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婆話落,沈蘇貌臉色便已恢復(fù)如常,嘴角含著一絲輕慢的笑容望著我。我不動聲色地按下錚錚作響的溢彩劍。使婆淡淡地看了我與他一眼,便回頭輕扣起面前那扇廂房的門。
“咯吱”一聲,木門被推開,使婆的眼神又瞥過來,“二位,進來吧!
廂房里面的擺設(shè)極為簡單,一扇白色的屏風(fēng)和一張蓋著白綢布的大圓桌。白燭搖曳著火苗映出屏風(fēng)面上的人影,很快那個人影就從屏風(fēng)后面走了出來。
只見那人身著白色長袍,頭戴白色斗笠。斗笠上的白布垂下來將其面孔遮掩得嚴(yán)嚴(yán)實實,讓人看不透其性別與樣貌,總之十分神秘。
看其身材應(yīng)該是個男子,我暗自揣測。那人走到白布圓桌旁站定,使婆語氣恭敬地同他道:“使者大人,要同您做賭的,是這位姑娘。”
使者不出聲,只看見白色斗笠上下浮動了一下。使婆會意后又叫喚著來人。廂房外的那幾人早有準(zhǔn)備,端著木托盤,呈上數(shù)只罐子而來。
“使者大人一向不喜開尊口,姑娘若是任何異議,與老身講便是。”使婆從中取下兩只罐子“砰”地立在圓桌上,緊接著又說道,“今月為十二,神靈立下規(guī)矩,這位使者大人要和姑娘玩的賭法為‘罐中猜骰’!
我不解地看向圓桌上的兩只罐子,“何為罐中猜骰?”
“罐中猜骰便是姑娘賭骰子被放進了哪只罐子里。第一輪有兩只罐子,姑娘若賭贏了便可進入下一輪,輸了就得交一錠銀子走人。此后每一輪都會增加一個罐子。倘若姑娘連贏九次到了最后一輪,將會面對十一個罐子。這一輪能贏,姑娘就能拿走十二月賭神的所有供品。可若是輸了,十二月賭神便會向姑娘要一樣?xùn)|西!
她把一只骰子放到那兩只罐子中間,又定定地看向我道:“在第十輪前,姑娘可隨時放棄,當(dāng)然這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姑娘,你準(zhǔn)備好了嗎?”
使婆說得已然十分清楚。
一把“掌劍”出現(xiàn)在十二月賭神的供品臺上。我還不能確定那把劍到底是不是胡小二手里的掌劍,也不清楚胡小二是否真的來了大羅寺做賭。
如今十二月賭神的所有供品都被他們收了起來。想要看個明白必須先把那把“掌劍”拿到手,而且胡小二那么器重那把“掌劍”,肯定不忍心讓它流落于此……
“小夜兒,小夜兒,人家問你話呢!”
身旁有人碰了碰我的胳膊肘,語氣里滿是愉悅。我避開一步,鄭重其事地抬起頭對使婆道:“可以開始了!
使婆頷首,對那紋絲不動尊口不開的使者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瞬間,使者挑起桌上的骰子收進一個罐子中,貼著圓桌面,手速極快地來回改變它們的位子。骰子撞著罐壁發(fā)出“沙沙”的響聲,圓桌上一團晃影,常人用兩只肉眼根本就看不出骰子到底被收進了哪只罐子里。
“砰”一聲,兩只罐子穩(wěn)穩(wěn)地立在圓桌上,沙沙聲頓然。使者的十指輕落在圓桌上,又站得一動不動。
使婆問我,“姑娘賭骰子被收進了哪只罐子里?”
我收回盯著圓桌上的目光,抬頭毫不猶豫地開口道:“左邊那只罐子!
“姑娘確定?”使婆又問我了一遍。
“我確定。”
那只蒼老的手打開左邊的罐子,骰子果然在里面。
“恭喜姑娘進入了下一輪,若不放棄,我們的賭局繼續(xù)。”使婆的語氣絲毫不起波瀾。
我“嗯”了一聲。
圓桌上加進來了第三只罐子,使者的雙手迅速動起來。多了只罐子,他的手速一點都沒有變慢。
又是“砰”一聲,晃影中三只罐子逐漸變得清晰。還不等使婆問我,我便指著其中一只道:“骰子在這只罐子里!
使婆打開,果真如此。
“連贏兩把,原來小夜兒是深藏不漏,厲害!”沈蘇貌在一旁撫掌而笑。
使婆看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仍是語氣平靜地問我,“姑娘可否繼續(xù)?”
“繼續(xù)!蔽页昧Φ匾稽c頭。
砰——
第三輪,圓桌上落下四只罐子。
我指著最后一只罐子道:“骰子在這里面。”
使婆打開,骰子安然置于此。
……
第四輪,圓桌上落下五只罐子。
“骰子在第四只罐子里!
……
第五輪……
……
我接連賭贏了七把。
七把過后,使婆同我說話的語氣已柔和不少。八個罐子擺放在圓桌前,她再一次開口道:“容老身多一句嘴,姑娘已玩到第八輪。賭局愈臨近收尾,風(fēng)險愈大。若姑娘現(xiàn)在放棄,可拿走先前贏來的七錠銀子。姑娘可否還要繼續(xù)?”
使婆黑漆漆的雙瞳落在我身上。我揉了揉太陽穴,眼眸感到一陣酸脹。
“繼續(xù)吧。”我道。
“沙沙”聲起。
我倏地又睜大眼睛緊盯著圓桌上的那團晃影看。
沈蘇貌低下頭,在我耳旁輕聲說道:“小夜兒連贏七回哪能只靠運氣。莫非生了一雙異瞳,能看穿一切?”
手上的溢彩劍發(fā)出“唔”一聲響,似乎在警告他別挨著那么近。
沈蘇貌嗤笑一聲直起背脊。我不去理會他,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那雙手看。
說實話,能連贏七回,當(dāng)然靠的不是運氣。我靠的……確實是一雙眼睛。
從前在陌上山莊,師父教我們師徒幾個練劍,有一招便是“劍穿紅葉”。他為了練我們的手速和眼力,將一片紅葉混入眾多黃葉中,然后將其拋向空中。落地時,劍尖必須穿透紅葉心,而不傷及任何一片黃葉。每多練一輪此招,黃葉的數(shù)量都會增加。師父以此加大“劍穿紅葉”的難度。
這一招,自然是師兄研習(xí)得最好。小師弟向來不愛習(xí)武,落劍時劍身上盡是黃葉。而我練得還過得去,常常能挨到第五第六輪,所謂的眼力也被師父練出來了一點。但還不至于登峰造極。
書到用時方恨少!
先前玩到第七輪,其實我就已經(jīng)有地看不過來了。
不得不說這位使者的一雙手真厲害,七個罐子被他來回晃得竟好像合成了一只。只聽見那團晃影里傳來沙沙之聲,卻難以分清骰子到底在哪個罐子里。
方才我說的第三個,實則真的在賭。
“砰”一聲,八只罐子穩(wěn)落在圓桌上。
使婆開口,“姑娘請猜!
我閉了閉隱隱作痛的雙目,額頭上漸生細汗。眼光落到那八只一模一樣的罐子上,這回我遲遲猶豫不決起來。
圓桌的邊上是一排修長的手指。那位從頭到尾不曾說過一句話的使者手落到桌面上,輕輕敲打著。
那雙手……我盯著其一瞬間恍惚起來,就是方才來回晃動八只罐子的那雙手……
到底在哪個罐子里呢?
我的腦子里浮出這位使者飛速晃動罐子的種種細節(jié),看他其中一根手指落在桌子上又抬起來,落下又起來,一下,又一下……
“姑娘,”那使婆又幽幽道,“時辰已到,姑娘可有答案了?”
“小夜兒,你何必那么較真呢?這才第八回,你若是賭輸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姑娘,姑娘?”
耳邊的聲音此起彼伏,使者的手指落下止住,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那里。
我抬起頭來,看向使婆的臉,臉頰有些發(fā)熱,
“第八只罐子吧!
語氣顯然沒有方才那般自信。
那只手一下子揭開第八只罐子,我的瞳孔頃刻間放大。
“誒,小夜兒啊……”沈蘇貌拖著長長的尾音,嘖嘖起來。
“恭喜姑娘,進入到第九輪。”
使婆放下一只罐子到圓桌上。
十只罐子,一個骰子。
那位使者靜靜地站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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