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他們全都走遠后,胡謫才放開了我。
“你——”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來。
胡謫一頓,“你先說。”
“你怎么會來這里?”我問他。
“阿柒,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他嘴角微微上揚,“天字一號房是整個客棧內最好的房間,總不至于像通鋪那樣憋悶得只好讓人睡在屋頂上。”
原來他竟是在這屋頂上睡得覺……
我正暗道,忽的一陣微涼的晨風吹來,又夾雜著一些砂礫,落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泛起隱隱的疼。也便是在這時,那只手迅速伸過來擋住了我的眼簾。
“阿柒。”
指縫間不透一絲光亮,眼前黑暗一片,我靜靜地聽著那個聲音問我。
“剛才我看到你心事重重地上來,可是昨晚沒有睡好?”
我神色一怔,想也不想地說道:“我以為你會先問問房里的另外一位姑娘。”
大風漸停,隨后身前傳來一陣輕柔的笑聲,那只手也一點一點地放天光進來。
“阿柒,”胡謫笑得一臉意味深長,“你這是在吃醋?”
吃醋?
我倏然頓住,臉頰大熱道:“我沒有。”
見他只笑不語,顯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我心中徒然增添了幾分悶氣,轉過頭目光落向遠處蒼翠的樹林。那也正是那群豪客消失的地方。
胡謫走前來一步,眼睛同我看向一處地方。
“阿柒好像不太想與我多言。”
我仍是看著前方,語氣冷淡下幾分,“我豈知胡東家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自然不敢多言。”
身旁傳來一陣嘆息聲,“原來阿柒還在生我的氣。看來今天得把那些事情給說清楚了。”
胡謫扳過我的肩膀,使得我與他的雙眼同視,極為認真道:“阿柒想問什么就問吧。”
我雙唇緊抿,沉默了一會,神情嚴肅,“那胡東家可否保證句句屬實?”
他亦不說話片刻,臉色十分鄭重地同我一點頭,“好。”
一瞬間,我精神抖擻起來,嘴里一字一句地問出那個我最想知道的答案。
“我問你,你為何要隱瞞身份、處心積慮地與我搭伙同行?”
“處心積慮這個詞嚴重了。我以店小二的身份接近你,是想讓你少有幾分顧慮。至于跟你同行——”他面有思索道,“也算是受人所托。”
“那是受誰的所托?”我皺眉,滿腹疑惑。
“抱歉,阿柒。”他臉色微凝,“既然不能說假話,那這個問題恕我實在難言。”
我沒出聲,見他朝我稍稍欠身,抬起頭又道:“不過你放心,以后你自然會知曉的。但絕不是現在。”
很好,又同我故弄玄虛。
“那好,我們來說說青泉山熔巖河一事。”我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那次我被困在石壁中,是不是你來救的我?”
“是。”他僅一愣,便毫不心虛地迅速答道,“當時多有不便,就托著瓜大娘瞞住了你。”
“只是瓜大娘?”我瞇起眼睛,“那小玖呢?胡東家你想好了再回答。”
胡謫的語氣透出些無奈,“好吧,他也是知情者。”
我又直盯著他一言不發。
此時,他低笑出幾聲來,“阿柒,你果然都記起來了。我知道你接下來要說什么。”
胡謫反客為主,似是把我的心思摸了個透,靠近來些,幽幽開口道:“他先去長安了。”
我睜大眼睛,試探道,“你說的他是……”
“阿柒,你還記不記得那次在紅媚娘的幻境中,你跟我也是這么站在屋頂上。”
我點點頭,是有那么一次。
“那次我問你,你為什么總愛穿青色的衣服。你不肯告訴我。我同你說,我知道。”
我懵然聽他繼續往下說。
“其實那時候我也只是猜測,但直到看到那個人,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胡謫放慢語速,聲音竟顯出一些生澀來,“從某種意義上說,我與他也是競爭關系。但這些事情,我想還是告訴你為好。自你出金陵起,他便一路跟隨。青泉山你突發意外后,他又改了主意,先我們一步去了長安。”
“阿柒,我同你說這些,絕不是在示弱。與他競爭,先前我是沒有幾分底氣,但現在我卻不怕了。這些信心和把握,是你給我的。阿柒,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他忽的一次說了這么多話,聽得我心中跌宕起伏。我聽明白了,也確實知道他在說什么。我垂下眼瞼,掩飾住微微緋紅的雙頰。
逃避一個話題的最好方式是換一個問題接著問。
“那周記賭坊又是怎么回事?”平復好心情,我抬起了頭,“難道你忘了你進去前,我們約定……”
倏地我止住嘴巴,想到約定的誓言便再也說不出話來,眼底泛起一陣失落。
“我當然沒忘。”這回卻輪到他急了,略有些慌忙地同我解釋道,“周記本來就是我的店,說東家在里面最萬無一失。但我沒有想到,沈蘇貌也會在里面。”
“如果我沒有記錯,他說,你把我讓給了他。這是何意?”
“非常情況下的非明智之舉。”胡謫大方承認道,“不過,在任何情況下,我都能確保你的安全。阿柒,這一點你不用懷疑。”
“所以,”我細細揣測他的話,“沈蘇貌身邊也有你的眼線?”
胡謫歪頭,眼中露出幾分意外,“沒錯。”
“胡東家果然是深藏不漏。難怪大家都說,胡東家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我退后一步,朝他作揖鞠躬。只見他連連苦笑搖頭,上前正欲扶住我,我忽的又往后走一步。
“那位連姑娘,也是胡東家的一招暗棋?”
他聽罷果真凝住臉色,停在原地,想了一會才與我開口。
“不是暗棋。是證人。”
我亦神色凝重。
“阿柒,連子奴對我來說是很關鍵的一人。我要讓她幫我揭穿天底下最大的陰謀,揭開一個偽善之人的真面目。”
我見他的臉上越發沉重起來,語氣也難得得壓抑。
胡謫只說了這么幾句話便不再多言,我知道至于那個“最大的陰謀”、“一個偽善之人”又是不能說出來。至少現在,我無法知道。
“好,我姑且相信你。”
胡謫聽到此處,微松了口氣,臉上的陰霾逐漸揮散而去。
“阿柒,既然你沒有……”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我突然打斷他的話,一只手握緊溢彩劍。
“云娘娘的名諱是什么?”
他僵住嘴角。
“你其實知道,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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