。”原云柯慵懶地陷在沙發里發笑,“不過我們黎家可是又搭上了段九梅,如果順利的話,這個案子八層是要石沉大海了。”
“早有耳聞,你又為黎家立功了,你爸肯定更離不開你了。你這么受器重,他可愿意讓你接觸生意上的事?”秦道清道。
“當然不可能,估計這老頭只想讓我幫助他的兒子將產業順利地傳下去吧。我可能就是那種,有能力的吉祥物。”
原云柯對此很生氣。
秦道清垂眸想了想,猝爾一笑:“那這案子還得查,她段九梅不見得就會為了你家得罪我家。他們這些匪頭,現如今靠打靠殺已經不中用了,又不是只有他們一家生意可做。要靠財閥門愿意主動資助,才是長遠之計。”
亂世之亂,那是亂上作亂,亂權傾軋。
“那我就放心了,總不能讓這事就這么掀過去了。”
秦道清將三個檔案袋放到她面前,“這是通過鋼釘線索找到的三個人,其中一個有可能是尸骸的主人。已經在排查了,只是他們留下的資料并不完整,排查比較困難。”
他沒抱希望原云柯能知道,只是想著多一個參詳,會觸發靈感。
原云柯一個一個看下去,在打開第二個檔案袋看到登記表的那一刻突然頓住了動作。
“怎么了,你認識?”
原云柯點點頭,又又搖搖頭,繼而又點頭,整的秦道清一臉懵逼。
“你消停消停,讓我好好想想。”
不是原云柯想裝逼,而是黎柯瑤的記憶出了問題,她覺得這個名字分外熟悉,而且有種不屬于她的情緒涌在心口,想必這個叫‘宋千’的男人對黎柯瑤十分重要。
是什么人會對她的情緒產生這么大反應,朋友,上司,還是戀人?
她腦子靈光一閃,黎柯瑤這輩子最重要的男人可不就是讓她懷孕,害的她一生凄苦的戀人嗎!
“你查查,和黎柯瑤當年相好的人是不是叫宋千!”
“啊?”
秦道清反應幾圈才反應過來,語氣澀然地說道:“你是說這個人是你的……”
話說出來才知道有些冒傻氣,“好,這個好查,這事鬧的很大,一定很多人都知道。”
他趕緊往警察署掛了個電話,回來道:“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宋千,那事情可就沒那么簡單了。你要做到哪一步?”
“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不必顧忌。”
要留一個干干凈凈的黎家,刮骨療傷是必要的。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秦道清看她神色如常,微微松了一口氣。他想問什么,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誰知原云柯卻先開口說話了,她說:“你為什么總站在陽臺?”
秦道清一怔,眼神恍惚了一瞬,漂亮的眉眼間掠過幾絲凄然。過了一會兒,他垂頭輕道:“時間差不多了,有時間我慢慢都告訴你。”
“好。”
原云柯看出這個漂亮男人也是有故事的人,而且這個故事并不美好。
母女二人回家之后,意外看到了消失幾天的黎胭脂。
她的臉上還有勞碌奔波的風霜,面色很憔悴,見到原云柯的時候眼睛紅了。
黎胭脂是一個星期前突然離開的,只言片語都沒留下。原云柯問過秋素,秋素不愿意多說,只說她老家出事了,她回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
黎胭脂的老家,那就是她親媽的老家了。
回了屋里才知道,原來是黎胭脂的親媽得了重病,千方百計聯系上黎兆祥,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見女兒最后一面。
或許是黎兆祥年齡大了有惻隱之心,便同意黎胭脂去了。
聽黎胭脂說,她媽一直吊著一口氣等她,見到她之后才咽了一口氣,然后孤零零的死去。她陪過頭七出殯后才回來。
黎兆祥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悲。倒是問了一些閑話,比如‘你媽走的時候說了什么’,黎胭脂似乎很難過地捂住臉,“沒有,她是撐著一口氣等到我才去的,哪里還能說什么話。”
原云柯看到黎胭脂的手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忍耐什么。等回了屋子拉了她細問,“到底怎么了,剛才你怎么了?”
黎胭脂像開閘的洪水,再也忍不住哭道:“我媽臨死前在我耳邊說讓我小心黎家,黎家的女兒都不得好死!”
這話給她的沖擊太大了,她永遠忘不了她媽媽死前那種眼神帶給她的那種震撼。每每想起都頭皮發麻,讓她徹夜難眠。
“你說這是什么意思啊,我覺的好可怕。”
什么意思原云柯也不知道,不過黎胭脂媽媽的應該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黎家秘密,可惜一切都已經不能考證了。
“你媽媽給你留下什么東西沒有?比如日記本之類的。”原云柯道。
“不過一些體己,她的首飾和一些銀元,我媽媽不識字,連賬本都不會記,旁的就更不會了。”
不識字?
以黎兆祥的品味兒居然會找大字不識的白目姑娘,難道黎胭脂的媽媽長的巨漂亮嗎。他不像那種色令智昏的人吶。
雖說男人都是一個熊樣,可一個人的氣質是不會騙人的。
“也許是我多想了吧,我媽說的可能是我阿姐。”黎胭脂道。
“你還有姐姐?”
“雙胞胎,只差一天。她在七歲的時候出意外死了,從那開始父親就很少去我媽那里的,可能是怕觸景生情吧。他可疼我姐了,小時候我特嫉妒。”黎胭脂吐了口氣,“也許最后的時候,我媽媽神志不清了,說的是我姐姐的事。”
又是一樁奇事。
原云柯靈機一動,道:“除了你媽,我大哥是不是在外面還有很多女人?”
“這還用說嗎,男人嘛都一個樣。可能那些都是好打發的,我媽雖然沒有文化,但她叔父在家鄉是個鄉紳,有人為她做主,不能隨便讓人欺負了去。”
這話解釋了原云柯的疑惑,為何只單單將黎胭脂接進來,而對其他的外室視而不見。都是有原因的,因為好打發不好打發還是有區別的。
“那和你一樣的兄弟姐妹應該不少吧。”
黎胭脂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秋大娘這幾年很少折騰了,不知道是不是轉性了。”
不是轉性了,是知道給自己找樂子了。
兩人正說著,不知什么時候崔林花的木魚聲又響了起來,一下一下敲碎黎家的寂靜。
那惱人的木魚聲,讓原云柯心中一動,她記得,崔林花好像也有個夭折的小女孩,貌似也是六七歲來著。
這黎家是方小女孩兒嗎。
一絲寒意從她的腳底涌上來,游向她的身體,不由得抱了抱自己的身體。
黎家的秘密似乎揭開了面紗的一角,面紗后的真容若隱若現,人妖難辨。
警察署。
“林署長,那句男尸的身份已經確定了。”
林興吐出兩個煙圈,掀開秦道清遞過的檔案,微一挑眉,繼而笑了:“原來是老黎家的女婿啊。”
秦道清深深皺起眉,語氣不耐:“宋千這個人我調查過了,他在圣基學院做中文老師就和許多女生的關系不清不楚,還有人為他自殺的,本身就是個人渣。”
這還是通過蔣青羽知道的,他幫秦道清細細打聽了一番,才知道了這些不為人知的情況。
林興抬頭看了看他的臉色,再遲鈍也知道他生氣了。
這孩子,怎么像小女孩兒似的動不動就生氣。
他自然不會跟老友家的孩子計較,“嗯,確實不是個好東西,看他長相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該死是該死,但是——也不該私自處置了嘛,咱們都是新社會了。”
這才是重點。
“正是這么回事,現在又不是大清國,有法可依,可容不得他們這群人胡來。這事可得上黎家好好調查一番了,除了黎柯瑤之外,這些都有嫌疑,需要挨個調查。”秦道清道。
林興將資料推到他跟前,“那就趕緊去調查吧,盡快。”
“是,署長。”
黎家這一血案有了進展,各大報紙都登上了頭條。
不過秦道清擔心大咧咧登上死者為誰,會給她們娘倆,特別是黎蓁蓁帶來傷害,所以沒有公布死者身份。
關于這一點原云柯很滿意,她自己都差點忘了黎蓁蓁那一層,多虧他想的周到。
黎家又又被秦警官光顧了。
這回還帶來了‘搜捕令’,再沒有給面子,直接派人搜查了開來。
秦道清與原云柯交換了一下眼神,秦道清無視黎桑青等人憤怒的臉色,輕飄飄吩咐警察,“記住,連地窖都別放過,也許都是線索呢。”
“是!”
警察們格外積極地搜查起來,那認真勁兒一看就知道收了不少的好處。
秦道清看黎桑青和黎兆祥的臉色已經淡定不少,看來是覺得有段九梅作保,怎么樣都不至于蹲大牢,所以在才如此淡定吧。
“哎呀,黎老爺,真對不起。在您后花園搜出的男尸,名叫宋千,是圣基學院的中文老師,想必這個名字大家伙都很熟悉吧。”
“宋千!”
秋素忍不住叫出聲,她捂住嘴伸手抱住她的兒子,訕訕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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