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官路上行了大概三四日,因著路上走得緩慢,眾人皆是有些煩悶無聊。前面馬車?yán)锬欠踩丝嘀鞲菨M臉勞頓。走不到半個時辰便要打著下車方便的幌子,在附近樹林里亂轉(zhuǎn)。
“若是照此走法,莫不是要走上一年?”姜若清見走了一個上午也沒走出一片林子,那苦主卻還優(yōu)哉游哉在個破樹林里亂轉(zhuǎn),心中有些憋氣。
“張員外,”刑岳對著在樹林里游蕩的苦主叫了一聲,“前面應(yīng)該有客棧,若是你方便完了,我們還是早些走吧,不如今日就在前面小城的客棧里歇息歇息,明日再走可好?”
張員外聽聞前面有客棧,還能歇息一晚,立時應(yīng)了聲好,走回馬車?yán)^續(xù)趕路了。
“他竟是個員外郎?不是說就是幾個村子嗎?”姜若清聽刑岳叫那苦主員外,甚是吃驚。
“只是家里有錢捐了個員外而已。不過聽說在一眾村子里倒是頗有威望,此次來宣武樓求助算是滿含誠意。”
“這是宣武樓的案子?不是仙山的案子?”姜仙凝在刑岳話中聽出另一番含義。
“自是宣武樓的案子呀,近兩年縹緲眾人從未下過云隱,就連我大哥都好似同縹緲失了聯(lián)系。我們又如何得知縹緲去哪里除妖?”刑岳答的理所當(dāng)然。
“莫不是這妖物太過厲害,我?guī)熥鸬昧颂鞕C(jī),故此來助力的?”姜仙凝滿心疑惑,姜問曦此人,若不是大妖大魔常人難以應(yīng)對,萬萬是不會主動下山的。便是有人親上縹緲求助,也是姜天云帶弟子去處理,若不是性命攸關(guān),姜天云即使處理不了也是去找刑風(fēng),若是依舊處理不了才會去找姜問曦。
此次姜問曦沒有徒弟,竟親自來帶任務(wù),還是別人家的任務(wù),此事當(dāng)真是不可思議。
話不言多,不過半日眾人便走到前方小鎮(zhèn)。這小鎮(zhèn)當(dāng)真是小鎮(zhèn),不到一百戶人家,雖是人數(shù)不多,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鎮(zhèn)上到也是一派繁榮景象。
張員外找了一家像樣的客棧,將眾人一一安排好,點(diǎn)了些好酒好菜讓眾人隨意,自己便躲進(jìn)屋中再不出來了。
刑岳三人不想吃客棧慣常的好酒好肉,便趁眾人吃的熱鬧,偷偷溜到街上去吃各種平日里不得見的小吃。
不多時,三人在外面也吃的‘酒足飯飽’,姜仙凝一手舉著個風(fēng)車,一手托著一塊涼糕。刑岳頭上頂著一個惡鬼面具,手里各種小食塞了幾大包,姜若清更是一派妖嬈,頭上簪著幾朵絨花,手中抱著碩大的瓷偶,這瓷偶足有一人高,脖子上裝了簧跳,姜若清稍有動作那瓷偶的頭便微微扭動顫抖,看起來毫無美感,倒是有些驚悚。
三人調(diào)笑著,嘻嘻哈哈自街上踱進(jìn)客棧來。才一邁進(jìn)客棧大門,店老板便自柜臺后面迎了上來。
“客官這是抱了個什么?”店老板上下打量著姜若清懷中的瓷偶,臉上滿是疑惑。
姜若清有些幽怨的看了刑岳一眼,答道:“誰知這是什么,他用竹圈套來的,老板盡管放在門口招攬顧客好了!闭f著便將瓷偶戳在門口,一溜煙跑上樓去了。
店老板還待再說些什么,只見姜若清已經(jīng)走得遠(yuǎn)了,便也只好搖搖頭,叫小二將瓷偶放在大門外,掛上小店招牌,暫且當(dāng)個門童罷了。
刑岳和姜仙凝走在姜若清身后,見店老板將瓷偶放在門口,那瓷偶到當(dāng)真盡職盡責(zé),掛著塊牌匾于微風(fēng)中搖頭晃腦。二人見那瓷偶模樣,一時偷笑著疾步溜上了二樓。
姜仙凝才關(guān)上屋門,坐在桌邊吃那塊軟糯的涼糕。涼糕微微甜膩的桂花糖盤桓于唇齒之間,一陣陣香氣自喉中蔓延至鼻腔,當(dāng)真是一派愜意。才吃了幾口,們便被人敲響。開門,竟是刑岳。
“三哥哥做何事?”姜仙凝嚼著涼糕,并不準(zhǔn)備開門讓刑岳進(jìn)屋。
只見刑岳一手拎著一壇子酒,一手端著一盤子肉:“阿凝,我聽那張員外說這幾日馬車他國顛簸,一時傷了腰骨,恐怕明日還要住上一日給那張員外看郎中。既如此,我們便喝上一杯,把酒言歡,可好?”
姜仙凝不置可否,今時今日喝上一杯倒是暢快,但自己幾次喝醉都不省人事纏著師尊不放,還莫名偷練了陰功。如今這境況若再闖下禍端,卻不知如何收場。
“阿凝休要猶豫,一切有我,就在你房中喝,若是醉了你倒頭就睡便好。難不成你還能從窗戶跳出去?”
姜仙凝想著自己醉酒練功,還跟師尊對招的事,略有些尷尬的笑笑:“那還真不一定!
“你可真是不爽快,我也叫了若清,待他安排好其他弟子也便過來了,你如今又沒功法,你若是真的醉了撒酒瘋,我就將你捆在房中,可好?休要多言,快讓我進(jìn)去,一醉方休!
姜仙凝訕訕的讓開一條縫隙,刑岳便擠了進(jìn)來,將一大盤牛肉喝一壇好酒擺在桌上。端起桌上茶杯,猛喝了幾口,便笑呵呵的只等姜若清前來一同把酒言歡。
不多時,姜若清便端著幾個小菜也趕了過來,三人難得湊在一處,也是心潮澎湃,激動萬分。姜仙凝也暫且放開心事,開懷暢飲起來。
不多時,三人便將一壇酒分了個干凈,桌上菜肉也都只剩殘渣。刑岳打著飽嗝拍拍二人,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今日不算進(jìn)行,若不是還在任務(wù),定當(dāng)一醉方休,不醉不歸。今日只得作罷,我還要趕緊回去,免得大哥罵我!边呎f邊搖搖擺擺的出了房門。
姜若清見刑岳走了,也站起身來,撐著桌子對姜仙凝道:“小師叔,若有一天你還能回青云峰就好了,如今你不在了,師祖怪異的很卻無人能勸。我?guī)熥鹨舱绽镪幊林,?jù)說如今棍子也不用了,整日里拎著判辭追打弟子。如此下去,哪里還有從前的祥和之氣。小師叔你要是回去了,至少還能勸勸師祖,若是師祖有令我?guī)熥鹨膊桓业÷d許縹緲還能如從前一般。若清甚是懷念同小師叔跪香的日子,如今雖不用跪香,但日子真心難熬!
姜仙凝見姜若清有些醉意,也不搭言,低頭沉吟片刻,輕聲道:“若清,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小師叔,”姜若清依舊不放棄,“若是師祖開口,你可是會回來?”
姜仙凝不說話,起身將姜若清向門外推去。
“小師叔,若師祖叫你,你可是會回去?”姜若清依舊執(zhí)著的提問。
姜仙凝憋著一口氣,將姜若清一路推到門外,回手關(guān)上屋門。姜若清許是喝的多了,依舊在門口咣咣的敲門大叫:“小師叔,師祖叫你回去,你可是會回去?師祖的話你可是會聽?若清真是想你回去呀!
姜仙凝站在門口,用身子靠著門板,姜若清一下下推著屋門,頂?shù)慕赡S門一下下晃動。此時姜仙凝心情也如同這門板一般,咕咚咚胡亂跳動,上下不安。
姜若清敲了一會,似是累了,自門外同姜仙凝靠在一處,帶著些哭聲道:“小師叔,你可知這兩年若清在青云峰是如何過來的?真不知師祖是如何在那過了百年。你難道就不懷念山上的日子嗎?師祖一個人真是孤單,你就不想回去嗎?”
姜若清在門口小聲嘮叨,姜仙凝在門內(nèi)卻是聽的清清楚楚。不知過了多久,姜仙凝在門內(nèi)蹲得腿完全麻木,淚水也不知何時流了滿臉,此時冰涼一片。姜若清在門外已沒了聲音,想是嘮叨累了,回了自己房間。
姜仙凝心中一時五味陳雜,本是在路上已經(jīng)平復(fù)的心情,如今竟又如同將息未息的火山一般蠢蠢欲動。月光自窗口流淌在屋中,地上一片淡淡橙黃之色,莫名有些旖旎。想到曾經(jīng)在苗寨時也是如此的月光,開窗處卻看見師尊站在門外。
姜仙凝似是真的也有些醉,越是胡思亂想,便越是感覺心潮澎湃。屋里也越發(fā)感覺憋悶,喘不上氣。
姜仙凝輕輕拉開屋門,此時已是明月高懸,客棧一樓已經(jīng)滅了燈,只有門口一盞小油燈昏昏晃晃的一點(diǎn)幽光隨著門縫里吹進(jìn)的風(fēng)左右搖擺著。
輕手輕腳走到樓下,拉開門栓,大門開時一陣涼風(fēng)忽的迎面撲來。姜仙凝頓時微微一顫,心中涼爽不少,適才憋悶的一團(tuán)火起,此時也好似被著一陣涼風(fēng)輕輕撫平。
此時已經(jīng)宵禁,街上人影皆無,只有遠(yuǎn)處微弱梆聲微弱的自遙遠(yuǎn)的一方傳來,彰顯著這小鎮(zhèn)的些許活力。姜仙凝轉(zhuǎn)身帶上門,在清冷的街上緩緩而行。許久不曾如此這般,毫無芥蒂胡亂行走一番。仙山也罷,人間也罷,處處都要循規(guī)蹈矩,畏首畏尾,事事都要小心翼翼,瞻前顧后,從不得隨著自己心意任性而為。如今,在這異地他鄉(xiāng),能違著宵禁,悄悄在街上透一口氣,竟是無盡的瀟灑愜意。
正暗自得意胡思亂想之時,前面小路上竟忽的轉(zhuǎn)出一隊巡兵。姜仙凝站在原地,微微一怔。如此笑的鎮(zhèn)子,竟然還有巡兵?因著毫無準(zhǔn)備,姜仙凝心中混亂一片又因著喝了酒,反應(yīng)有些遲鈍。姜仙凝竟然直愣愣站在路中,毫無反應(yīng),只等著一隊巡兵走上前來。
巡兵正轉(zhuǎn)到大路上,奔姜仙凝走來之時,忽的有一人自身后抱住姜仙凝,一用力便將姜仙凝拖入路邊一座空置的小屋院中。
姜仙凝心中大驚,不知何人忽然擄了自己。急忙忙手舞足蹈想自那人懷中逃脫出去。誰知身后那人力氣卻是奇大無比,見姜仙凝掙扎竟是更加用力抱緊了手臂,死死的勒著姜仙凝的腰,姜仙凝竟被勒的難以呼吸。
如此被人困著手臂抱住,無法動彈,姜仙凝只好張開嘴巴亂叫,想著驚動巡夜的兵隊,便是被治個夜行之罪也好過被這采花賊劫走。誰知嘴才一張開,一個‘啊’字剛剛從喉嚨發(fā)出,便被那人一手捂住口鼻。只好似一只蚊蕤一般,哼唧了一聲便再難發(fā)出一個聲音。
姜仙凝氣急敗壞,左右扭動這身軀,嘴巴用力張大,想給那采花賊手上來上一口,誰知那采花賊力氣太大,姜仙凝用力咬了幾口也不過咬了自己口中皮肉而已。
采花賊把姜仙凝拖到小院籬笆之后,將姜仙凝按在籬笆上,任憑她如何掙扎,只自身后死死頂住姜仙凝,使姜仙凝不得大動。眼看巡兵已走到小屋之前的路上,再過片刻便會自屋前走過,那時再要求救便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了。
姜仙凝腦筋一轉(zhuǎn),忽的抬腿向身后踢去,掃了兩下,雖是偶有踢中那人,但卻好似隔靴搔癢根本無甚傷害。姜仙凝氣急敗壞,用力抬腳,一腳踩在那人腳面之上還用力捻了一捻。那人果然吃疼,向后退了一步。只一步,姜仙凝便多了一些空隙,左右一掙扎便自那人懷中松脫了一些,一個矮身,姜仙凝便自那人懷中掙脫了出來。顧不得轉(zhuǎn)身便自小院大門跑去,同時張嘴準(zhǔn)備叫喊。
腳步不過才邁了半步,姜仙凝便覺身后微風(fēng)一動,又被那人抱了個滿懷,一只大手又同時按在嘴上。姜仙凝心中暗自罵了幾句,怪就怪自己此時毫無功法,便是連逃跑也要慢上一步。念頭才剛一動,只覺一股力道自身后傳來。原是那人撲的太快,腳下不穩(wěn),整個人向姜仙凝栽了過來。
姜仙凝微微閉眼,心想著定會被那人砸的不輕。怎知,不過是一瞬,兩人倒地的瞬間竟是微微一轉(zhuǎn),姜仙凝軟軟的摔在那人身上,那人半個身子砸在茅草柵欄之上,發(fā)出嘩啦一聲巨響。
靜謐的夜晚,此一聲巨響傳出半條街道。只聽才剛走過的巡兵,踢踢踏踏又走了回來,其中有人高聲問道:“何人在此?可知此時已宵禁?”
姜仙凝聞聲心中一喜,才一睜眼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那采花賊竟裹著姜仙凝幾個翻身一同滾入院中的茅草垛。這茅草垛不知是哪家閑置的牛草,松松散散堆在院中。兩人才一滾過,那不高的一垛茅草便呼啦啦全部倒塌,一并蓋在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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