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春日里的午后,天氣剛剛轉(zhuǎn)暖,張家這一家四口又熬過了一個寒冷的冬日。
張大郎拿著跟麻繩,跑出去打柴。
二郎也跟著村里的一些男女老少去山腳下挖些野菜。
趙三娘領(lǐng)著女兒寶珠在家里搓麻,準(zhǔn)備趁著不到農(nóng)忙的時節(jié)織一些土布來穿。
家中的活計(jì)很多,趙三娘像是一個陀螺一般,半刻也不著閑,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畢竟這么多年,都是這般過來的。
可這一天似乎有些不同。
天慢慢的陰沉,剛過未時天空便飄起了春雨。
趙三娘的心沒來由的亂了,她招呼寶珠,趕緊拿著傘去門口看看,如果見到了大哥二哥,便去迎一迎。
寶珠這時候已經(jīng)十一歲了,家里的活都會干,這樣的事情也沒少做過。
答應(yīng)了一聲,拿著傘便出了門。
寶珠良久未歸,趙三娘如坐針氈。
突然,天空劃過了一道閃電,將陰暗的房間一瞬間照的大亮,雷聲緊鄰而至,趙三娘心中的不安越發(fā)強(qiáng)盛。
春雨都是細(xì)潤綿密的,很少有打雷的情形。
趙三娘額頭的冷汗頻頻,最后決定不再等待,直接追了出去。
村子里一個人都沒有,天地之間仿佛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之聲。
她沿著土路向著山腳而去,在那里她見到了在她一生之中最痛苦的場景。
天上的雷聲大作,地上的人們痛苦的慘叫呻吟著。
不知什么時候,有一隊(duì)鄰國的兵士竟然越過了兩國防線,進(jìn)入到了張莊。
他們面目猙獰,燒殺搶掠。
面對女人和女童,手段更是殘忍。
趙三娘心頭一緊,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隨手抄起了身邊的一根棍子,直接沖進(jìn)了那群兵士之中。
她在這一刻,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徹底陷入了瘋狂。
大郎呢?
寶珠呢?
二郎呢?
她不知道自己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和能量,或扯或推的扒開那一個一個的人群。
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在被人踢打的東倒西歪之后,仍然爬了起來……
她不管不顧,時間漫長的仿佛歷經(jīng)了一個世紀(jì),她終于頂著風(fēng)雨找到了寶珠。
那個小小的衣衫不整的身體,就這么倒在土路的邊上,發(fā)髻散亂,渾身狼狽,兩只眼睛瞪得滾圓,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她的雙手還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領(lǐng),嘴里吐出的鮮血像是一條毒蛇,將趙三娘的心緊緊的纏住,越勒越緊。
趙三娘在這一瞬間,如遭重錘。
她想把寶珠抱起來,可卻難以做到。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沖過來的一路上,渾身上下竟然不知被人砍了多少刀。
她滿身鮮血,跪倒在寶珠身邊。
這一刻,她心中恨意滔天,可這樣的恨意不能讓她站起來殺光這些畜生,只能讓她的靈魂死都不能解脫。
倒地的瞬間,她看到了山腳邊鮮血流成一條一條小河。
其中有一條血河屬于她的二郎!
她口中不斷的吐出血沫子,這些血沫子將寶珠還帶著溫度的尸體侵染。
生前的畫面在她腦海之中回閃,她想問問老天,自己這一生,到底做出了什么?!
宋淑云沒有睜開眼睛,但她的手攥的死緊,她想要把這諸多的負(fù)面情緒壓下。
這樣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這次不同,這次她還沒有從這種負(fù)面狀態(tài)之中擺脫,突然心口一痛,緊跟著喉頭一甜,身體不受控制的弓了起來,頭一偏,‘哇’的一聲突出了一口鮮血。
正蹲在地上和二郎一起編著席子的寶珠見此,當(dāng)場嚇哭。
二郎也臉上蒼白的跪倒了土炕的前面。
“娘,娘……你怎么啦?”
二郎如今已經(jīng)十三,知道許多的事情,他沒有上前搖晃宋淑云,而是伸手把宋淑云的頭擺的微偏,又仔細(xì)的拿出了一塊方巾,自己把宋淑云嘴邊的血跡輕輕的擦干凈。
他干裂的消瘦黑漆漆的,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娘,能聽到孩兒的話嘛?”
宋淑云吐了口血,身子松快了不少,微微點(diǎn)頭。
“別怕,娘沒事兒,歇一會兒就好了!”
說著還去招呼,站在一邊大哭的寶珠。
寶珠見宋淑云確實(shí)好了不少,哭聲這才漸漸收住,學(xué)著二郎的樣子跪在了宋淑云的腦袋旁邊。
抽抽搭搭的說道:“娘,你好沒好一點(diǎn)啊?娘你是不是餓了呀?你都躺了一天了!”
宋淑云細(xì)細(xì)感受,只覺得一陣虛弱,卻并不餓,便搖了搖頭,伸出手拍了拍寶珠的小腦袋。
“娘不餓……”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寶珠頓時又放聲大哭起來。
“啊啊……娘你肯定是餓了!娘你是不是餓了呀!”
宋淑云一頭霧水,卻不明所以。
二郎這時候輕輕的推了寶珠一下。
“娘那是舍不得吃,才這么說的,你趕緊去把飯端來!”
寶珠一聽這話,哭聲一收,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宋淑云,頓時笑出了一個鼻涕泡,起身便跑了出去。
宋淑云見到這里,心中大致有了猜測,對著二郎說:“家里沒有多少東西了,你們都在長身體,娘少吃一頓不礙事的!”
二郎一聽這話,眼中的擔(dān)憂才散了不少。
“娘,沒事兒,大哥去挖野菜了!如果不行,我明兒就進(jìn)山!我長大了,咱們家誰也餓不死!”
宋淑云悠悠的嘆了口氣。
“進(jìn)山的事,以后再說,日子總歸是過的下去的!”
兩人說著話,寶珠端著一個缺了塊牙口的大碗進(jìn)來。
宋淑云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二郎起身要扶,她沒有拒絕。
端過了碗,里面是一碗糊糊,用野菜和麥糠煮的。
這里沒有細(xì)磨,麥糠的口感可以說是宋淑云這么多任務(wù)以來,吃過最難受的東西。
可她看著口水都要留下來,卻還是期待她喝完的寶珠,還有一臉擔(dān)憂卻沒說一句話的二郎,還是眼一閉,一口干了!
寶珠有些釋懷,又有些遺憾,把碗端回去的路上,又舔了一遍,這才高高興興的跑了回來。
宋淑云吃了東西,恢復(fù)了一些力氣,但她沒有起身,而是安慰了兩個孩子幾句,便躺了回去,裝作閉目養(yǎng)神的樣子,準(zhǔn)備接受任務(wù)。
正在這時,她聽見寶珠小聲說道:“二哥!我就說墩子是騙我的!咱們娘還能吃東西呢!才不會跟墩子娘那樣吐血吐著吐著就沒了呢!你說是不是?”
二郎一聽這話臉色一肅。
“別聽他們瞎說,以后少跟他們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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