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老兩口來說，眼下正是用錢的時候，能挺得住就再挺一挺，堅持堅持……
常父印象中這時候照顧老頭的是常母，那邊要是真有什么事，也應該是常母給他打電話才是。
所以接到宋淑云電話時，他還疑惑了一下。
宋淑云聽著他有些疲憊的聲音，心中不由的一痛，眼淚差點流出來。
她嘆了口氣，將常見的情緒強壓了下去，才緩慢的開口。
“爸，你那邊忙嗎？”
常父一聽對方的語氣不對，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趕緊站起身，和旁邊的工友交代了一聲，便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問她：“怎么了？是不是你爺爺出什么事了？”
他語氣有些急，心中不由的升出了不好的預感。
宋淑云張嘴想回答，卻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竟然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清了清才說道：“爸，不是爺爺!”
常父一聽不是常老頭，心才放了下去。
“那怎么回事？我這上班吶？”
他悄悄的回頭看了看身后，確定也沒有人發現他在打電話，才更加的安心，又對著電話說道。
“有事快點說!”
“爸，我今天去拿咱們三個人的體檢結果，醫生說，我媽可能得了肝癌，需要住院觀察。”
她把這段話說的很低很沉，留意著四周的常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又過了兩秒，電話里突然傳來了他的一聲暴喝。
“你說什么？你媽得了肝癌？”
常父的聲音中帶著驚恐，宋淑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那一瞬間渾身發抖的樣子。
她趕緊說道：“爸你別著急，醫生說，就算真的是肝癌，也是早期，治愈的可能性極大，但是需要盡快入院治療，我還沒敢跟我媽說……”
但她的話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常父對著她說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別跟你媽說，在醫院等我一會兒，我這就過去找你。”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宋淑云坐在一樓大廳里等待著，不到一個小時，常父便滿頭大汗的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身上的工裝還沒有換下來，他用老硬的衣服袖子擦了擦眼睛，四處看了一圈，被流光瞬間識別。
宋淑云起身喊他：“爸!我在這呢!”
大廳里排隊掛號繳費的人，不約而同的都看了過來，但馬上又把腦袋轉了回去。
常父這才聞聲看了過來，見到了宋淑云，臉上滿是愁苦，一道豎紋在這幾天之中便深深的印在了他的雙眉之間。
“常見，大夫怎么說的？準確嘛？”
宋淑云拿出了幾人之前做的檢查交給常父。
“醫生現在也不能完全保證，需要做更多的檢查，我這段時間問了幾個醫生，他們都說，這個位置，是原發性肝癌的可能性極大，還是盡快住院的好。”
“不過，他們也說了，就算是肝癌，也是早期，肝臟損傷不大，也沒有肝硬化肝腹水的現象，盡快做個手術，后期積極配合治療，幾年內如果不再復發，對未來應該沒什么影響。”
但她的話也沒有安慰到常父，這樣普通的小市民，對于癌癥還是有著本能的恐懼的。
常父坐在椅子上，一頁一頁的翻閱著宋淑云給他的體檢報告，佝僂的背脊仿佛老了十歲。
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宋淑云：“你跟你媽說了嗎？”
宋淑云小心翼翼的湊過去，不敢再刺激常父。
“沒呢，我怕爺爺那邊鬧，所以想等你過來商量商量。”
常父沒有說話，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摸了一把臉，又嘆了口氣才說道：“那我把你大伯二伯也叫來吧!先跟他們商量商量，咱們家這個情況，也照顧不過來兩個人！”
宋淑云點了點頭，常父壓下心中的疲憊和擔憂，將兩邊的人找了過來。
二伯也不是這的冷心冷肺，一聽老三媳婦查出了肝癌，嚇得差點站不住，以為這是自己一家做的太過了，給人家累病了呢!
但馬上又覺得不至于，畢竟大哥家還有六個大人跟著一起忙活呢!
想到了大哥，他就覺得雙方應該提前通個氣，不管老三是個什么態度，雙方應該達成一致，站在統一戰線上。
甚至他還想，要是老三不想給常老頭掏錢治病的話該怎么辦。
他心中一團亂麻還沒有解開，電話便已經接通了，然后他得知了對方也好幾天沒人去照顧老爺子的事情……
兩人都是一陣心虛，不敢再敷衍，趕緊都請了假跑到了醫院來。
雙方一見突然老了這么多的常父，都有些震驚，但這震驚馬上就變成了極度的心虛。
人一心虛，第一件事就是想著先撇清自己的關系。
同盟的陣營，還沒有開始，便瞬間崩裂。
常父被兩人煩的不行，還是宋淑云看不過去，站了出來。
“大伯，二伯，你倆別吵了，眼下我媽要住院，可能還要手術，我們倆只能去照顧我媽，爺爺這邊，您二位多擔待點!”
大伯對此沒什么好說的，趕緊點頭，但是二伯卻有些不愿意。
“老三啊，你也知道，我那邊不大方便，而且，弟妹要住院也是住在這里，你家也沒有孩子要管，不行，多少上來看一眼啊，一家三個孩子，你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啊!”
宋淑云差點被他氣笑。
“二伯，我覺得您說的有道理，一家三個孩子呢，誰家也不能不管！正好，之前的十多天都是我們照顧的，您家再來照顧十天，大伯再來照顧十天，不就正好了嘛!”
二伯被自己剛刨完的坑就給埋了，大伯見此有些不大高興，人家都什么情況了，這老二還怎么能腆著臉說出來這么不要臉的話呢!
他懟了二伯一下說道：“我看你差不多就行了，媽沒的時候，你也是分錢了的!”
二伯一聽這話，想要反駁什么，撇了一眼看著年紀比大哥還要大的弟弟，把心里的不甘愿咽了下去。
嘴上沒說出來什么，但是心里還是想著：誰知道是不是癌癥，說不定就是不想照顧老頭子編的借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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